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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顾宅之后,她去了别的城市,每天都会收到顾宸发来的视频信息,内容除了问候,就是小宝的日常。她会看,仔细的看,重复看很多次,但从来不回复。
这么久了,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做自己想做的事。去海边吹吹风,吃从前想吃不敢吃的东西,闲时画画风景,不用每天为了工作按时早起,不用听别人的闲言碎语。
她刚刚才觉得新生活开始,就被李德海打来的一通电话给阻断了。
原本早就各自换了号码,也不知道李德海是从哪里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的,见是陌生来电,她接得毫无戒心,听到李德海的声音,她顿时感觉到了不妙:“什么事?”
电话那头,李德海讪笑着说道:“就是好久没联系了,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说你除了舅舅我,也没别的亲人了,我关心关心你……”
她才不相信李德海会突然良心发现的关心她,直接说道:“我离开顾宸了,我现在没工作,在外面漂泊,没钱,不用关心我,你的关心太昂贵,我买不起。”
李德海也没发火,弱弱的说道:“你这孩子……你看你,我打电话问问还不行了?你不在海城吗?”
她果断的答道:“不在。”
李德海沉默良久,终于切入了正题:“你回海城一趟吧,我有事要当面跟你聊,舅舅是实在遇到难事了……”
听出来跟钱脱不了关系,她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现在没打算回去,你遇到再大的困难都跟我没关系,我管不了。”
李德海声音竟然哽咽了起来,反应来得特别快:“曦曦……浩浩得了白血病,你舅妈都哭晕过去几次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是我们老李家的根啊……”
白血病……
安素曦心沉了沉:“李德海,有事说事,缺钱也不能拿孩子开玩笑吧?这种话你也敢乱说?”
李德海已经抽泣得吐词不清:“我……我没乱说……从前是我……是我混蛋,我不该问你要钱,但是……现在真的……没办法了,我没钱了啊……已经花出去三十多万了……”
她希望这是玩笑,虽然她不喜欢李浩,但毕竟是她表弟,跟母亲一样姓李。在知道这是真的的时候,她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这辈子都没存下什么钱,之前被李德海掏得一干二净,这阵子在外面,手里已经没什么钱了,都是画设计稿卖维持生计,她根本帮不上忙。白血病,那就是血癌,还要分情况,看能不能救回来,不管怎么样,都是个无底洞。
“我真的没钱……我帮不了你。”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安素曦!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跪下好吗?你救救浩浩,你救救我儿子啊……你不能这么绝情,你要是不帮我,我现在就去死!”李德海不跟从前一样理直气壮了,变成了苦肉计,以死相逼。
“你试试慈善捐款吧,不是我不帮,我真没钱,我可以把现在身上全部的家当都给你,也不过几千块。”她心软了,但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挂断电话,她将仅有的钱给李德海打了过去,李德海没有再烦她,也没有回应。
之前放飞的心情因为这件事情彻底消散了,她犹豫了几天,还是收拾行李回了海城,李浩的情况她还不清楚,至少得去看看,她才能心安。
打听清楚在哪家医院之后,她订好酒店放下行李就赶了过去,连小宝都没顾得上去看一眼。
到了医院,看见李浩的时候,她震惊了,原来每一个人在病魔面前都这么脆弱,以前李浩胖得不行,现在瘦了一大圈,已经跟正常人差不多了,再瘦下去,估计得皮包骨了,躺在床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脸上毫无血色。
陈芳在病床前寸步不离的守着,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不堪,李浩住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陈芳心疼儿子,天天以泪洗面,照这样下去,她这双眼睛都保不住。
安素曦到的时候李德海没有在病房,陈芳把病房里唯一的一张椅子让给她坐:“谢谢你还来看浩浩……以前是我们不对,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报应来了……”
说到这里,陈芳又哭了。安素曦打开病床的窗户透气,随口问道:“李德海呢?”
陈芳小心翼翼的给她倒了杯水:“杯子我今天刚买的,还没用过……你舅舅在家里做饭呢,待会儿给我们送来,浩浩难受得吃不下什么东西,我看着也跟着难受,你舅舅活了大半辈子,总算在这时候懂事了,知道顾家了,哎……”
安素曦接过杯子抿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响,医院的水,喝着都不大一样,她有些难以下咽。
不多时,李浩悠悠醒转,一醒来,就吐了。陈芳忙前忙后的伺候着,被折磨得白了头发。
安素曦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但也没有立即离开。等李浩缓过劲来,喘着气问她:“你来干啥的?看我笑话?”
陈芳埋怨道:“浩浩你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你都这样了,能不能好好当个人?!你姐姐不欠我们家的!”
李浩或许是没力气再说话了,闭了嘴,没再吭声。
安素曦转身出去,陈芳送她到门外:“不好意思啊,别跟他一般计较……医生说他现在情况不好,很危险,目前也不适合换骨髓,只能保守治疗,人都这样了,就再依着他一阵儿吧……”
安素曦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然后离开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她打车去了顾宅,当然是为了看小宝,帮不帮李浩的事,她还没想好,以她的能力,根本帮不了,只能找顾宸,她不想跟顾宸开口,也不想管李德海一家子,但是在听到陈芳说‘你姐姐不欠我们家的’这句话时,她过去心里的怨气好像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有时候这些恩恩怨怨就是这么神奇,恨的时候恨得不行,说不恨了,也能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