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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我的话,秋桐沉默了,怔怔地看着车外。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话,直接去了单位。
坐在办公室,我点燃一支烟,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过滤了一遍,琢磨着每一个细节和环节,又想到今天一大早雷正的医院探视,心里突然不由有些忐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忐忑,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中午接到方爱国的汇报,李顺一行已经安全顺利回到冬训基地。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依旧沉甸甸的,我知道雷正吃了这个大亏,受了奇耻大辱,他一定不会罢休的,虽然他今天早上表现地如此从容,但他的心里却一定是极度恼怒愤恨的,李顺一伙跑了,眼前能供他发泄愤怒的人就是我,说不定什么时候他抓住机会就会拿我来开刀。他一旦开刀,就不会是小事,就不会轻松,就不会让我不疼不痒。
看来,最近一个时期,我要小心点,小心着了雷正和伍德的道。
我暗暗提醒着自己。
在昨晚的事件中,伍德自始至终没有露面,似乎昨晚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但我分明感觉到伍德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在关注着事件的每一个过程,甚至连雷正被挟持的事情也没有能瞒过他的视线。
作为雷正来说,或许他会告诉伍德实情,或许他不会告诉,但不告诉不代表伍德不知道。
我知道,在雷正和伍德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雷正的一些事伍德未必知道,伍德的一些事,也未必会让雷正知晓,他们之间,也不是毫无保留向对方彻底敞开的,哪些会让对方知道,取决于他们各自的利益。
他们之间,是典型的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合作,我绝对不相信他们之间会有真正的友谊,他们的所谓友谊,只不过是相互的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又想到李顺问我和秋桐去丹东的事情,问我老李去丹东的事情,似乎,金景秀和金敬泽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李顺的视线。李顺对老李突然的丹东靠山屯之行是满腹怀疑的,他既然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完整的合理的答案,那么,他就一定会继续猜疑分析。
至于他会想到哪里,会分析到哪一步,我不得而知。
我知道,一旦李顺或者他妈知道了老李去丹东靠山屯的真实目的,那么,必将一起一场轩然大波。
暗暗祈祷他们不会知道。
不能让李顺和她妈知道,也不能让秋桐知道。
不知不觉,在老李和老李夫人以及李顺之间,我站在了老李这边。
感觉自己很矛盾,在老李和金景秀之间,我是站在金景秀那一边的,但此时,我却又站在了老李这边。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维护老李的利益还是维护金景秀的利益。
此次老李和金景秀没能相见,我不知道自己在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扮演了什么角色,有没有起到关键的作用,扮演的角色光彩不光彩,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但有一点我感觉很真实,那就是在老李和金景秀此次事件的整个过程,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残忍和冷酷。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甚至让我感到有些忧郁。
一场惊心动魄险些触动惊天动地大战的事件就这样无声地平息了,似乎双方都没有得到什么,似乎双方都没有失去什么,似乎双方都在等待着下一次更惨烈更激烈的较量。
只要不彻底分出胜负,较量就绝对不会停止。
较量是你死我活的,我预感到在伍德和李顺之间,必定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至于谁能在较量中取胜,谁能最后活下来,目前来看是个未知数。
至于我,似乎只是他们较量中的一粒棋子,一个被利用的工具,李顺想利用我,伍德同样也想利用我,我的命运最后如何,或许和他们之间较量的胜负结果无关,不管谁取胜,我的结果似乎都不会好。
也就是说,我注定会是个悲剧。
悲剧啊,马尔戈壁,我成了悲剧人物。
不由为自己感到了巨大的悲哀。
整整一天,一直沉浸在自我酿造的悲观情绪之中。
下午在参加集团中层干部会议的时候,看着参加会议的赵大健和曹腾还有曹丽,看着主持会议正在讲话的孙东凯,我心里甚至在想,一直觉得他们的命运不会比我好,一直觉得他们会是悲剧的命运,但想想,或许我的命运甚至还如他们,我的最后的结局或许还不必他们好。如此,以前我对他们的看法似乎有些张狂了,有些自我感觉良好了。
心不在焉地开会,不经意间看了曹腾一眼,看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的心一跳,随即冲他笑了下。
曹腾也冲我笑了下,笑得十分自然。
曹腾最近似乎一直很风平浪静,一直很安分守己。
在集团里,曹腾一直是我感觉最能看透却又最看不透的人,无论他在我面前表现地如何谦恭如何恭顺,我始终都难以打消对他的戒备和疑虑。
我其实感觉他的城府比我要深,深不少。但这种感觉又常常让我困惑,因为我很难明确地感受到这一点,曹腾的作为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冲淡我的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烦恼。
赵大健最近也很平静,似乎一直在兢兢业业做自己的印刷厂厂长,刚刚结束的经管办和审计科联合进行的摸底,竟然就没有发现印刷厂在财务方面有什么违规的地方,这让我有几分疑惑。
我不相信赵大健在这个肥缺上会不伸手,但却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似乎,他小心多了,似乎,他对我一直是高度提防的,他的经验和阅历足以让我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当然,他提防的不仅仅是我,还有秋桐,甚至,还有铁面无情对孙东凯也不放在眼里的季书记。
没发现他的违规之处,不代表他没做什么,只能说明他更狡猾了。当然,他的狡猾未必不是他自己那个做到的,或许背后还有孙东凯的指点,甚至背后还有其他人的配合和协作。
赵大健和孙东凯的利益是紧密相关的,他在捞取巨大好处的同时绝对不会忘记了孙东凯,当然,或许他捞取的好处没有孙东凯多,孙东凯拿大头,他拿小头,如此,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安稳稳做好自己的厂长。
其实全国做报业经营的业内人士心里都知道,报业印刷的油水巨大,不说别的,光采购印刷机和新闻纸这两项,就有着不言而喻的好处,特别是新闻纸,报纸每天都要印刷,新闻纸需求量巨大,国内那么多家新闻纸生产厂家,用哪家的新闻纸,什么时候给货款,给多少货款,都是印刷厂厂长说了算。
为了让自己家的新闻纸能被采购,为了能及时拿到货款,各家纸厂都会在印刷厂厂长身上使尽招数,其中的暗地交易自然少不了。
一向嗜钱如命的赵大健在这个位置上,我不相信他会两袖清风,绝对不相信。
还有曹丽,最近集团开始大规模要基建,作为总裁助理的她除了之前分管兼着的办公室,又被集团党委决定协助总裁分管基建业务,基建同样是资金进出巨大的项目,孙东凯让曹丽协助他分管基建,显然是有着自己的考虑,有着自己的目的。
不知不觉,孙东凯在集团最关键资金流转最大最容易捞钱的位置,都安排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来负责,当然,都是打着工作的名义来进行的,堂而皇之,正大光明,谁也提不出什么异议。
我看着神情怡然的曹丽,看着正滔滔不绝在台上进行党员干部廉洁自律教育的孙东凯,看着有些吊儿郎当似乎永远都一副睡不醒模样的赵大健,心里不停地琢磨着……
一抬眼,又看到了孙东凯身边目光冷峻的季书记,又看到了季书记身边神情淡定的秋桐。
似乎,在集团里,两股势力的较量正在暗流涌动,正在积蓄待发,正在一派和谐中悄悄酝酿着。
而我,似乎已经掺入其中,当仁不让地毫不犹豫地参与了进去。但似乎,我又身在局外,因为,我无法知道季书记和秋桐一直在捣鼓什么,也不知道孙东凯之流在弄什么动静,已经弄出了什么动静。
会议结束后,我正要准备往外走,曹丽走到我身边:“易主任——”
“曹总!”我看着曹丽:“有何指示?”
“孙书记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曹丽说。
“哦……”我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孙书记找我什么事?”
“好事,嘻嘻……”曹丽冲我挤眉弄眼了一下,故作玄虚地笑了笑,然后走了。
我实在想不出孙东凯找我会有什么好事,直接去了孙东凯办公室。
孙东凯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招呼我坐下,看着我说:“小易,关部长要出国考察学习,知道不?”
“不知道!”我摇摇头。
“呵呵……”孙东凯笑了笑:“真不知道?”
我说:“在你告诉我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孙东凯继续笑:“嗯……你不知道是正常的,不过我早就知道了……关部长参加的那个学习班还要组织学员出国考察,本周六出发。”
“哦……那不错啊,好事!”我看着孙东凯,猜不透孙东凯和我说这事的原因,本周五我要按照关云飞的叮嘱开车送谢非去省城和他会合,这个时候孙东凯和我说这事干嘛呢?
“领导要出国,按照惯例,我们这做下属的总不能没有任何反应的吧。”孙东凯说:“我想了,本周五,我决定去省城给关部长送行,尽尽心意。”
“嗯……要得!要得!”我说:“等什么时候你出国考察,我带经管办和发行公司的领导班子也给你送行,上行下效!”
“呵呵,你能有这个心意,我很高兴,不过,现在不说那个,先说给关部长送行的事。”孙东凯说:“这次我去省城给关部长送行,不打算多带人,就只带曹丽,还有你!”
说完,孙东凯笑吟吟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做出他预料之中的表情出来。
我一听,懵了,我靠,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