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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上山的路就一条,走的人多,所以也不算陡峭。
上山的路上,元雪琪和大牛一直说着话,偶尔遇到一两名谷里的人,相互间还会笑着打招呼。
看着前面一男一女有说有笑,晏子斌几乎是顶着一头青烟跟着,如果目光能杀人,都不知道前面那对男女死多少回了。
他也不是不想把自己的女人抓回去,可这两日他已经见识过自己女人的脾气,闹腾起来还真是让他头疼、心痛、浑身都痛。更重要的是他还想保留点面子,这女人脾气变了,要是在外面也像家里一样对他又吼又闹的,他面子往哪搁?到时是打她还是凶她?貌似这两种情况他都不舍。
反正他现在无事可做,他倒要看看他们要去哪里、会做些何事出来。别以为他不出声就是默许了,想得美,这女人当着他的面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还有说有笑,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该死的东西,她真以为她长得貌美如仙?居然敢对那么多人笑!
她也不照照镜子,笑起来那么丑她好意思吗?
一路上,晏子斌已经快被心里的酸味呛死了,那个脸色啊,也夜叉附身还难看。那些看见他的村民,从他身旁走过的,几乎都被他吓了一跳。甚至在他走过之后,几个人聚在一起对着他背影议论纷纷。从溪河边救他的时候好多人都去了,也知道他住在阿雪家,只是不知道这人为何是这幅青面摸样,就跟中了邪一般,见到人也不打招呼,一双眼睛凌厉的瞪着前方一对男女。虽然他长得好看,乐河谷里还没有那个男子有他这等俊貌,可他神色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别说喜欢了,连同他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而走在最前面的男女依旧一边走着一边说话。
被这么一个大男人跟着,大牛也不是瞎子,实在受不了那道杀人般的目光,他最终忍不住问道,因为怕被人听到所以特意朝元雪琪靠近了一些,“阿雪,那个人到底是做何的?为何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元雪琪心里早就呕血了,只不过一直忍着而已,见大牛问起,她是又尴尬又恼火,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由后面某个男人厉鬼一般的跟着,“大牛,你别理他,他那人就是那副摸样。”
大牛皱眉,“我怎么感觉他挺恨我的?”
元雪琪尴尬的笑了笑,“他对谁都是这幅样子。我以前在老家见到他的时候比现在还吓人呢。”
闻言,大牛回头看了一眼,有点不敢相信。早上见到他时似乎也这个样子,他还纳闷呢,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没道理这个男人会恨他啊。现在听阿雪一说,他才想明白,原来他一直都这么个样子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幅样子还真是吓死人了,好像跟谁都有仇一般,这样很不好,自己要不要找个时间劝劝他,要是他想继续在乐河谷住下去,多少得改改,否则会把谷里的人吓住的。大家都害怕他,以后他要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人都不敢帮忙。
元雪琪是不知道他的好心,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无计可施。后面那男人就跟吃人似的,真的让她脑大头痛。
怎么办啊,他要再这么下去,不,应该说他要再继续呆在乐河谷,她不仅担心谷里的人知道她曾经的身份,她更担心的是谷里的人会嫌弃他。
她心里很清楚,要这个男人有所改变根本不可能。他是何等高贵的身份?要他放下身段去同谷里的人打交道,估计这男人会杀人的。
说实话,她真的很想当做不认识他,如果他们只是陌路人那该多好?
就在她陷入痛苦挣扎中,大牛突然又开口了,“阿雪,你说他为何要跟着我们?”
元雪琪下意识的回头,而身后男人的眸光越发凌厉的瞪着她,她头皮忍不住发麻,赶紧扭回头。面对大牛的疑惑,她实在没法解释晏子斌吓人的摸样其实是因为他误会了,所以只能继续尴尬的撒谎,“他刚来乐河谷,估计是认生的缘故所以不放心待在家里养伤……呵呵……”
大牛突然停下脚步,并皱眉朝她道,“阿雪,要不你带他回去吧。我看他气色很差,别让他在外久留,这万一出了意外可不好整。”
元雪琪早都有这种想法了,要不是怕吓到大牛,她都恨不得拿石头砸死后面的男人。他到底想做何啊?不放心她还是想跟着出来捉奸?
瞧他这摸样,她还真担心他在路上突然犯病,离山上还有一段路程,要是出何意外还真是不好办。可让他一个人回去他会同意么?
看他的死德性,自己出意外是小,这一路上都快把谷里的人吓坏了。
她为难又纠结的皱起两道柳眉,“大牛哥,我……”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大牛憨笑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放心回去吧,我会替你把柴打回去的。”
元雪琪纠结一番后,只能感激的对他谢道,“大牛,让你帮忙真过意不去。”
大牛赶紧摆手,“好了,你带他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扛着小斧头继续上山。
元雪琪看着他背影消失,心里特不是滋味。
耳边突然想起某个男人冷硬的声音,“走啊,还不跟着去?你就不怕你相好的出意外?”
元雪琪转过身顿时就恼了,“晏子斌,你胡说什么啊?我们谷里的人没你这么下流的心思!”
晏子斌铁青着脸冷哼,“你们谷里?你是这里的人吗?”
元雪琪被他堵得答不上话。
晏子斌眼中带着狠劲儿,咬牙怒道,“我人还没死呢,你居然撒谎说你丈夫死了!元雪琪,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做寡妇,可真是让我意外啊!”
元雪琪睁大眼,被他说得既尴尬又难看,脸色都苍白起来,美目中也突然闪动着水光。
晏子斌已经被妒火和怒火占据了理智,突然抓住她的手狠狠往自己身前一拉,带恨的捏住她精致的下巴,“你就真想我死吗?!可是我死了你就高兴了?!你谎称自己丈夫已死,是不是打算和刚才那个男人在一起?说,你们到底好了多久了?!”
看着他怒火攻心、简直没道理可说的样子,元雪琪也气得不行,想都没想的扬起手,一巴掌扇向他冷硬的脸--
“啪!”
“晏子斌,你若觉得我对不起你你大可以休了我,我元雪琪再无耻也不及你半分!”此刻的她同样失了理智,被晏子斌的话刺激得激动起来,甚至有些口不择言,“比起你来,我元雪琪干净得多,至少我只有一个男人!可你呢?被那么多女人用,恶心得让我想吐,你有何资格再这里侮辱我?别说我以前恨你,我现在一想起来照样恨你,想要我再跟你好,你做梦吧!有种你现在就休了我,要不然我会恨你恨到死!”
“你--噗--”晏子斌怒火攻心,突然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看着他摇晃不稳的身子,元雪琪泪如雨下,但也没伸手去搀扶他,而是蹲下身子掩面哭了起来。
大牛好心的想帮她,也是因为她家中有个伤患,可是这个男人却如此胡说八道,也好在只是她听到了,要是这些话传入别人耳中,她和大牛还怎么来往?他们还要不要见人了?
“嘭!”
倒地的声响突然传来,元雪琪下意识的抬头,只见男人闭着双眼在地上一动不动。
“晏子斌?”她惊恐的扑了上去,抱住他脑袋摇晃起来,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流淌,“晏子斌你醒醒……醒醒……”
。。。。。。
不大的小院里挤满了人,都是住在附近的。元雪琪一个人哪里抬得动晏子斌,好在大牛未走远,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赶忙返回,结果就看到晏子斌晕倒在地上,元雪琪正抱着他大哭。他赶紧把晏子斌背起然后下山,在路上碰到谷里的人又让对方帮忙去把老邬叫来。
这边出了这么大动静,谷里的人还以为死了人呢,所以纷纷前来探个究竟。
简陋的房间里,元雪琪坐在床头流泪。
村长和大牛父子俩在和老邬说话。看着床上脸色极惨且又晕迷不醒的男人,村长有些揪心,“老邬,你说他到底还有救吗?”
他问得也算直接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晏子斌的情况很不好。老邬摇着头直叹气,“实话说吧,我也第一次遇见他这样的……唉!他筋骨受损还算是小事,服了我给的那些草药多少能缓减他的疼痛。但他犯有心病,这乃不治之症,我也莫可奈何。”
大牛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即又看向床头边的女人,目光有些复杂。
村长接着问道,“意思是他无药可救了?”
老邬摇头,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无药可救,只是我医术不精,从未见过这等疑难杂症,所以才颇感无奈。”
村长皱眉,“老邬,你就直说吧,要如何才能救他?”
老邬‘唉’道,“我是没那个本事,不过呢这世上比我医术精湛的人多得是,他要想活命,怕是只有另寻神医。”
大牛忍不住插话,“邬叔,哪有神医?”
老邬抿了抿嘴,“说起神医我也没见过,不过小时候听家父说起过,说是在医谷有个老神医,此人擅治各种疑难杂症,听说哪怕是刚死的人都能被其救活。”
屋子里的人都睁大眼,表示很震惊。
老邬叹道,“你们也别嫌我夸大其词,我也是听家父所言。家父少年时有幸见过那位神医,对他敬佩得很。”
屋子里的人愣着都没人说话了。老邬都六十多了,他爹现在八十有余、且去世多年。他爹年少的时候就见过那位神医,那……那位神医怎么也有一百岁了吧,他还在世上?
元雪琪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老邬身前,哽咽的问道,“邬叔,您知道谷医在哪吗?”
老邬为难的皱着白眉,“阿雪,实在抱歉,邬叔还未出过谷呢。”
闻言,元雪琪失望的低下头。她现在心里乱得不行,自从见到晏子斌以后她就一直备受折磨。其他的就不多提了,她现在纠结的是到底要不要救他……
救吧,可要如何救?
不救吧,难道就这么看着他死?
还有他们的儿子骅儿,这男人一直避而不提,也不知道骅儿到底如何了。
她心里不是在意他能活多久,而是想到儿子自幼失去她这个亲娘、很快又要失去亲爹,她不知道儿子一个人在世上要如何过。
屋子里人多,可气氛压抑沉闷。
见外面来了许多人,老邬只好安慰道,“村长,你先让他们回去吧,没什么大事,我让阿雪煎些药给晏公子服下,等他醒来再说。”
眼下他们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就连老邬都束手无措,他们又能做何?村长叹着气走向屋外,同大伙说了几句之后就带着院里的人离开了。
老邬也摇头叹气的去了灶房,元雪琪原本想跟去的,却被大牛拦了下来,“阿雪……”
元雪琪回头看着他,眼里还有泪,“大牛,今日真得谢谢你。”
大牛忙摇头,“说什么谢啊,你就别客气了。我……我……”
见他欲言又止,元雪琪不解,“大牛,有何事你就直说吧。”
大牛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你、你和他……有些……不寻常。”别人有没有看出来他不知道,但他可是看出来了,阿雪对那个男人的态度很不寻常。那个男人只是阿雪丈夫的朋友,可她的表现不是一点点在意……
元雪琪低着头抽泣,大牛看着她的反应倒也没催促她回答。
许久之后,元雪琪才鼓起勇气向他坦白,“大牛,他是我丈夫……我之前说了谎。”
大牛惊讶不已,“他、他是你丈夫啊?”
元雪琪点了点头,都不敢抬头看他,“嗯……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到了这里……我……我……”
而正在这时,老邬走了进来。看了看两人,目光闪了闪,对元雪琪说道,“阿雪,药煎好了,你喂晏公子服下吧。”
元雪琪赶紧接过他手中的碗,连连感激道,“多谢邬叔……多谢邬叔……”
见她端着药走向床边,老邬朝大牛递了一眼,“大牛,让晏公子多休息,我们走吧。”
大牛这才回过神,‘啊’了一声,然后点头,“好。”
离开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床边温柔的女人,目光再次复杂。
走出院子,老邬突然停住脚,扭头看向一旁有些魂不守舍的人,突然戏谑一笑,“大牛,想什么呢?”
大牛脖子一直,赶忙摇头,“没、没什么。”
老邬‘呵呵’笑道,“别想了,有些东西光靠缘分也是没用的。”
他说得意味深长,可大牛却尴尬的摸了摸头。回过头,眼中多少有些不舍。
不止他很清楚阿雪和他们不同,邬叔和爹一样都清楚。当初阿雪刚来乐河谷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了。她不仅人长得美,就连气质都同别人不一样,她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一般、降临到他们乐河谷。
他和爹都是出过谷的人,从她说话就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他也承认他是喜欢阿雪,不过爹早就警告过他不要他乱动心思。他当然也知道自己配不上阿雪,这么美又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子哪是他这种人能想的?
回过头,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幸好他没做傻事,要不然现在他和阿雪都会尴尬……
。。。。。。
房间里,晏子斌醒来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或许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受刺激,所以连身旁的女人都未看一眼。
元雪琪反而有些不适应,还以为他醒来会继续凶她,没想到他突然变哑巴了,房里安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元雪琪先开了口,“晏子斌,我们好好谈谈,行么?”
晏子斌望着头顶,眸光透着死寂的气息,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表情,“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你不用再说什么,我明日就离开这里。”
元雪琪皱眉瞪着他,“你要离开?你要去哪?”
晏子斌依旧没看她,只是冷笑了一声,“当然是去死了。反正早晚都要死,我又何必死赖在你这里?你放心,我会死得远远的,不会再打扰你,你可以放心的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晏子斌!”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元雪琪立马就怒了,“你别胡说八道行不?我跟大牛不是你想的那样!
晏子斌慢悠悠的转过头,目光嘲讽的落在她白皙柔美的脸上,“你都对他笑成那样了,还说你们没什么?”
他就从来没见过她那么亲切自然的笑,以前的她温柔是温柔,可是一言一笑都带着拘束和小心翼翼。他不怪她太过矜持,只是他看不惯她对别人那般摸样!
听着他满嘴酸味的话,元雪琪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这样小心眼?
不等她说什么,晏子斌又望着头顶,突然低沉的说道,“我自知命不久矣,但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元雪琪僵硬起来,皱眉看着他,“你还有何心事?”
晏子斌突然闭上眼不说话了。
元雪琪赶忙推了推他的肩,“晏子斌,你说话啊!”不是她要盼着他死,而是她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晏子斌伸手将她猛得一拉,在她趴在他身上时突然将她脑袋按到自己颈窝里,在她耳边呢喃的唤道,“雪儿……”
元雪琪紧绷着身子,泪水突然涌出。
晏子斌在她耳边继续轻道,“我知道我辜负了你太多,我是快要死的人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你,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可有一件事我尤为不甘,如果没做我哪怕是死也会不瞑目……”
这还是他第一次温声细语的对她说话,元雪琪趴在他身上哭得不能自已,“你到底还有何心事未了……”
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只要她能做到,她可以帮他完成。
“咳咳咳……我、我就想让你陪我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