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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从门里走出,扫了一眼过道,这节车厢其余的七个包间,依旧紧闭着门,闲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遏制了消息外泄、走漏风声。
只有过道门那头畅通无阻,经过这节车厢的零星散客,也未发觉异常。
门一开,梁剑与那位爱管闲事热心肠的大姐,齐刷刷扭头看过来。
“咦?”
看到门里走出一个面带笑容、瘦瘦高高的大男孩,梁剑是松了一口气,旁边那位大姐却看傻了眼,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瞄来瞄去,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这、这……里头没别人了啊?”大姐透过门缝往里头略微窥探,除了刚刚出门来的那个大男孩,这个包间似乎也没别的什么人,更是瞧不见女孩儿的身影,难道……
眼瞅着大男孩从包间里走出来,往刚才那小伙子身边一站,大姐两眼都直了,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你、你女朋友啊?”
“嘿、嘿嘿……”明知是被人误会了,梁剑偏还存心逗她:“咋地?您有意见?”
“……不、不不!”大姐慌忙摆摆手,欲言又止的,最后也只是拍了拍梁剑的肩膀,表情复杂地给他打气:“这人长得俊俏,也难怪了……大姐懂你!加油吧小伙子,争取一年生俩娃子!”
“呃?”梁剑语塞,心说这娃子咋生的出来?这大姐损人不带脏哪!
一阵诡异的静默。
大姐不敢多待,掉头就走。
“陈陈你、你先听我解释……”好不容易撵走闲人,可场面还尴尬着,唯恐陈星误会了,梁剑急着想要解释:“刚、刚才我那、那是开玩笑……”
“使小性子是吧?”这当口,陈星居然故意使坏,学着大姐的口吻,猛拍他的肩膀说:“想想怎么哄我开心吧!跪搓衣板就不必了,等这个月领薪水,请我去星级饭店,搓一顿!”
“啊?”梁剑惊愕地瞪大了眼,眼瞅着那小子调皮地冲他吐吐舌尖,破天荒头一遭冲他耍可爱,猝不及防之下,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这是中邪了还是被鬼上身了?这什么表情?”
他了解搭档,了解陈星的双重人格,时而腼腆内向、时而高冷邪魅,可他从未见过陈星脸上会出现如此活泼调皮、跟个鬼机灵似的表情!
难不成这小子不止有双重人格,还有多重人格?这一天变几变的,真叫人吃不消。
“你让小林去盯人了?”刚才那位大姐一离开这节车厢,立马就被梁队的人给盯上了,陈星冲搭档眨眨眼,轻声笑问:“该不会每个顺道路过这节车厢的乘客,你都派人去调查盯梢吧?”
这反应够快,也真够机灵的……不对!这小子一贯锋芒内敛,哪怕看穿了某些事,也不会当面戳穿,这会儿怎么就跟显摆小聪明似的?
“……对!不、不对!”
面对搭档突如其来的变化,他这小心脏可有点受不了。
“让小林回来,不用盯着那位大姐。”
“为啥?”
“你跟我进来再说。”
外面说话不方便,陈星伸手一拽,将傻愣愣杵在过道上的搭档,拽进门去,
“刚才是谁点的餐?”重又反锁包间门,站在门里头,陈星两眼直勾勾地瞅着搭档。
“还没查到,送餐的乘务员只接了一通电话订单,来电显示的手机号,利用了网络改号软件篡改的号码,打回去是空号。”
一进门,梁剑的目光扫向软卧床铺那头,没看到那具尸体,他脸色微微一变,立马环顾整个08房。
包间不大,能够隐藏尸体的地方不多,瞄了瞄床底下,他侧身走几步,猛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往里头看了一眼,又将小门掩上。
蹙紧了眉头,他问搭档:“这是怎么回事?法医还没来,怎么就随便搬动尸体,破坏现场?”
“……”陈星没有说话,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素描笔在白纸上飞快地勾画。
不多会儿,一张素描人物肖像画跃然纸上。
画匠般的笔触,勾勒出一个头戴棒球帽、灰色休闲外套里面黑色棉质运动服,长袖长裤,浑身包裹严实的男子。
画上的男人中等身材、偏瘦,约莫三十岁上下,帽檐压得低低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到鬓角,眼神犹如猎豹般敏锐机警,表情凶狠,嘴角一点狞笑……
传神的画像,惟妙惟肖!
“刚才那位大姐是普通乘客,没有嫌疑。”将真正杀害伊本的凶手画像,递到搭档手里,陈星加快语速:“让大家分头找,这个人一定还在列车上,找到他!他是杀人犯!”
“杀人?杀了卫生间里那个?”梁剑皱眉盯着纸上犯人画像,“你怎么知道是他?”
“尸体能说话!”陈星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就看能不能骗过搭档,“等待法医过来,车上的乘客早就离站了,到那时再抓捕凶手已经来不及了!别忘了,我涉猎的学识领域……想让尸体开口说话,并不难。”
一听这话,梁剑脑子里就浮现一份档案资料。
去年S市发生连环命案时,陈星曾作为嫌疑人,接受过警方的调查,负责调查他的人就是梁剑。
时隔半年多,他还清楚记得这小子的背景资料——
Jacob-Chen,中文名陈星,生于2004年,幼年随父母移居到澳洲,五岁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到了十八九岁的时候,母亲霍莉女士又遭遇车祸罹难,举目无亲,于去年四月刚回国,就读于S市最著名的一座学府。
据校方反映,他的学习能力惊人,IQ数值远超常人,精通掌握数国语言,甚至受到国际上一位知名生物学家的重视。
他涉猎的学识领域广泛,囊括了生物医学工程与临床、生物基因工程、临床医学脑外科、心理学……等。
现如今,他已是生命科学学院研究生院、一名风华正茂的硕士研究生。
人跟人真是不能比!梁剑摸摸鼻子:“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最近还钻研解剖学了吧?抢法医饭碗?”
不光是法医的饭碗,从这张犯人画像上来看,这小子还抢了犯罪心理测写师的饭碗,光看一具尸体,就能画出犯人的体貌特征,还画得如此逼真,放眼整个特案组里,这么全能型的人才还真是不多见!
“晚上九点半,火车到站,现在只剩二十分钟了,你赶紧安排小林他们,在列车上搜寻目标,尽快抓到凶手!”
时间紧迫,将凶手画像交到搭档手里,陈星急着离开08房。
“等等,复活死人这事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晚上九点之前,梁剑在隔壁包间藏着,暗自观察许久,都不见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进入这节车厢,一到约定时间,还不见陈星从08房出来,他这才急着找过来,“哎,先别走,你倒是跟我说清楚点儿……”
“我能让死人开口说话,从尸体上找到线索……你还不明白我要做什么吗?”
嘭的一声,陈星关上包间门,低头看看门缝底下,半个多小时前从尸体胸腔流出的血渍,些微渗出门缝外边,此刻地板上却是干干净净的,血渍早就被处理掉了。
看来,梁队的组员多半还在这节车厢,他们的手脚倒是挺快的,搞定这边的事,接下来就得分头行动了。
“什么意思?”梁剑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拉着搭档离开08房,陈星关上门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过道,压低声音说:“我从那具尸体上面,了解到死者生前一些习惯癖好、行为特征、心理症状……总而言之,我可以伪装成他……”
“你来冒充他?”所谓的复活,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梁剑这才明白过来,“你在包间里研究一个死人大半天的,就是为了之后的伪装?那你有没有把握,让他的同伙接受你?”
陈星回过头来,故作神秘地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梁剑登时愣住:这小子怎么连眼神都变了,一双眼睛像是会笑,这一笑……真个挺可爱的!
可爱?!梁剑猛地一惊,心说这小子邪门了,让自己跟个死人关在卫生间里,待了半个多小时,一出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难不成被死人的亡魂附体了?
忽又摇摇头,他自个都觉得这想法过于荒唐,倒是刚才陈星说的“能让死人开口说话”,跟法医的口头禅一样,还是能够让人信服的!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他迅速敲开这节车厢另一个包间门。
敲门的节奏暗语,催促包间里做笔录的化妆侦查员,立刻出门来:“梁队!”
“发现目标,立刻找到这个人!”将凶犯画像递过去时,梁剑掏出手机,拍下画像,微信小组内下达通知,让所有组员行动起来,务必赶在列车到站之前,揪出潜伏在列车上的凶手。
佩戴好无线耳麦,部署行动任务,这节软卧车厢里只留下一名侦查员,负责盯梢,看有没有可疑目标出现在08房周围,也要防止其他七个包间的乘客出来走漏风声。
其余组员分头行事!
“咱们去哪儿?”迅速安排好一切,梁剑紧跟着搭档,离开这节软卧车厢。
“零号车厢,去见咱们的朋友。”时间不多,在顺利蒙骗搭档,使其相信他有法医的能耐、能让死人开口说话,从而掌握一些关键线索,来伪装冒充死人,以此征得梁剑的同意之后,接下来,复活的“伊本”,就要去会一会老伙计阿姆了。
“冒充那个死人,你心里有几分把握?”
背后紧随的脚步声,变得急促,陈星能感觉到搭档心态的变化,焦虑中带着一丝迟疑,像是对他很没信心。
“别说话,跟紧我。”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
现在是21点12分,他要抓紧时间回到零号车厢,回到那间休息室。
休息室里,他与阿姆两两相对时,就将迎来第二次交锋!
这一次,他倒要看看——
当伊本换了一张脸回来,阿姆将会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