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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悔心与追前人
前面很快就要到糊涂翁的常住之地“人间渡”了,如此望去也不过三五里的距离而已。遥遥相望其实并不能看清“人间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不过模糊着看得出远方有一处黑色轮廓,看大小且有一个村落那么大小。
秦雪初静坐马车之中,沈延青则是透过微微掀起的帘子在看着外面的景象。如今也是春日,冬日的严寒已经褪去大半,不过春寒的料峭还是让沈延青觉得有些发凉。
当下帘子,沈延青搓了搓手口中念叨着“大漠的鬼天气”等话语。
洛云霄见她这般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去拿放在身旁座位上的披风。她已经基本恢复了内力,再加上食用了最为热性的火鳞蛇的蛇胆,最近她的内息调理的很是顺畅,而且真气游走也是十分猛烈,所以她上了车便觉得有些闷热就把披风给脱了。
手刚刚摸到披风,洛云霄把披风递给了沈延青,又看了看低头不语很是颓然的苏晚晚,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感触:与秦雪初原本好好的朋友如今却因为这件事情让秦雪初和苏晚晚两人之间很是尴尬。
洛云霄明白秦雪初心中之痛,也理解苏晚晚的出于好心。可是沈延庭毕竟是沈延庭,是秦雪初一生中唯一肯为了他放弃一切的男子。可苏晚晚却让秦雪初永远地失去了。
秦雪初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但是这件事情她始终放不下这个心结。她并不是对苏晚晚有什么恶意,秦雪初只不过是对自己身负了原本属于沈延庭的十年性命。
十年,这是一个不算长的离谱,亦不算短的时间。秦雪初轻轻靠在了后面,唇角间露出的是无奈、无趣和无畏。
洛云霄见秦雪初似乎没有打算再追问苏晚晚之事,又思虑了一番才开口对秦雪初问到:“雪初,你阿姐她,不和我们一起回中原吗?”
洛云霄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不过秦雪初一上车就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模样,洛云霄不知道是秦雪初当真疲累还是借此避开她的询问。可思来想去,洛云霄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这个问题不仅仅洛云霄觉得疑惑,其实所有人都疑惑。只不过秦雪初事先已经和沈烈鸣和秦毓景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再多问可是沈延青和苏晚晚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听到洛云霄如此相问,心中也是十分好奇的等待着秦雪初的回答。
秦雪初怎么可能会抛下她的那个阿姐郦澜君?明明为了她受了秦炼雪这么多年的折磨,明明为了她才卷入到这深流漩涡之中的。
秦雪初听到洛云霄这么问心里倒是不觉得奇怪,以洛云霄的心思和智谋,若是不问才是奇怪的。该如何解释呢?或许在他们眼中,让阿姐和玄乾与他们分开,与自己各奔天涯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这世上有一个郦氏孤女就足够了,不必让她再被拖入到这趟祸水之中。”秦雪初低声回答。
她虽然知道她和郦澜君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多年的相互依靠和相依为命早已经让两人情似姐妹。即便秦雪初知道郦澜君不是和让人省心的主,也只能叹叹气继续为她善后。
这世间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感情,都是你明知不可见而相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不可忆而难忘。
比如郦澜君,比如沈延庭。
那些曾经出现过在秦雪初的人生中的人,不管他是选择自己离开还是生死难克,走过了就是走过了,忘不掉的其实可以好好记着。
你抛不开他们,也忘不了他们。秦雪初又何尝不知道让郦澜君自己寻一处地方落脚确实有点冒险和太过放手,可是秦雪初更清楚她回到中原要做什么,也明白绝不能让郦澜君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你选择了自己。”沈延青声音很低,只因为她也是猜测秦雪初话中之意。因为世人都以为郦氏夫妇只有一个女儿郦澜青,所以没有必要再让郦澜君卷入其中。
“反正都已经做了这么久,不会在乎多做十年。”秦雪初歪着头,似乎在感受春日的宁静,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冰冷。
“你们不必多问了,我与她日后也不会再相见了。”从此以后,不论是咫尺天涯还是天涯咫尺,郦澜君永远不再和她有任何关系。
……
北高楼,倚窗而立的郦澜君直直的看着外面的玄乾。方才玄乾已经表态永远也不会将他的秘密告诉秦雪初。
“你不后悔?”错过了今日,恐怕真的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说了
玄乾不说话,他一向话少,甚至都和她说话。每次郦澜君都觉得秦雪初给她找了一个闷葫芦,平日里也觉得玄乾实在太过无趣了。
玄乾还是那般安安静静的靠在墙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究竟在想着些什么。只是在听到郦澜君的话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不会。”
不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回答,郦澜君却知道其中包含了玄乾多少的选择和心思。郦澜君忽然觉得也许这样一个安静耿直又有些无趣的玄乾,其实心里面什么都清楚,也什么都明白。
这些年,郦澜君很感激玄乾对她的保护和照顾,她自己本就是一个任性妄为之人,若是那一日心里不痛快了指不定又会惹出什么幺蛾子。可玄乾却总是不厌其烦的去给她收拾烂摊子,护她周全。
郦澜君知道玄乾来到自己身边是由于那一次秦雪初对他的救命之恩,因此才有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这一场交易。郦澜君当然看得出玄乾之前必定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不过他从来不会和自己说起他以前的事情。
他们留在了蝴蝶谷,后来沈延庭也来到了此处。或许是因为同为男子,又或许是沈延庭的温和性格和自身弱势,反倒让玄乾对沈延庭有了些许温和的敬佩之情。
郦澜君曾经见过有几次玄乾都在沈延庭的院子里和沈延庭聊天,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似乎玄乾是在讲述着他自己的故事。而如今,那个聆听之人沈延庭已经离世,而讲述者却还在这北高楼想着后悔与不后悔这个问题。
“会后悔吗?”
玄乾静下心来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到答案。那个秘密对于他而言有些沉重,他不能说,也永远没有机会再说了。
有那么一瞬间郦澜君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她看见了玄乾转过身冲着她微微轻扯了一下嘴唇,笑了。郦澜君实在惊讶,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过玄乾笑过,永远一副别人欠了他钱没还的冷淡模样,让郦澜君早已经习以为常。
“我不会后悔,我会左手我的承诺,带你走,保护你,直至老死。”
玄乾的回答铿锵有力,他的承诺更是掷地有声。他答应过秦雪初,答应过她要在她死后带走郦澜君,远离这一切纠纷和爱恨情仇。
“玄乾,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或许我们都错了。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放弃了应该守护的。”
郦澜君心中已经明白了玄乾的言中深意,只能如此回应,也未再多说了。
正在两人陷入沉思之时,玄乾突然直了直身子,原来是楼齐云和飞凌羽来了。楼齐云依然如平日里的模样,不冷不热、不悲不喜。郦澜君总是觉得楼齐云这样的人活在这滚滚红尘之中总有一些尴尬,他的言行举止和神态总是容易让郦澜君想起许乘月喳喳呼呼跟在他身后让他十分无奈又气愤的表情。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让楼齐云大惊失色,那此人非许乘月莫属。只可惜如今的北高楼已经不似前些日子里热闹秦雪初等人走了,许乘月也离开了,甚至连当日前来试探的那些假惺惺的中原门派之人都已经当天离开了。
飞凌羽虽然依旧美丽不可方物,但是郦澜君看得出她明显憔悴了很多。如此消瘦憔悴模样,郦澜君猜也猜的出是和感情有关,更何况她也曾偷偷得和秦雪初打听过飞凌羽的事情,也不难猜到她心中也有座坟,里面葬着那个她永远也无法再相见的沈延庭。
今日的飞凌羽穿着一件普通的银白相间的长裙,郦澜君心中有些诧异:已经几次没有见到飞凌羽一袭红衣可。
原来世间的男女之情当真能让人忽喜忽悲,连飞凌羽这样的女子都经受不住心中爱慕的指引和震荡。
再看看楼齐云,郦澜君和玄乾都注意到他的左手上拿着一个长长的锦盒,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只见楼齐云朝他们二人微微点头,说道:“他们虽然已经走了,不过看起来恐怕我还得跑一趟追上他们了。”
楼齐云说罢扬了扬手中的长长锦盒,正是那一日秦雪初在沈延庭房间内所见的锦盒,里面装的自然就是沈延庭那幅字画。
“我这就前去追上他们把这东西送过去,你们二人早上未来的及与他们道别,是否要与我同去?”楼齐云淡淡相问,听不出究竟是真心相邀还是客套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