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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一波三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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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拜一,B市士林步行街,闹市街头行人最多的正午时分。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响亮的呼喝声,伴随脚步声冲来:

    “站住!不许动!”

    “双手抱头靠墙跟蹲到地上!”

    一群便衣民警,呼啦一下冲过来,将街边停靠的那辆白色路虎团团围住,正在车子后备箱那头验货准备交易的几名男子,一下子就懵了。

    抓捕行动中领头的林亮,率先冲上去,将其中一名男子拧胳膊推到车门上,亮出手铐,一下子将人背铐住,对照在逃通缉犯韩某的拼图画像,厉声喝问:“韩老七,我们是Z市公安局的,知道为什么抓你吧?”

    “警、警警警察同志……”侧脸压扁在车窗上的这名嫌犯,双手反剪在背后,感受到那副冰凉的手铐,吓得魂儿都快出窍了:“什、什什什什么韩老七?是不是误、误误误误会了?”

    “林队,后备箱里搜到可疑物品!”

    小李子也在现场,兴冲冲打开路虎后备箱里一个旅行袋,里面包裹严实的几个物件,刚才被那几个嫌犯查验时,剥开了包装,露出几样瓷器,也有古玩玉器,这伙人手里的手套都没摘掉,有个家伙还拎着一整包现金,显然是在进行一场非法的文物交易。

    “先带回局里。”

    林亮一挥手,抓捕行动小组立马收队,将那几个嫌犯押上车,白色路虎紧跟在后,将红蓝警报器往几辆便车车顶一搁,警笛呼啸,驱散围观人群,驶离这片闹市街区。

    当时来说,这次抓捕行动非常干净利索,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一般,哪怕此刻隔着屏幕看那时的监控画面,会议室内众人还是能从林亮等人的脸上,看到振奋与喜悦之情。

    直到……

    抓捕行动小组收队,人赃并获驱车离开,还在继续播放的监控画面,让梁剑等人大吃一惊:

    “韩老七?!”

    “他、他在人群里……围观?!”

    惊呼声中,会议室里有几个人霍地站起,纷纷伸手指向前方投影屏幕。

    画面里,随着林亮等人收队离开,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这时,街角监控探头里晃过一道身影,正巧捕捉到那人的正脸。

    那张脸,赫然就是韩老七!

    通缉犯韩某刚刚竟然凑在人群里,一道围观,林亮他们居然没有发现?!

    看着投影定格的画面,陈星已然猜到了原因——

    林亮他们随身携带的拼图,是技术警依照韩某本人的身份证照片,评估出现如今的韩某样貌,他的身份证已快到期了,也就是说身份证上的照片是十几、二十年前拍的,十八岁年轻小伙的模样,除了这一张照片,平日里的生活照压根没有找着,单身狗也没有结婚照,甚至没考驾照……

    二十年前的样子,与二十年后的模样,终归是有些不同的,警方掌握着他十八岁时的身份证照,结合吽老六在九年前的口述,做出的那张拼图,让林亮的临场判断,出现了偏差。

    在逃的韩老七,变化实在太大了,再加上顽疾缠身,病魔摧残,无论外貌体型,与九年前相比较,简直已判若两人,反倒是现场被抓的那家伙,与拼图里的画像,有七分相似。

    “你们现在能一眼认出监控画面里的韩某,那是你们已经见过了被捕后的韩某。”

    老吴看着当年的那段监控画面,心情是无比沉重的,却没有责怪林亮当时的疏忽,因为换做任何一个人,在那个时候,也难以避免的,会出现判断误差。

    那么,当时林亮他们是抓错人了吗?

    不!其实他们抓到的那伙人,的的确确是在进行非法文物交易,只不过,被抓的人里头,没有线报里提供的通缉犯韩某。

    线报是准确无误的,韩老七也的确出现在了交易现场,只不过,这个老油子实在是刁滑,他掌握了地下走私链条的关键人脉信息,居然利用另一伙人交易的时间地点,给自个儿打幌子。

    在警方抓捕小组埋伏、侦查,猛然冲出来抓人时,韩老七与买家也各自躲在行人里,起初在看那伙人的交易,如果他们交易成功,没有出现任何状况,接下来就换做他们的交易。

    结果,出事了。

    警方逮捕了那一伙人,混在围观人群里的韩老七与卖家,却趁机快速完成了交易,并且迅速撤走,成功脱身。

    就在林亮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哪!何其狡诈,何其猖狂!

    会议室内,众人心里憋着火,瞪着定格画面里假装路过、实则已完成交易匆匆拐出街角的韩老七,恨不得钻进屏幕,将他一把揪出来!

    与韩老七完成交易的买家,在监控画面中只是一道模糊的背影,撑着遮阳伞,长袖长裤全身上下裹得严实,连一根手指头都没露出来,也看不到此人的脸。

    画面里再没有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了……

    ……

    直到光线明暗变化中、画面忽而一转,前几日在本市郊区某厂矿工人宿舍里,林亮再次寻着举报线索,终于成功将负案在逃九年的韩老七逮捕归案,大伙儿憋着的这口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韩老七被捕,审讯室内对自己的罪行坦白供认不讳,并且交代:这几年来,负案在逃,整日里担惊受怕,也不知怎么的,身子骨垮了,莫名其妙患了病,还是绝症白血病!

    想要活下来,就得治病哪,这不,急需医药费的他,咬咬牙,将私藏多年的“女神像”冒险出手,通过黑市放风,地下交易网的人脉,由中间人牵线搭桥,最终将“女神像”卖给了一位喜爱收藏的传媒大亨,并且经由特殊渠道洗白,流向文物交易市场。

    半年多以来,这件古墓中被盗挖的文物,被标榜成了私人收藏品,多次于私人会展中展出,进而发展到联系拍卖,叫价竞拍!

    交易行拍卖会在即,K集团受聘,张天旭负责保护押运这批古董藏品去展览、拍卖会现场,其中就有林亮他们急于追回的古墓女神像。

    接下来,就是张天旭配合警方,追回女神像,林亮他们准备带着韩老七及追缴的文物回Z市。

    可是韩老七病情加剧,紧急入院抢救,压根没法走。

    带着女神像上路的林亮他们,半路车子抛锚,不得不在城南派出所接住一宿。

    结果,当晚就出了事……

    ……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理顺后,整个会议室陷入沉默之中,每个人都在琢磨这些细节,沉思着,想要从中找出被遗漏的线索。

    曾处、老吴他们琢磨着:抛锚的车子被做了手脚,然而林亮他们当时停车的地方离着摄像探头颇远,就算有人摸到车子边儿上,借着绿化树木的遮挡,也很难看到犯人的体貌特征,及作案手法,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当时也是关着的。

    霍局则与梁、唐二人说着:“收赃的买家,本市颇有名声,房地产起家,现已是身家上亿的传媒大亨,蒋某缪!韩老七将他交代出来时,刑侦局一方面安排警力配合林亮截停金盾护卫押运车队、追缴文物,一方面申请逮捕令,去蒋某缪家中……”

    “可惜,晚了一步。”霍局示意投影嫌犯蒋某缪的背景资料,定格他的照片,拍摄地是在境外:“他飞去了大西洋彼岸,要联系当地警方,走一些程序手续,设法将他引渡回国,这都需要时间。”

    唐微微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打开,似乎在做记录。

    梁剑则在本子上划重点,并抬头瞅了陈星一眼,发现这小子居然在发呆。

    与众人想法截然不同,陈星这个时候心怀猜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韩老七在去年年末,就倒卖了那件文物,也就是说,一直被他秘密私藏的“女神像”,重新出现已有半年之久了,还被蒋某缪当私藏品到处拿去展览炫耀。

    虽说封存女神像的“魔盒”不再透明,前来参观展品的人,也不知道盒子里藏的是什么,展品名称里也没有明确标明,但这半年里难道就没有人注意到它?

    那个神秘金属立方体,从地下墓穴盗挖出来,重见天日之后,密封性能逐渐被破坏,氧化,“魔盒”表面出现的细小裂纹,从里面一丝丝渗透出来的放射物质,第一个受害者,就是韩老七,他因此患病,病症却没有直接打开了“魔盒”遭受强烈辐射的林亮等人那么严重,还能缠绵病榻拖延一段时日,不至于立刻丧命。

    而那个蒋某缪,说是收藏喜好者,在得到这件宝贝之后,却没有收藏在家中,甚至没有直接像韩老七那样日夜与宝物相伴,反倒将它送出去展览,他本人避难似的远遁境外……

    不仅是蒋某缪此人疑点很大,还有暗门组织的清道夫L,他似乎早就知晓了“魔盒”里封藏的女神像,是具有放射性危害的,甚至触动飞行机器人远距离实施盗窃。

    难道……

    L先生早就盯上了女神像,并且对她有足够时间的研究和了解,那他为何此时才动手?

    从韩老七倒卖文物,到蒋某缪接受这件文物,半年多的时间,暗门组织做了什么?L先生与蒋某缪之间是否有联系?

    如果这二人早就认识,暗门组织是通过蒋某缪了解到女神像的,那么蒋某缪为什么不提前将女神像转卖给L先生?

    如果他们互相并不认识,那么L先生是从何得知这件宝贝,又为何拖延至今,直到女神像落在了警方手中,才顶着更大的风险,下手行窃?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这个疑点里面,一定隐藏着最关键的信息,可是陈星一时间也抓不到,只觉得这些细节当中有古怪,有哪里不太对劲,却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不妙!

    .

    会议仍在进行中。

    霍局他们似乎在等什么消息。

    等到晚十一点五十七分,霍局的手机“嗡嗡”震动,他接起电话,神情一震,霍地起身,疾步走出会议室。

    片刻之后,他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匆匆返回。

    打开档案袋,里面厚厚一叠文件资料,扫描投影,众人看到了文物局、刑侦局、省市相关部门直接插手此案,不仅有当年“鸿山大案”的绝密档案摆到他们眼前,还有……

    凌晨在案发现场检测放射危害源的技术专家拍摄照片后,转交给当年负责“鸿山”古墓群抢救性挖掘的考古人员,他们从606室转移的那个“魔盒”,在安全措施及精密仪器扫描下,从打开了的盒子内部,发现了类似青铜器上的那种铭文,连夜破译上古文字符号。

    有了重大发现——

    当年,考古发掘时,考古人员从古墓葬群里,检测到放射性元素残留,陪葬的马匹骸骨及墓主人遗骸,都有高强度辐射后的特征表现。

    “魔盒”内刻的铭文,跨越时空长河,向如今的人们解开女神像的神秘面纱……

    “女神像”是一块放射性媲美核废料高危污染物的特殊物质,来自外太空,是外来天体陨石。

    与以往发现的陨石不同,上古时期落在边境一小国的这块陨石碎片,有其特殊的强放射源成分。

    铭文记载:农人献宝与君主后,二人皆亡,凡接触宝物者,死。

    当时的人们以为是一场瘟疫,还用象征吉祥的女神像,举办了大型驱傩仪式,该边境小国举国上下,皆来参与,结果“瘟疫”迅速蔓延扩散,最终走向灭亡。

    古人的智慧,还是令人惊艳的,最终有人用不可思议的方式,采集特殊材料、以别具匠心的工艺铸造出了一个立方体魔盒,将“灭世女神”永远封存,随着镇棺青铜一道深埋在了地宫。

    几百上千年过去了……

    一伙盗墓贼光顾了千古地宫……

    封存强放射性物质的特质容器,被盗挖出来重见天日后,渐渐氧化,首当其冲的是私藏女神像的盗墓分子韩某。

    开始出现幻听幻视的韩老七,还以为倒斗时沾了脏东西,带着古墓见鬼的传言,凑钱找神棍治病,病情因此耽搁了一段时间……

    如今病重的他,症状仍比林亮他们稍轻,却也在垂死挣扎了。

    可见“女神重现、灭世之灾”这句古人警言,并非耸人听闻!

    “必须尽快找到女神像!”

    意识到“灭世女神”的危害性,霍局当即决定:此案提升为特大要案,各部门通力协作,抽派精英干将组成特案组,争分夺秒部署下一步行动。

    “后天,周六,登船出海!”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陈星身上,他要保持卧底的身份,继续参与交易,参与L先生的那轮游戏,而特案组的所有成员,则要配合他,部署行动。

    时间不多了,紧迫感压在众人心头,会议进程加快,部署的行动环节,反复推敲、研判,不容丝毫差错!

    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刻,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敲响,王飞飞拿着1223案件的卷宗,敲门而入。

    “法医实验室、法证那边,出具的最新报告,还有,死者的身份、死因……”

    王飞飞将文件资料递给梁队,并向霍局汇报九龙大道希尔顿十二楼1223客房爆炸命案的结论:仇杀!

    “邕州警方,依据陈警官提供的那几张素描画像,锁定了一家汽修厂,蹲点侦查,掌握证据后,扫了那个赌博窝点,逮捕了不少人,带头的那个叫飞哥的肥佬,当时不在地下赌场,也不在自家别墅,可能连夜出逃,警方发了通缉……”

    被全国通缉,以现如今的天网工程,肥佬也意识到自己逃不掉的,迟早会被警方抓住。

    沾了赌、还碰了毒,一旦被抓,等待他的将会是最严厉的刑罚,肥佬自知落到警方手里也活不了了,怀着满腔怨恨,缠着炸药,去找冤家报仇。

    “死在1223客房的那具女尸,最终确认,是陈警官手绘素描肖像画中,那个叫斐丽的女人。”

    王飞飞说到这里,突然被唐警官打断:

    “陈警官的书面报告中,提到的那个女人,斐丽?她的死,暗门组织那边,知不知道?”

    “这……”王飞飞答不上话,两眼瞅向陈警官。

    陈星摇了摇头:“爆炸死人,闹得很大,L先生的人有可能知道,但是没法确定,因为尸体在爆炸起火中烧焦了。”

    “不确定?”唐微微挑眉一笑,“那就好!”

    所有人看向她,却不知她心里已有了个大胆计划:冒充斐丽,陪同陈星,登船出海的计划!

    “还有一件事……”

    梁剑不及追问唐警官的想法,就听王飞飞担忧地说:

    “肥佬报复的极端手段,不止杀人,还泄密了!”

    为了破坏L先生的计划,肥佬把本该保密的买家身份,统统放风到道上去了,他所知道的买家,除了陈星,其他人都在机场因携带毒品被警方抓获,锒铛入狱。

    肥佬出卖L先生,透露给外界,甚至是赏金猎人的重要线索里,就包括陈星进入修车厂水池底下那个赌场时,监控所摄取截图的镜头画面。

    “伊本”的真人照片,由此外泄!

    “糟糕!”梁剑皱紧了眉头,“以为猎杀了赢家的猎人,也会得到消息……”

    “伊本”暴露了,作为两轮赌局的赢家,一旦露面,就会成为猎人猎杀的目标!

    已然暴露的目标,在猎人枪口的瞄准下,死亡威胁是那么的直接!

    第三场赌局,赌的是命!陈星自己的命!输了,就失去了登船出海进行最终交易的资格。

    老吴想说:有警方保护,应该不用怕的。

    可是转念一想:警方只能在暗中保护,还不能太明显,距离也不能过近,否则被暗门组织的清道夫觉察到,陈星的卧底身份也就暴露了。

    警方的力量,对卧底来说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同样会将他置于危险之境!

    “除非陈警官不露面……”唐微微看向他。梁剑也看着他。

    “周六,行程不变,计划不变!”陈星毫不犹豫地说,他知道肥佬泄密后,那个猥琐男,也会继续猎杀行动,甚至会更加疯狂!

    周六,一旦在码头露面,就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不能不去!

    猎杀赌命的死局还没破,但同样的,这也是以他为诱饵,引出猥琐男,以及躲在暗中的阿姆,这两个杀人凶手的最佳时机。

    他不能让阿姆暗中登船,这家伙太危险了,警方必须尽快控制住这个“定时炸弹”,秘密抓捕阿姆!

    “最后再确认、部署一下周六的行动步骤……”

    霍局、曾处他们,也没有阻止陈星。

    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托付给他,特案组要竭尽全力协助他。

    然而,留给他们制定周密计划的时间不多了……

    午夜的钟声敲响。

    进入倒计时,距离周六出海,还有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