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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姑娘出事了?
青云吃了一惊,想要问清楚些,但又想起周楠还在一旁,有些话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只得忍了忍,选择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要紧么?严家姑娘平安吧?”
菡萏叹了口气:“人是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外加擦破点皮,只是……”她皱起眉头,“婚事怕是不成了。”
青云不明白,既然严姑娘平安无事,婚事怎会出问题?莫非还出了别的事?
菡萏又对她说:“县主,这会子太后正跟清江王商量这件事呢,有王爷在,您带来的这位姑娘就不方便进去了,不如先到别处转转?”
青云笑笑,从善如流,便带着周楠先去了自己的房间。
她住的是位于慈宁宫正殿后方的一个隔间,周围用碧纱橱、雕花格子、帐幔等物与其他房间间隔开来,除了只有一面真正的墙,其他地方与宫中任何一间屋子都没有区别,而且离太后的寝室相当接近,来往很是方便。
周楠颇有兴致地将这个房间参观了一遍,还推开窗子瞧了瞧外头的小庭院,笑道:“你这里布置得挺别致的,整齐中透着清雅,瞧着与外头的屋子不尽相同。”
青云笑道:“这慈宁宫上一位住客是罗太后,她喜欢金光闪闪又富丽堂皇的东西,跟现在这位太后的品味相差很远,不过太后才搬进来三年,不好大兴土木,修改婆婆的屋子摆设,因此除了一些家具、摆件之类的换过了,还有帐幔换了新的以外,其他东西基本都维持原状。而这屋子听说是罗太后非常宠爱的一个大宫女住的地方,自然也是随了她的喜好。我平时常常在这里过夜,简直不能忍。太后心疼我,就让我照自己喜欢的风格重新布置了房间。反正就是一个房间而已,前主人又是个宫女,没什么好忌讳的。”
周楠叹道:“太后对你真好。”但她见房中除了她俩就没有第三个人了,又瞧了瞧屋外,便压低声音对青云说:“太后眼下虽然疼你,但你也要谨慎行事,别惹恼了太后。乌云宗女从前也极得太后喜欢,如今说厌弃就厌弃了,虽说她性子可恶,但贵人的想法我们是猜不透的。你与乌云都一样是宗室贵女,一样为太后的姐妹所生,你可千万别步了她的后尘!”
青云心中有些感动,虽然她清楚实情,但周楠这话完全是为了她着想,便也小声道了谢:“多谢你提醒,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太后是真心疼我,我也不会恃宠而骄。其实乌云之所以会有今日,也是她做人太嚣张的缘故,不然也不会一朝落魄,便被宗室里的姐妹们群起而攻之,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说好话的!再说了,其实她不是楚王太妃亲生的,不过是侍妾所出的庶女罢了,楚王太妃以庶换嫡,她自小知情,却隐瞒不报,说来还是欺君之罪呢!”
周楠吃了一惊:“怎会这样?她不是楚王太妃嫡出,为何太妃要称她为嫡女呢?”
“这完全是楚王太妃的阴谋!”青云毫不犹豫地往仇人头上泼污水,“听说她早就计划着要让亲生女儿讨太后的欢喜,等取得太后的信任后,就在宫里作她的内应,暗中对付先帝和皇上。没想到她的嫡女早死了,她为了继续阴谋,就拿庶女顶替了,为此还不惜把知情人都灭了口!当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不是差一点儿被废吗?还被先帝送出京城去了,据说就是乌云干的好事!”
周楠听得目瞪口呆,忙道:“我只当她性情不好,为人刻薄无情罢了,没想到她还有这胆子!难怪太后会厌弃了她,想来太后没有直接将她赐死,只是将她从郡主降到宗女,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太后真真仁善宽厚。”
“可不是吗?”青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叫人送了茶和点心上来,陪周楠聊了一会儿天。宫女过来报说清江王已经离开了慈宁宫,太后让她过去,她便拉起周楠的手走了。
这是周楠头一次单独见太后,颇有些战战兢兢,幸好她从小也是接受正经的大家闺秀教育长大的,礼数倒是一点都没出差错,请安时说的话也很有条理,声音稳定。
太后脸上并没见太多忧愁,反而对周楠露出了和蔼可亲的微笑:“快起来,早就听说你与青儿要好,几年来哀家一直盼着能见一见你,今日见了,果然是个难得的好孩子,难怪青儿总念叨着你呢,无论是宗室里的姐妹,还是表亲家的女孩儿,在她眼里都不如你亲近。”
周楠忙道:“县主与臣女识于微时,又曾共过患难,情份难免深厚些。县主不忘贫贱之交,却是臣女的福气。”
太后笑说:“你们也算不得贫贱之交,当年你是个千金小姐,她不过是个村姑,但你待她和气,还愿意视她为友,可见是个宽厚待人又不势利的。她如今认祖归宗,身份大不相同了,还不忘你们当初的情份,也是个念旧情的好孩子。你们两个孩子都重情重义,友情才能延续至今,这是你们俩的福气,今后可要继续好好相处,珍惜这份福气啊!”
青云和周楠连忙齐齐起身下拜:“是。”
太后喜欢周楠,留她用了茶点,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问了许多问题,诸如多大年纪了、家中有什么人、订亲了没有、平日喜欢做些什么、都跟哪些人家的女儿交好……等等等等,最后道:“青儿跟我提过了,你只管放心。你母亲有些糊涂,祖母又太偏心了些,万一给你寻了不好的亲事,倒耽误了你。哀家最看不得好姑娘被耽误了终身。你回了家,只管跟你家里人说,哀家喜欢你,要给你做媒。若是你父亲看中了什么好对象,想要把你许给人家,只管把那人的名字告诉青儿,青儿就会告诉哀家了。哀家替你打听去,若那真是个好人,哀家就替你做主了,包管谁也拦不了你的姻缘!”
周楠听得满脸通红,心里却是感激的,起身又跪下去行了个大礼。
青云见太后给出了承诺,为周楠解决了最大的麻烦,心里很是高兴。
太后又让青云以后多带周楠进宫来陪自己说话,还道:“你平日里交好的几个姐妹,还有姜家的表姐妹们,都与你俩差不多年纪。哀家看楠儿离京多年,从前交好的女孩儿不是出了嫁,就是离了京,能继续来往的也没几个了,你便带她多认识几个值得结交的好姑娘吧。”
青云爽快地答应了。
清江王一会儿还要回来陪太后吃饭,因此太后没有留周楠,青云惦记着严家姑娘的事,便送周楠出宫,让她坐自己的马车、带着自己的护卫回家去。
临别前,周楠握住她的手道:“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便是父亲知道了,也会感激你的。”
青云笑笑:“说什么感激?咱们不是好朋友吗?周大人也不是俗人,你可得劝着他,别做俗事才好。”
周楠笑着上了马车,青云目送她一行人出了宫门,方才回转慈宁宫,向太后打听严家姑娘出了什么事。
太后叹了口气:“你大皇兄的婚事真真是多灾多难,先前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好不容易找到了,眼看着就要大婚,却又出了这等变故,难不成真是天意?”
原来严家姑娘自打领了旨意,准备嫁给清江王后,宫里就派出了指点礼仪的嬷嬷到严家去教导她宫中礼节,严家姑娘也学习得十分认真,她家人更是严阵以待。但严家即将要出一位王妃了,自然免不了接待诸多访客,有的人只是纯粹来道喜的,有的人却是来巴结讨好的,还有人要送礼求官的、冷嘲热讽的、告诫提醒的、恐吓威胁的……热闹了几个月,随着大喜的日子一天天靠近,情况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令严家人厌烦无比。
更麻烦的是,上门道喜的亲戚们——且不管是近亲远亲,姻亲族亲,真亲假亲——大部分都要求见一见未来的清江王妃。若是严家稍有婉拒的意思,闲话就出来了,怪他家一朝得意就忘了本,不把亲戚放在眼里。可若每次都让严家姑娘出来见亲戚,她还哪里有工会去学习宫中礼仪呢?而且也多少有些掉价。
严家太太左右为难,就有人给她出了个主意,提起严家在城外二、三十里处,有个别庄,宅子又大又清静,不如让姑娘带着嬷嬷们暂时住在那里,等婚期近了再回京,也能避开那些烦人的访客了。严太太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后来想起她娘家父母也住在京西的庄子上养老,离京不过十七八里路,宅子大,下人都是家生的,最是可靠,周围的田地全是自家所有,护卫也充足,比别庄更安全些,便与丈夫商量了一番,将女儿送去外祖家住些时候。
严家姑娘是在昨日出京的,身边除了宫里派的嬷嬷,还带了一大堆丫头婆子,光是马车就有五辆,她带着两个心腹的大丫头坐一辆,前后都有婆子跟车,同行的有她母亲严太太,还有二三十个家丁护院,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按理说是最安全不过了。
可意外就总是在你预想不到时发生。半路上,他们遇到一桩牛车与马车相撞的事故,把官道给堵上了,只能停步不前。这时候,也不知是谁给严太太出的主意,让她改走小路。那条小路她倒是认得的,也曾走过几回,便没有多想,让家人改道了。谁知小路走到中途,有一段特别狭窄的地段,就位于山边,众人为了安全,队伍拉长、拉细,护卫们稍稍离得远了一点,严家姑娘所坐的马车就不知为何,忽然翻车了,整个往一旁的山崖掉下去,吓得严家众人都魂飞魄散。
其实那处山崖并不陡峭,只是个缓坡,他们很快就稳住了马车,正要将严家姑娘救出来,却在这时出现了山贼,朝他们射了许多箭,其中一个大丫环当即就中箭受了重伤,严家姑娘躲避间,脚下不慎,滑下坡去,家人欲救,却被射来的箭纷纷挡住了去路,一时救援不及。
严家的护卫死伤了好几个,眼看着情势就要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说来也巧,京西大营年前新上任的统领的第二个儿子带着手下出来踏青,离他们不到二里路,隐约听见呼救声,便赶来帮忙。他带的有好几个是军中好手,当下就把那些山贼给打跑了,又听说严家姑娘摔下了山崖,忙帮忙去找。
说来也巧,他跟严家太太见面后一说起身份,才知道原来也是老亲,不过已经多年不来往了。
然而严家姑娘并不在崖下,看现场留下的痕迹,应该是被什么人强行拖走了。严太太听了消息,当场晕死过去。那位统领家的少将军十分热心地帮忙寻人,还真被他发现了贼人的踪迹,赶去救下了严家姑娘,只是在过程中他们两人的脚部都受了伤,不利行走,随从们又分散去找人了,眼看着天色将黑,他觉得救人要紧,便与严家姑娘同骑而归。
当他们与严家人会合时,官府的人已经赶到了。其实严家姑娘没受什么侵害,但她被贼人掳走了两个多时辰,未免名节受损,回来时身上衣裳又有些凌乱,还与那位少将军共骑,便有人私下非议,疑心这位姑娘已经不配做王妃了。
严大人是鸿胪寺卿,最是清楚礼数的,他一听到这些谣言,便立刻上书,请求皇帝收回赐婚的旨意了。他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深知这婚事若是继续,女儿只会受到更多的谣言攻击,到时候真是不想死都不行了。他态度十分坚决,皇帝心中烦恼不已,只得将事情告知太后,再请了清江王进宫来商议。
青云听到这里,有些不理解:“至于吗?严家姑娘又没真的出什么事,好好的婚事为何要作罢?如果真的作罢,岂不是暗示她真的出事了吗?那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呢!”
太后叹息道:“严家也是不得已,你没听见,有几个大臣说的话才叫难听呢。若婚事作罢,严家姑娘名声或许会差些,但还有一条活路在,若是婚事继续,只怕连她父亲的前程也保不住了!”
青云心中暗骂那些多嘴的大臣,又有一样不解:“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山贼?我在京西住几年了,就没听说过!”
“你大皇兄也是这么说的。”太后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说,要去看一看那些山贼用过的箭,还有死人身上的伤口,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他……他怀疑这件事是有心人在捣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