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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并没有说‘原卿家之侍君’,而是直接说的‘孙家之子’,从这一句话里,便可看出,孙晋暖以前的身份,在这一刻已经彻底的烟消云散,成为记忆。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说下来,终于说到了正题,在陈冬莱的指挥下,孙晋暖缓步向前,附身跪下,三叩九拜,站起身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卿霄云含笑扶起,温言安慰。
取出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作为义父给义子的见面礼,众人纷纷鼓掌相贺。
“孙晋暖自此成为卿家儿子,重梳蝉发,巧呈窈窕之姿,选聘贤之选,任由自主;任何人不得妄加干涉!若有人明知而故犯之,卿家则视之为不共戴天之大仇,将不惜刀兵干戈,不死不休!”
“然,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卿家之义子孙晋暖,之前身份有所尴尬;凡从今日起,以前种种,皆已随风湮灭,任何人不得提起;卿家特意在此发出声明,若是有人在今后的日子里胆敢出言冒犯,卿家必视之为生死大仇,誓将倾尽全力,不死不休!”
连续两个不死不休,说得杀机凛然,威胁之意,溢于言表!正是卿玉轩一贯强势的肃杀风格!
面对京城各大世家,面对皇室,面对大陆上各个修真世家,甚至面对四大至尊,面对如云高手,陈冬莱悍然念出了卿玉轩这铁血宣言!
面对天下英雄,我想威胁就威胁!
卿玉轩静静地站在人群中,眼中寒光闪烁,如冷电横空,满眼满身,皆是桀骜!
举场尽是一片寂静。
卿家的宣言,简直是狂妄之极!
但,在做的每一个人,包括四大至尊在内,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的卿家,已经完全有这个实力说出这句话而不惧任何人。在这这个拳头大就是道理大的世界上,你多大的拳头,就有多大的道理!
元神强者好几位,元婴金丹强者无数,卿老爷子父子皆是飞升高层次,更有一代至尊艳倾绝坐镇,还有卿玉轩那位神秘的师傅威慑一切,更与蛮荒森林有了联系,而且各大世家也不无交好之意,连冰雪剑神冷心洁也态度明朗,向着卿家……这样雄厚的实力,大陆上谁敢不拿正眼看之?
“礼毕!”
陈冬莱沉声喝出,两手一合,将布帛收起,向众人躬身一礼。
大厅中骤然掌声雷动!
孙晋暖满脸是泪,心潮澎湃。从今之后,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孙晋暖,而是一个全新的人。不仅是孙家之子,也是卿家之子,而且是唯一的儿子!
重梳蝉发,巧呈窈窕之姿,选聘贤之选,任由自主,全新的生活,就在眼前!
在这样的激动时刻,孙晋暖的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一个人……终于,他看到了。
那张绝色的脸庞,正温柔的向着自己微笑着,眼神柔和,同时,耳中悠悠的的传来一缕细如蚊蚋但却熟悉的声音,“晋暖……”
孙晋暖带着泪笑了,轻轻地嗯了一声,突然满脸通红,心中却又霎时间酸涩起来,一时间百味杂陈,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明明心中欢喜高兴,眼泪却又悄悄地流了出来……永别了,那噩梦一般的日子。
在陈冬莱的指挥下,所有贵宾均有条不紊的进入了各自的席位,准备纵酒狂欢。
卿家这一次拿出的酒,正是卿玉轩自己酿制的极品美酒,每一桌都准备了十几坛,足够畅饮而有余了……还未开宴,浓醇的酒香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卿玉轩正要向前,却见斜刺里一人微笑走来,低声道,“小公爷,现下可有时间吗?在下与小公爷聊上几句如何?”
来人身长玉立,面貌英俊,表情温文尔雅,眼光温和亲切,一举手一投足都露出洒脱悠然的意境,正是京城第一才子,张府第一公子,也是张家现在就已经确定的接班人,张轻柔!
“哦?聊聊?跟你吗?”卿玉轩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轻柔,歪了歪头,笑道,“你觉得,我们之间有聊聊的空间吗?又或者说,还有聊聊的必要吗?”
张轻柔轻轻一笑,眼神专注,沉声道,“有!非但聊天的空间,更有聊天的必要,而且,相信我们聊天的话题,小公爷也会非常感兴趣的。”
卿玉轩转头四顾,看看四周,沉吟一下,道,“这么有信心吗?!聊聊也好;就满足你这一个心愿吧,反正在今天这个场合,和你聊天虽然未必多有意义,总比在这陪许多无聊人做无聊事要有聊一些!”
张轻柔苦笑,原来这家伙也看了出来,自己今天和他聊聊,乃是自己的一个心愿。幸亏自己这个心愿还比较有聊!
“这里实在太乱了,跟我来吧。”卿玉轩嘿嘿一笑,“想必,你也不希望你跟我说的话让别人听了去吧?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还是比较舒服的!”
张轻柔微笑,道,“正是如此,叨扰小公爷了。”
卿玉轩哈哈一笑,率先转头而行,张轻柔尾随其后,紧紧跟上。在外人眼中,却像是一对挚友正把臂而行,亲热交谈。
在卿玉轩转头的那一刻,他分明感到高高坐在席上的皇帝陛下远远地向自己望了一眼。虽只是惊虹一瞥,但那深邃的眼眸中,竟满是说不出的微妙意味。
卿玉轩一路带着张轻柔,两人穿越走廊,绕了几绕,来到花园凉亭之中,在这等初冬时节,来到花园凉亭相聚长谈……想必这在紫依帝国又或者整个天下也是头一桩的怪事了!
天上彤云密布,空中寒风凛冽,凉亭中更是四方来风,八面敞亮,真是好地方——绝对是感冒发烧的起源地啊。
这却也非是卿玉轩自恃,怠慢客人,却当真是没有更合适的地方可往。今日里府中来贺的客人本来就多,早已占据了整个前厅正厅和内厅,孙晋暖的小院现在有楚九婴等人在,自然不方便带李悠然过去;自己的小院还有两个残废小童,也不是很方便的;而卿霄云的小院除了隐匿着玄真七峰的御一白和孟予安,还有大量生死训练营隐卫守护,自然是更加不方便……
最后一个去处——卿老爷子的书房,那是不是就太抬举他张轻柔了呢?
思来想去,卿玉轩干脆带张轻柔来到花园,反正两人各自实力不俗,早就寒暑不侵了……
张轻柔游目四顾,啧啧称奇,道,“小公爷这里果然是人杰地灵,纵观整个紫依帝都,初冬已至,落叶残枝,一片萧条,但卿家这花园竟然是如此的葱葱绿绿,春华无尽,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呀,这却非是存心恭维,而是轻柔心底之语。”
卿玉轩哈哈一笑,当先坐下,抬手让座,却并未即时应答。
张轻柔却未即时落座,背负双手,背对卿玉轩,出神地看着四周一片绿色,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道,“卿玉轩,在我记忆之中,这应该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如此的正式谈话吧。”
“嗯,原来今天竟是你的第一次……”卿玉轩点点头,有些嗟叹,“可惜我无法负责,真正无法负责……”
“我比你大六岁,你才十三;而我,今年已经十九了。”张轻柔无视卿玉轩的冷笑话,出神的看着外面,眉梢眼角,尽是落寞,“小公爷,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知怎地,或者是有些事,压抑得实在太久,就有了想倾诉的想法。尤其是在你面前,虽然我们还没有这样的交情,但,却当真有这种欲望,小公爷你若是没事,不妨听一听,权当听一个小故事了,虽然未必精彩,却也还多少有些意思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不等卿玉轩回答便道:“这些事,压在心里实在太久,偏偏从来就没有任何合适的场合、对象可以宣泄的,今日一会,心潮澎湃,委实不吐不快,可能我终此一生,也只说这一次了。”
“你说,我听,你我未必能成为朋友,但这一刻,我却会是个好的听众。”卿玉轩脸色竟是罕有的正经起来。这一刻,她感到了张轻柔心中的落寞,不由得也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
张轻柔静静地站着,良久,似是调整了一下思绪,组织了要叙说的语言,这才慢慢的道,“我记得很清楚,我的记忆,一向都很好。至今犹自记得,从我三岁的那一年,爷爷就将我从母亲膝下抱走,说道是自古慈母多败儿,跟着母亲太久的孩子,绝对没有什么大出息……我还记得我母亲当时心疼得直哭,满脸尽是泪痕,跪在爷爷面前苦苦哀求,只求能多带我一个月,可我爷爷硬着心肠没有答应,只是允许,每隔一个月,她能来看我一次。”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最最深刻的记忆,是我母亲的泪。”张轻柔闭了闭眼睛,沉沉地吐出了一口长长的白气,脸上掠过一丝罕见的潮红,似乎心情起伏的很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