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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第264章 错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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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政淳过后,便是太子案前祈福。宗政晖因了才被元成帝训诫,神态比往日收敛,只眉宇间怨怪,却是消之不去。

    今儿早上路遇一俏丽宫婢,本想着领了人回去,不想耐不住色心,被那婢子勾得竟在轿辇中行起事儿来。当时只觉浑浑噩噩,****难消,若不当场要了那女子,便连步子都挪不动半步。

    这会儿被老爷子骂得回过味儿来,恍然之下,才惊觉竟是遭了人暗算!宗政晖心里火气翻涌,当着元成帝跟前,却是丝毫发作不得。

    慕夕瑶盯着宗政晖背影,本欲存心看了好戏再施施然替他说话。哪知余光瞥见六殿下目光直直扫了过来,立马一个激灵,端正仪态,再不敢幸灾乐祸,明着凑这个热闹。

    宗政霖目色黝黯,对慕夕瑶方才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若是没瞧错,那女人眼中意味,该是得瑟中带着痛快。

    方才替她讨回一笔,若说得意,早该过去。按慕夕瑶性子,这时候露了嘲讽,定然事有蹊跷。宗政霖凝神望向太子,渐渐带了慎重。

    赫连敏敏身上一凉,喉咙中压抑的咳嗽,差些压抑不住。抬头撞上六殿下冷眼,若不是之后辨得分明,对象并不是她,怕背后该是要出一身冷汗的。

    那样严厉的目光,不是对她,那么就只有身后右侧之人。回身果然见得慕夕瑶急急垂了眼眸,两人刹那间错开眼,都是心知肚明,宗政霖时时关注提点的,却是何人。

    隔着几丈开外,竟也牵肠挂肚。赫连敏敏轻抚胸口,虽没以前酸胀得厉害,但终究做不到毫无芥蒂。

    慕夕瑶小小泄气,委屈抿了唇瓣。得,又被六殿下撞上,那男人哪儿来的闲工夫,怎么每每多看旁人一眼,宗政霖总是毫无预兆便能逮她个正着!

    慕夕瑶被六殿下吓得老实许多,可诵经堂里却渐渐生了暗流,窃窃私语,面面相觑者不在少数。

    宗政晖面上煞白,执香的手微微颤抖。双眼死死盯住面前火光,只恨不得熊熊烈火眨眼间燃起,便是一把火烧到他身上,也好过如今情景,只叫人胆战心惊,既惊且惧。

    元成帝面色骤然难看,盯着太子已是十分不待见。来得迟也就罢了,连祈福也因心有不诚,不为佛祖所喜。可见是个没心肝,假仁孝的。

    宗政霖眸色阴鸷,片刻便将此事各中牵连,想得再通透不过。之前动手惩治宗政晖一回,没曾想竟被他人利用,凭白为人做了嫁衣。再看元成帝面色,已知此事绝难轻易揭过。老爷子素来讲求孝道为先,太子才失圣心,这会儿又犯了元成帝大忌,恐怕早前对他不满,已是根深蒂固,废储亦有可能。

    宗政霖慢慢抚过手上扳指,凤目里狠色稍纵即逝。

    妄图渔翁之利……便是清君侧,亦或起兵勤王,他亦不会犹疑片刻。

    至于小女人如何提前露了得色,六殿下微微眯起凤目。借着殿里众人对太子放了大半心神,宗政霖侧身像慕夕瑶望去。

    被boss再次盯牢,慕夕瑶委屈眨着眼眸,小嘴儿撅了撅,不情不愿抬了右手抚过鬓发。看似女儿家爱俏顾着打理,实在手腕上未曾消散的红疹,隐隐映入宗政霖眼中。

    如此……明白她确实受了冤枉,未曾兴风作浪,宗政霖唇角勾起,罕见露了安抚。那笑容绽放即收,惊得慕夕瑶眼珠子圆睁,小嘴儿微微半张。

    殿下,给太后祈福时候,您这么****妾,忒的不端方严肃。

    宗政霖见她傻样,目光停留片刻,终是回身不再理会。

    又是一遭!赫连敏敏只觉羞愤难耐,对身后女人勾引男人本事恨之入骨。即便后知后觉如苏蔺柔,也慢慢察觉出异样。

    殿下方才好似回身,看了过来?至于看的何人……苏蔺柔没傻到不长脑子往脸上贴金。

    慕夕瑶被周遭两人先后冷眼招呼,大大方方回了浅笑。她可没工夫与宗政霖女人搅缠。如今最是紧要,还是前方那不争气,面白如纸,两腿都止不住打哆嗦的太子殿下。

    一国储君这幅德行……丢人现眼!

    “启禀皇上,奴婢有事启奏。”女声突兀响起,晴朗不觉刺耳。

    再不吭声,太子爷等不得,说不定得吓晕过去。见他如此不堪,当堂出丑,也算稍微泄愤,收回点利钱。

    诵经堂里众人面色各异,方才还交头接耳,偷着看太子好戏。接连失却圣心,这位子怕是坐不稳当。这会儿六殿下侧妃不知何故,竟寻了这关头冒然出声儿,难道没看见皇上已是怒从心起?

    “慕氏?”元成帝目光自宗政晖身上收回,微眯着眼,好一会儿后,才认出大殿后方一身杏白的女子。

    “近前回话。”这丫头狡猾得很,若非当真有事,想她主动往风头上站,却是不易。元成帝神情莫测,喜怒不辨,就等着这胆儿大的,看她如何作答。

    “是,奴婢遵命。”慕夕瑶俯首恭敬着向前挪动,直至到了宗政霖身后半步,方才立定行礼。

    “太子,一旁候着。”冷眼扫过,元成帝面色依旧难看。“你又是何事回禀?”回头视线落慕氏身上,语气并未见得有甚回转。

    当皇帝就是自在,迁怒都是堂堂正正。明知她不会冒然生事,依旧没给个好脸。要不是为了六殿下基业,图着抱了大腿,舒舒服服过安稳日子,妾也用不着这么卑躬屈膝,在老爷子面前各种小心翼翼。

    慕夕瑶顶着身前六殿下周身冷气,镇定自若,大方着回了话。

    “回皇上的话,妾是看这妙香不妥,才斗胆进言。既是为老祖宗祈福,细枝末节,自然也不能分毫出错。”

    妙香不妥?本已吓得没了主意的太子骤然抬头,一双眸子盯在慕夕瑶身上,眼里全是即将溺毙之人,突地抓住浮木的希冀。

    人群之中两人对视一眼,神情立刻阴郁下去。莫非被慕氏看破,欲当堂揭穿了去?

    宗政霖抚着扳指的动作逐渐加快。慕夕瑶着实聪明,可如今场合,绝对不宜将内里阴私宣之于口。为太后祈福诵经,早已为朝臣所知。若是当此之际传出丑闻,只会被旁人笑话。皇家,容不得威仪扫地之事。

    规矩立在宗政霖身后,慕夕瑶睫毛扑扇,对宗政霖冷硬外表下藏着的担忧,一目了然。只看他频频转动扳指,便知这男人心境不定。

    Boss大人该不是又想着把她往京外送吧?每回有凶险,这位当先想着的,便是瞒着他老子,掩人耳目,李代桃僵。

    殿下您对妾,就这么放心不下?慕夕瑶老大不乐意。妾虽说胸无大志,大事儿办不成,但小把戏还是得心应手,十分会取巧。

    妾是说了妙香不妥,可没说妙香掺了不干不净的东西,自然也犯不着帝王忌讳。

    “既是不妥,却是因了何故?”元成帝指节曲起,被她这么一提醒,哪里还会看不明白。

    慕氏,倘若当真聪明,便该认清场合,点到即止。

    被元成帝意味深长扫视一眼,慕夕瑶不由感叹,当皇帝的,果然恩威并施,各种胁迫,不露痕迹。

    “回皇上的话,妾的意思,这妙香的确备的不妥。”

    见她依旧固执,元成帝面上阴沉下来。

    先前为着太后担忧,心思没顾得上宗政晖这头。只看他畏缩着点不着香,便直直发了火气。如今被慕氏一言点破,立刻明白这事情,恐怕又是他那几个好儿子私下里争强斗狠。

    念及她于此事有功,只要明面上保住脸面,过后给些恩赏即可。哪曾想这女人再聪明,也有虚荣,贪功的时候。

    宗政霖面不改色,视线落在宗政淳之前奉的那柱香上,眸子随着烟尘袅袅,慢慢变得捉摸不定。

    赫连敏敏面色铁青,只恨早不知有如此一幕。倘若知晓,便是死死拽了她,也不会叫人出去祸害了皇子府上下。

    在场诸人,最是颤栗不安,当属淑妃。伺候元成帝十几年,皇上隐忍的火气,她又怎会不知?慕夕瑶一人领罪倒还不打紧,若是不知好歹,拖累了宗政霖……淑妃扣紧手指,心下拿定主意。

    皇子府最是不缺,便是姿容艳丽,自恃聪明的女人。换了这一个,照样能为宗政霖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暗自将诸人神色收入眼底,慕夕瑶冷了心肠,对深宫里人心,再度清明几分。

    无用之人,或是挡路的石子儿,在宫里地方,果然命不长久。

    可惜啊,慕夕瑶微微露了笑,下巴微抬,一脸娇憨。妾可是冲着宠妃来的呀,怎能愚笨得自个儿断送大好前程?

    先前还显得凝滞的气氛,随着娇柔女声,慢慢化解开去。

    “妾曾翻阅《密续部建立广释》一卷,其上有言,四部密续中的事部,包含佛部、莲花部、金刚部、世间部,前三部各有部尊、部主、部妃、明王及明妃、部使者等支分。”

    “若是妾未记错,太后老祖宗修的乃莲花部,奉安宫佛堂供奉的,也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更何况今日祈福,案上法相请的更是立身观音像。然则供桌上敬的妙香,却是最寻常沉水香,这却是大大不妥。”

    当着元成帝面前,慕夕瑶随手执起案边,寻常尺来长妙香。

    “依照《苏悉地羯罗经》卷上《分别烧香品》载,沉水香,虽在诸多妙香中大多位列首位,但其乃修佛法部应燃之香。莲花部应燃之香,却是略微罕见之郁金香。”

    竖着手中妙香,慕夕瑶左右查看,皱眉不解,口气也带了不确定。“皇上,奴婢寻思着,不是说祈愿最需心诚?请了沉水香,拜着观世音菩萨,这……算不算拜错了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