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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嫣嫣这一病, 病得还不轻, 来势汹汹的,没两天就把一个身子骨不错的女子, 折磨的消瘦了不少。
中宫更是嘘寒问暖不停, 瑟瑟甚至提出, 要把夏嫣嫣接到中宫去照顾。
赵定自然同意, 可是太后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 死活不同意。直接派人去了中宫训斥了瑟瑟一顿,让她不要忘了尊卑有别。
瑟瑟受了训斥, 捂着脸哭了一场, 赵定正在中宫, 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犹豫了下, 叹口气:“算了, 嫣嫣不用挪过来。这里到底是中宫,她过来, 的确于理不合。”
“可是我都已经告诉妹妹了, 如今说不让她来, 她多心了以为我不让她来的话, 怎么办?”瑟瑟鼻尖红红,用帕子揩了揩眼角, 说话声音都瓮声瓮气的, 还在为夏嫣嫣的心情担忧。
赵定面色阴晴不定。
“不用担心她, 她不会这么想的。”话虽是如此说, 可赵定心中也不确定。现在的夏嫣嫣,与以前不一样了。
最近的夏嫣嫣不知道怎么回事,与以前大不相同。以往的夏嫣嫣从来不争不抢,见到他一直是笑脸相迎,让他没有任何烦闷,看见夏嫣嫣心情就好了。
可是最近,夏嫣嫣不是在哭,就是准备在哭,不是惹了事,就是遇了事。
有几次话里话外告诉赵定,皇后对她不满,妃嫔对她不满,阖宫上下都要害她。
赵定也忍不住想,夏嫣嫣她到底怎么了?
一扭头看看瑟瑟,因为夏嫣嫣被太后责备了,还在操心夏嫣嫣。
一样是姊妹,夏嫣嫣就不能像瑟瑟一样,给他省点事么?
赵定也有些烦。
“陛下,妹妹病中,怕她担心您受了病气,您近日还是不要去妹妹那儿得好。”瑟瑟温温柔柔说着,“我记得距离妹妹金楚阁不远,是卫昭媛那儿。您不妨可以去坐坐。”
赵定颔首。对于后宫里的安排,瑟瑟给他省了很多事。他也愿意在这些小事上听瑟瑟的。
更何况,夏嫣嫣病中,情绪又不好,他哄了几次也不行,懒得继续了。
当天夜里,夏嫣嫣本以为赵定的辇队是来她这里的,可谁知到了门口拐了个弯儿,去了卫昭媛那儿。
夏嫣嫣病得更重了,大都是自己气得。
瑟瑟直接下令让夏嫣嫣好好休息,阖宫上下都不得去打扰,小半个月后,夏嫣嫣身体渐渐恢复了,瑟瑟才准许了他人去探望。
说是准许探望,可夏嫣嫣最近拉的仇恨太满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去看她。就连之前交好的美人朋友,也因为日子被分给了夏嫣嫣,对她多有不满,这种时候也懒得作表象,连个宫女都没有派来。
夏嫣嫣安慰自己,都是嫉妒她的。无妨,等她调理好身子,自己怀了孩子,这些人都不用放在眼里了。
夏嫣嫣病好之后,一直等着赵定前来,可她都好了七八天了,也不见赵定来看她。
夏嫣嫣急了,只能去中宫,找瑟瑟打问。
天气正好,瑟瑟在外殿铺了一张桌,上面放了不少彩线和布料,手指一点一点的,与旁边的宫女正在说着什么。
“姐姐!”
夏嫣嫣匆匆提裙进来,顾不得更多的礼仪,张口刚喊了瑟瑟一声,就见瑟瑟抬头冷冷看着她。
“夏美人,你失礼了。”
夏嫣嫣脚下一顿,后知后觉发现,瑟瑟身边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嬷嬷。
夏嫣嫣反应过来,这是让瑟瑟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她脸一红,立即恭恭敬敬行了礼:“皇后娘娘。”
“嬷嬷,就先这样吧,本宫选好后,派人送过去。”
那嬷嬷笑眯眯屈膝行礼:“劳烦皇后娘娘操心了,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宫女送了那嬷嬷离开,瑟瑟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看着夏嫣嫣。
夏嫣嫣心头一跳,她迎着瑟瑟的目光,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虚与紧张,让她不由自主攥紧了手心。
“你啊,”就在夏嫣嫣以为瑟瑟生气了的时候,瑟瑟却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伸手点了点夏嫣嫣的眉心,“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外边人看着,只当你恃宠而骄,张狂得很。”
明明是很亲昵的说法,夏嫣嫣却觉着像是一耳光扇在了她脸上。
她的确是因为知道瑟瑟会保护她,恃宠而骄了。
一进来,没有行礼,没有喊皇后,而是堂而皇之喊着姐姐,没有一点规矩。
她的确……张狂了。
夏嫣嫣低着头,强忍着那股子酸涩,撑起一个笑:“姐姐,对不起,是我不好,让您丢脸了。”
“罢了,也没事,卫昭媛那儿的人,嘴巴紧。”
瑟瑟一边说着,一边令大宫女来收了桌上铺开的针线布料。
夏嫣嫣听到卫昭媛,心头一紧,想起那些天,赵定的辇轿过门不入的羞辱感。她顿时忘了自己来的原因,追问道:“卫昭媛?为何她的嬷嬷会来姐姐这儿?”
瑟瑟迟疑了下,欲语还休。
夏嫣嫣觉出其中有些她不知道的东西,立即抓着瑟瑟的胳膊摇了摇,笑着撒娇:“好姐姐,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您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瑟瑟犹豫了下,与夏嫣嫣挽着手往进走。她低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想让你知道。”
“好姐姐,好姐姐!”夏嫣嫣越发觉着其中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她眼睛一亮,扶着瑟瑟在美人榻坐下了,给她垂肩揉腿,侍奉在侧了好半天,好话说了一箩筐,拼命撒着娇。
瑟瑟端着果茶抿了抿。见夏嫣嫣急得眼睛里都要遮挡不住她的欲望了,这才慢悠悠道:“我怕告诉你了,你要着急。”
夏嫣嫣心头一跳。
“姐姐……卫昭媛的事,为何我会着急?”夏嫣嫣勉力一笑。
瑟瑟只看着她不言不语,眼神中,有一丝的怜悯。
夏嫣嫣顿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她颤着音:“……卫昭媛她……有了身子?”
瑟瑟沉默良久,微微叹气:“如今日子还短,尚不确定呢。”
夏嫣嫣脸上失去血色,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了。
如果,如果卫昭媛有了孩子,率先生下皇长子的话,那她怎么办?她的皇后之位怎么办?!
“姐姐,这种大事,怎么能不确定呢?”夏嫣嫣苍白着脸,急切道,“您该派人去看看,让御医诊脉,确定下来!”
瑟瑟牵着夏嫣嫣的手,细言细语道:“都说了如今时日尚短,御医也看不出来。她一个月没有换洗,如今也只是这个可能比较大。”
夏嫣嫣顿时想起来了,差不多就是一个多月前,赵定去她那儿特别频繁,也不知道卫昭媛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赵定勾着连着留了好多天!
一定是那几天!她一定……怀上了!
夏嫣嫣紧紧抓着瑟瑟的:“姐姐,这个孩子不应该存在!”
“嘘!”瑟瑟吓了一跳,伸手捂住夏嫣嫣的嘴,轻声斥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这种话,你怎么敢?!若是给别人听见了,告你一桩,我都保不了你!”
夏嫣嫣浑身发颤:“可是这个孩子真的不应该来。姐姐,如果卫昭媛生了孩子,我怎么办?我的孩子该怎么办?”
瑟瑟眼露怜悯:“可是你还没有孩子啊。”
夏嫣嫣呼吸都乱了节奏。
“好妹妹,别去想卫昭媛的孩子了,”瑟瑟轻轻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陛下给你一个孩子。”
“虽然比卫昭媛的孩子小一些,但是谁知道是男是女,以后陛下更看重谁呢。”
瑟瑟笑得一脸温柔。
夏嫣嫣回到金楚阁,人还是混混沌沌的。
她左思右想了许多,想到了她这场病。如果她不是在良昭仪那儿中了招,气病了,那如今怀孕的人,就该是她!
孩子,皇长子,皇后之位!以后她就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世人面前,她再也不怕天下人的耻笑!
说不定,还有太子……
夏嫣嫣心跳越来越快,她捂着胸口,缓缓倚着门坐到在地上。
“姑姑,我能回昭媛娘娘那儿一趟么?”
夏嫣嫣正想着,隔着一扇墙,有个小宫女的声音传来。
“有个关系亲近的姐姐给我消息,说是昭媛娘娘那儿有喜,让我回去领赏呢。”
夏嫣嫣狠狠抓着门柱。
有喜!领赏!还能有什么喜!卫昭媛她一定是怀了!
夏嫣嫣深深吸了一口气,慢吞吞站起身。
她不能慌,她必须要想办法,把她未来的儿子前面的绊脚石,一一清理。
这些天,夏嫣嫣几乎使劲浑身解数,通过暗道去找赵定,也不管他是否在忙于案牍,拼了命勾引了他来欢|好。
夏嫣嫣觉着自己在皇后的协助下调理了这么多天,又是她最容易受孕的日子,许是已经成功了。
她这么一想,心里头就放下了一件心事,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卫昭媛。
“皇后娘娘送给我的有一盒燕窝,还有些补品,都找出来,这几天我也没有去卫昭媛娘娘那儿请安,失礼了,该去看看了。”
夏嫣嫣站在院中,声音比较大,说的清清楚楚。
等宫女们拿上她指定的礼物后,夏嫣嫣攥紧了手,带着一脸笑容,去拜访了卫昭媛。
瑟瑟在中宫命人清扫了一个偏殿出来,里头铺了柔软的垫子,又把边边角角都用细软的布包了起来,高处的摆件全部搬空,寻了一些稚龄孩童的玩具,摆了一个柜子。
瑟瑟跪坐在垫子上,正在把一个拨浪鼓往瓷罐里放,这个拨浪鼓两面有绘图,摇起来听好看,声音也清亮。瑟瑟忍不住自己坐在那儿,摇着拨浪鼓玩。
“娘娘,”大宫女步伐轻轻,悄无声息在瑟瑟身后跪下了,低着头轻声禀报,“那个小宫女给夏美人房间下药了。”
“嗯。”
瑟瑟好似一点都不在意这种事,漫不经心应了声,玩拨浪鼓玩的专心致志。
她还没有玩过这些小玩意儿呢,难怪小孩子喜欢,还真有趣。
瑟瑟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九连环和鲁班锁身上。
那几个孩子年纪这么小,应该不会玩这些。
瑟瑟如此想着,理直气壮把九连环和鲁班锁塞进自己怀里,正大光明充公了。
大宫女低着头,没有看见她家皇后娘娘的举动,还在继续回禀着。
“夏美人与卫昭媛相伴,正在御湖边散步。”
瑟瑟想了想,理所当然道:“等一等她们来找本宫主持公道的时候,本宫昏迷了。”
大宫女毫不犹豫俯首:“是。”
瑟瑟摊开了一张毯子,自自在在躺倒在偏殿的暖室里,石榴红的洒金长裙铺在汉白玉地板上,如火烈焰,而她披散的发丝,就像是深渊一般的幽黑。
她的肌肤是似雪的白皙,唇色与长裙一般红艳。
乌黑的发,雪白的肌肤,还有赤红的裙,最为刺人眼睛的颜色叠在一起,是妖异到犹如异世精怪的令人窒息感。
瑟瑟躺在地上,闭着眼小憩,忽地感觉到一丝异样,她猛然睁眼,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这个偏殿是中宫空置的。以往都是用来给皇子皇女居住的。距离上一位住在这里的皇子,过去了已经十几年。多经翻修,这个偏殿已经焕然如新。
瑟瑟光着脚,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曳。她细细绕了偏殿一圈,微微蹙眉。
总觉着,哪里好像有个目光在悄悄打量她。
然而这里并无呼吸声,也没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瑟瑟垂眸深思了片刻,随手拿着鲁班锁和九连环,推门出去了。
不过一息,殿门被从外狠狠推开。
光着脚的瑟瑟双手用力撑着门,站在门口,目光灼灼。
殿内空无一人,一眼可见。
瑟瑟抿着唇,啧了一声。
殿门重新合上。
贴着窗户下的外缘,一个人抓紧了窗台,重重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暗自庆幸。
“好险……”
“有多险呢?”
一个少女的柔软声音在那人的不远处响起。
光着脚披着发,一袭红裙的瑟瑟逆着阳光,笑靥如花,轻语呢喃。
“镇北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