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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讨论不休的,沉默不语的,窃窃私语的,全都在皇帝这么一番话后来了个懵逼脸。
不是。
陛下的这些话每个字他们都明白,怎么组合到一起就理解不了了。
什么叫做管他男的女的。
男人和女人那能一样吗?
可无论他们多么觉得难以置信,多么努力的想要劝说上方看上去像是脑子出现问题的陛下,皇帝都只有一个反应。
你行你上,不行就别哔哔。
他完全没去在乎男女之别,也没去看古往今来女子是不是要都在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眼里只有纪长泽之前给他解闷时讲的那些话本。
纪长泽喜欢看话本,皇帝是知道的。
据说他是在府中也看,上了书院也看,纪长衍觉得那东西玩物丧志不让他看,他就躲起来偷偷摸摸看。
这种感受对皇帝来说是十分新鲜的,毕竟他小时候压根没人爱,一个小透明皇子,别说是宫外的话本了,就算是宫内的藏书他都看不到。
于是,听纪长泽在那各种巴拉巴拉讲述话本多么多么有意思,对皇帝来说就是个非常不错的体验了。
尤其是那些话本逻辑没有,但苏爽度的确是满满当当。
纪长泽说完了,皇帝听完了,两人都不是很尽心。
于是纪长泽自告奋勇,要给皇帝讲一讲他自己构思的话本。
主要讲述的就是一个不存在的王朝里的不存在的主角坐着商船出去游玩。
结果商船出现意外,他漂浮到了海上,被送到了一座满是金山的岛屿上面。
金山上的野人什么都不懂,而他会引火,于是野人们便把他当成了首领,后来他带着野人坐小船打算回家,只可惜小船实在是放不下更多重量的东西,只能将这座岛屿画在地图上,打算回去后再带人来挖。
小船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意外,不幸再次翻,于是,主人公又抱着浮木,漂浮到了另一座岛屿上,而这座岛屿上没有金山,有的是铁矿。
金山,铁矿,都是皇帝最想要的东西。
自然,他不缺财富,可如果有了金山,就代表国库丰盈,如果有了铁矿,就能制造更多的武器。
哪怕纪长泽说这些都是他根据一些海外商人流传的谣言胡编乱造的,皇帝也还是在他随便一句“不过之前的确是有个商队遇到了有铁矿的岛屿,可惜海上根本分辨不清位置,他们再带人过去的时候就再找不到了”弄得热血沸腾。
他这才发觉,从前一直看不上眼的蛮夷之国,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宝贵财富。
它们就静静地待在那,只等着他上前去取。
草原,大海,皇帝眼中熊熊燃烧起了对外征程的欲.望。
但问题来了。
压根没那么多人手去完成他的这些想法。
就算是现在生,那至少也要十几年后才能长大吧。
反正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听闻在民间,那些百姓贫困,也没什么条件让女子在屋子里休息,都是一起下地干活,未婚的也许还要注意防晒,已婚的就是都下地做事了。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男子女子都可以用,只看用在何处。
眼见底下的臣子们放弃围攻纪长泽,开始七嘴八舌的试图给自己洗脑,皇帝一拍桌子。
重重声响传来,在一国之君的威势下,刚刚还各种巴拉巴拉说话的臣子们都立刻闭了嘴。
“话,方才朕也与你们说了,若是女子当真不堪用也就罢了,若是可用,朕是一定要用的。”
“别跟朕说什么于理不合,你们将那些事都做了,半点不要朕费心,别说不让女子做事了,不让男子做朕都愿意。”
臣子们:“……”
这不耍无赖吗??
可偏偏,刷无赖的是一国之君,谁也没敢跟人对着耍,只能咽下心底不甘。
为了避免自己太尴尬,讪讪的互相安慰。
“女子大多不通文墨,最多也只会绣绣花罢了,如何能做得好陛下吩咐的事。”
“她们向来娇贵,想必是还未到地方就要哭着回来。”
“女人格局小,陛下过不了几日就知晓了。”
有人在那为了自己的面子七嘴八舌,也有人沉默不语。
但此刻,这两拨人都是站在一起的。
纪长泽啧啧:“团结,真是团结。”
就算是他之前没上朝也知道这些人中不少都是政敌,结果今日倒是完全看不出争锋相对的意思来,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多亲热。
纪长衍听着弟弟的话,眼沉沉望向他们。
他这么多年的飞鸽传书也不是白传的,算得上是能掌控人的心里在想什么,这些人如今还只是不屑加上古板思想作祟,但是等到女子当真做出成绩,他们怕是只会更加反弹。
低声对弟弟道:“只瞧着吧,还有的闹。”
“无妨,让他们闹去,反正只要陛下不改心意就好。”
纪长泽确保满心发展“打工人,打工魂,无论男女社畜人”思想的皇帝不会被引导走。
一部分男人想到女人和男人一样为朝廷办事,第一反应是伤风败俗,不伦不类。
另一部分男人则是自觉受到侮辱,不愿与女子同事。
还有一部分看的更加清楚一些,知道如果女子加入进来,竞争必定会加大,再长远一点,女人有了事业,不需要依赖男人过活,她们还会甘心成为男子附属吗?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的利益都被侵犯了。
但皇帝不一样啊。
他可是一国之君。
这个国家里最大的人。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男的还是女的,年纪大还是小,长得高还是矮,那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说白了,他的权势足以大到不看男女。
他才不会去与自己这些男臣子们共情。
就好像纪长泽从来都没觉得女人就该低人一等,重要的事就必须让男人去做一样。
倒不是在这方面爱护女性。
大家都是有眼睛有鼻子会说话有手的,谁能力强谁上不就行了,关男的女的什么事。
他仗着纪长衍在他后面撑腰,吸足了仇恨值,扬起下巴对着偶尔愤愤不平看过来的官员哼出一个百转千回的声来。
“所以说了那么多,还是没人主动要去防疫。”
一官员实在是见不惯他那副怼天怼地的嚣张样,张口就来一句:“你提议女子做官,可想过若是她们怀孕了该如何?”
纪长泽摸摸下巴:“怀孕就休假呗,这段时间不领月钱就是了。”
官员得逞,得意一笑:“她若是休假,那她该要做的事谁来做?”
“本王就奇怪了,你的意思是说,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女子了?她怀了孕,其他人就不能顶上?这位大人,不知你今年一年休过几天假,有没有回乡探亲,探了几个月?是否请过病假?”
现在的探亲那至少要探三个月的,纪长泽问出口看对方一噎就知道了他肯定探亲过。
他冷笑一声:“我看你说的那般大义凛然,还以为你这是全年无休,每时每刻都不得歇息,手上该你做的事全都自己做从不交给旁人呢。”
“不知道这位大人你休假的时,你的事谁来做?”
官员脸色铁青,想反驳又找不出反驳的点来,只你你你的说个不停。
“可别你你你了,你若是不想让女子怀孕请假,那便去奏请陛下,让天下女子都别成婚,不成婚自然也不会怀孕了,到时候大家都去为朝廷办事,岂不是美哉?”
那官员抓住了这话的漏洞,毫不犹豫反击:“若是不成婚,不怀孕,无新儿出生该如何?”
“我怎知晓如何,不让女子怀孕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你向陛下出主意去。”
官员:“……”
他恨极了纪长泽,顺着这个思路又往下想:“就算是可以怀孕,生下孩子,女子不要带孩子吗?”
他自己家家境贫寒,官职也不大,没什么钱去买仆从,家中老父老母,还有三个孩子,全都是妻子照顾。
孩子入学之前,可都是需要母亲照顾的。
纪长泽又提出了个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为何孩子出生要母亲照顾,父亲不用照顾吗?”
官员冷哼一声:“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孩子自然要母亲照顾。”
纪长泽:“哦……既然大家默认父亲不用照顾孩子,那孩子是不是也可以只认母亲不认父亲?”
官员惊了:“你怎可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说完他就想起来,纪长泽是跟着纪长衍一起脱离了父氏的,而且脱离的时候他们还跟着一起批判了一下纪老爷此等妻散子离的惨状。
“总之!这些便是女子该做的!”
见他说不出话来了,纪长泽做出总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希望女子要如男子一般上朝做事的话,她们不光要处理好公务,还要照顾公婆,夫君,孩子,打理家务,等到做完这些了之后,还不能耽误时间,要不然就绝对不同意女子入朝?”
那小官想了想,好像没什么错,点头:“正是如此。”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也是心疼我夫人,她怎能受得了此等辛劳。”
纪长泽满脸复杂的上下看了一眼对方:“啧。”
纪长衍也跟着眼神微妙:“啧。”
官员:“……”
虽然不明白他们啧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眼见着面对的这对兄弟凑在一起仿佛要说什么悄悄话,他又想要坚定立场,又忍不住想听。
然后就听见纪长泽用着音量其实并不低的语气在那对大哥叭叭叭:“大哥你听明白了吧。”
纪长衍沉声:“听明白了。”
纪长泽:“我们猜猜这家伙是个什么情况吧。”
最近他们总喜欢玩这个游戏,抓住个陌生人猜猜对方目前状况。
纪长衍宠爱弟弟,也愿意陪他玩这个游戏,点头开口:“家境不如何。”
纪长泽:“不然也不会想把所有事都推给妻子做。”
“学问不如何。”
“不然也不会如此紧张被女子抢夺走位置。”
“有自知之明。”
“害怕妻子真的不再依靠他之后会有底气,从此不再做他的老妈子。”
“没什么脸皮但要面子。”
“自然,只瞧着他这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只随口炸一炸,便将自己心底真心想法说出来了,什么心疼夫人,若是真的心疼,怎么会想让她一边做家务一边做公务。”
确定了这朝中大部分人其实都如这小官一般后,纪长泽彻底对他们没了兴致。
他也不怕得罪人。
毕竟皇帝明白了要搞个优胜劣汰。
他眼泪没有女人男人,也没有党派之分。
事做好了,就是他的爱卿。
做不好,呵呵……
皇帝最后也还是力排众议,将这道旨意颁发了下去。
至于别人在那说反对?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朕听不见听不见。
要不是现在人手的确是不够,皇帝都想抓几个干活不大好的立威了。
但这不是缺人吗?
等等吧,再等等。
至于他臣子们焦虑的那些东西……管朕屁事。
反正朕得到了人才就好。
下了朝,皇帝叫来纪长泽,两人又一起畅享了一下扩展版图的美好愿望。
纪长泽拍胸.脯保证:“臣必定将此次事办的漂漂亮亮!”
“嗯,不错。”
皇帝就喜欢底下人这么一门心思为他办事的活泼样。
“这事是你提议,你出去后,若是得空,为朕写一份……你之前说的那叫什么来着?报告,对,为朕写一份报告来。”
要是女人也能用……
哪怕女子力气小,不好上战场打仗,但是她们可以干别的活啊。
皇帝认真想了想自己知道的职位。
客栈里的小厮,账房先生,街上摆摊的,建造城墙这些貌似也没用过女子,但是那些画城墙图纸的可以啊。
不过这样一来,貌似繁杂重的活都会落到男人头上,女人因为体力只能干一些轻便活,会不会惹得民间百姓闹腾?
纪长泽听了皇帝这么一说,积极出主意。
“他们闹腾什么呀,那肯定是按照本事挣钱,陛下为何要按照男女来分,可按照读过书的,没读过书的来。”
“就比如那读过书的,女子男子都可做账房,那肯定是谁做得好,谁的钱多。”
“没读过书的,女子要是不去做苦力活,去做只端茶倒水就可的小厮,那肯定是做苦力活的赚的比小厮多。”
他还特别好心的给皇帝开辟了一条新的方向:“钱多能使鬼推磨,陛下可进行奖罚,事情办得好的有奖励,办的不好的有惩罚,奖励直接给钱便好。”
隐晦的表达了一下以往官员俸禄都是死工资,若是有人突然缺钱,又没有其他办法挣钱,说不定他就踏上贪官的不归路了。
但要是有奖金就不一样了。
把那股用在贪官的劲上去放在拼命努力得奖金上多好啊,这钱拿的不烧手还特别有面子。
皇帝越听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可不是!
他以前真是浪费社会资源。
就像是纪长泽说的,他可是皇帝,坐拥江山,全天下别管公的母的,那都要为了他做事。
做的不好换下来不就行了。
做得好就做,做的不好再换下去换个好的。
反正这么多人呢,朝堂上就这么点位置,他何必还要为了罚不罚一个官员在那纠结呢,反正少了一个,多的是想为他效力的人补充上来。
于是下朝后凑在一起皱眉讨论的朝臣们就得知,陛下把纪长泽宣到身边,也不知道那纪长泽跟陛下说了什么,陛下居然下旨,把朝堂上几个跳的欢实的官给革职了。
虽然那几个官官职小,也没多大本事,平时几乎等同于蹭经验的人,但陛下之前怎么没革职,非要在和纪长泽见了面后再这么办呢?
纪长泽……
不少人都恨他恨的牙痒痒。
他一个男子,干什么要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屁.股都歪到女子那边去了。
于是这一天,侯府,周家,还有周三娘她们住着的园子,都有不少人窥探。
关于纪长泽纪长衍这对兄弟的资料也都不知道到了多少人桌上。
纪长衍的没什么好说的。
他从前就是个厉害的,只不过因为身子得了病,这才不得不销声匿迹。
纪长泽可就比较跌宕了。
虽然从小被周三娘抱到身边养,以前也被夸过天资聪颖,但稍微长大一些就开始平庸下来,名声如同一个普通的纨绔一般。
看着挺正常的啊,怎么一下子就基因突变了?
一群人实在是摸不到头脑,接着往下看下去,发现纪长泽第一次崭露头角是在纪老爷差点打死他之后。
原来纪老爷嫉妒亲儿子的才华,一直打压着纪长泽,这才让小时候也算是个神童的他渐渐沦为平庸。
看资料的人:“……”
他们觉得纪老爷脑子有包。
这样的话,纪长泽在朝堂上公然说出父亲不管孩子,那孩子也可只认母亲不认父亲的话来,也不是无的放矢了。
纪老爷可不是没管过他吗?
不止如此,还扼杀了他一路平顺的科举仕途。
若是当初纪老爷没插手,说不定纪长泽现在都考上举人了。
之后再往下看。
纪长泽原来一直在学医,一路治好了周百岁,纪长衍等人。
这个他们知道,天元病可不就是纪长泽治好的吗?
这家伙果然是个神童,不让科举,他学医都能学出这么大动静来。
还有人估算着,纪长泽这是眼瞧着他搞不过亲生父亲,就想治好纪长衍搬救兵。
毕竟纪长衍的段位的确比那个张扬肆意完全不掩饰心中所想的纪家小少爷好太多了。
之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八卦了。
纪长衍治好病,带着纪长泽与庶弟庶妹们离开侯府。
纪长泽消停了一阵。
然后是天元病。
然后是熬制汤药。
然后是封王。
所有人看完了,心里只剩下了一句话:“真特么的……”
纪长泽的一生,本应该是一路平顺的。
身为庶子,他被嫡母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的教养,还有不错的老师教导功课,培养正确(他们认为的)三观。
然后纪老爷把那位先生辞退,自己占了本属于先生的月钱去吃喝玩乐,还不让纪长泽考好。
于是纪长泽就这么长歪了。
有一位大人的儿子是纪长泽同窗,倒是不怎么熟,但是也说的上话,听了父亲的吩咐,就请纪长泽参加酒宴。
宴会上,旁敲侧击了一番,询问纪长泽为何会有这么奇葩的念头。
女人做官?
他不过十三岁,谁教他的?
将整个京城都搅的天翻地覆的纪家九少爷叹口气。
言道,父亲不准许他好好学习后,他无事可做,只能跟着同龄人去花楼打发时间。
他长那么大,也没接触过多少女子,那些花楼女子俱都是因为女子之身才落到个命不由己的下场,听多了,便十分怜惜。
之后他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后来仔细想来,的确是如此。
天底下的人都觉得女人该是男人附庸,可只看他,从小到大,父亲从未给过他半点好脸色,倒是母亲,细心照顾,好好的把他养大。
说是男人封妻荫子,可父亲也未曾好好读过一天书,从不赚一分钱回来,还四处去寻.欢作乐花祖父的钱。
倒是母亲,开了铺子,挣的钱就贴补侯府花销,管账管家务,都是信手拈来,父亲却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
这般瞧着便可看出,男女其实本无什么分别。
有能干的男子,也有厉害的女子。
他还说了一句非常名场面的话:“我瞧女子入朝为官挺不错的,女子少有不爱自己骨肉的,若是她们入朝为官,就算是自己资质平庸,必定也不会去嫉恨亲生子。”
说了不少,没有一句是不diss纪老爷的。
听的人心底起起伏伏,恨不得一把掐死纪老爷这个祸端。
要不是他不让纪长泽读书上进,他一个成天只知道看书的学生,会跑去花楼吗?
在场诸位谁没去过花楼的。
花楼里的女子为了得到恩客的怜惜和打赏,自然会努力把自己说的可怜一些。
诸如:
“妾也喜文弄墨,可惜是女子之身,即使再如何喜欢,也不得以靠自己拼搏……”
这是为了与文人恩客多点共同语言的。
“妾本也是良家女,只是家中父亲重病,母亲舍不得卖哥哥弟弟,只能卖了妾。”
这是说自己来路很正的。
“郎君如此快活,妾也羡慕不已,只可惜妾乃是女子……”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常去的人听了也就顺着往下对两句,接着就可以颠龙倒凤了。
可纪长泽他不一样啊!
只看他自己说的那些话。
人家去花楼是去听姑娘求饶的,他去花楼是听姑娘卖惨的。
再加上纪老爷也没给做个好榜样,那么点年纪,正是最容易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时候,他能不长歪吗?
这消息穿回来,不少官员差点没把自己的杯子掐碎了。
他们焦头烂额,每天都在努力想法子却也阻止不来的女子入朝为官,来源居然是因为纪老爷这么一个平庸无能之辈对亲生儿子的嫉妒。
此刻所有人都恨不得冲到侯府里去,掐住对方的脖子拼命摇晃嘶吼。
是不是有病?!!
啊?!!!
你是不是有病!!!
你亲生的儿子!!他出息了你难道脸上就没光吗!!!
你自己没本事生出这么一个厉害儿子来不想着烧香拜佛感谢祖宗保佑就算了,居然还把人家给扼杀了!!
好好的一个正常的,该顺顺利利科举,一路平顺考到朝堂,为建设朝堂发光发热的苗子,硬生生的变成了个“男人不靠谱,女人挺厉害”的。
这特么的不是造孽吗!!
消息一向滞后的纪老爷最近有点不太敢出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一出去各处就正有东西阴恻恻的望着他。
一副恨不得把他宰了的样子。
他怕得不行,向父亲求救。
结果老侯爷自从上次上朝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两个逆子的刺激,对造二胎开小号也没什么兴趣了,持续病殃殃的躺在床上。
纪老爷很失落。
他倒不是关心亲爹,就是府中钱有点不够花了,他想要去找亲爹要点钱。
不能找亲爹要钱,只能找后娘了。
结果到了后娘院子里就听说老夫人也病了。
病的还挺严重的,都下不来床了。
纪老爷:“……那能说话不?”
下不来床没关系,给钱就行。
屋里病恹恹躺着的老夫人听到下人禀报,气的差点没当场跳起来,可惜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扔了个药碗嘶吼:
“让他给我滚!!!滚!!!”
她一想到周家老夫人得的那个诰命就恨不得拔那个垃圾继子的氧气管。
王爷啊!!
王爷的祖母啊!!!
都到了跟前了!!
结果长着翅膀飞到人家家里去了。
她之前还费尽心思宅斗,又是去拉拢后院里的如姨娘,又是送自己的人去,又是想着把纪长泽要过来。
结果呢?!
结果呢?!!!
那个傻*继子特么的把姨娘庶子庶女全给弄丢了。
一个都没剩下啊!!!
她辛辛苦苦筹谋这么多年!结果就筹谋了个寂寞!!
什么等老侯爷死,再弄死继子自己扶个傀儡上位美滋滋当太夫人。
当个屁!
一个庶子都没有,她上哪里去挖个傀儡出来!!
没有傀儡,她甚至不敢弄死纪老爷。
侯爷那边也是没用,她费尽心思给他送了多少能生养的,甚至花的还是她自己的体己,结果特么的一个有孕的都没有。
要是纪家没人了,侯府还算个鬼的侯府。
她正气着,一个丫头面色凝重的来禀报了。
“老夫人,老爷在外面的外室……有身孕了……”
“什么?!!”
老夫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犹如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整个人都活过来了,瘦瘦的手一把抓住丫头:“真的??几个月了?!!”
太好了!!
天不亡她!!!
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就能立刻熬死老侯爷,干掉纪老爷,扶婴儿孙子上位。
丫头见她高兴成这样,面露难色。
被催促了几句,到底还是说了:
“三个月了……但,但是我们留在那当眼线的丫头说,那外室半夜趁着旁人都睡了,卷了包袱偷偷摸摸跑了。”
老夫人:“……”
她愣了好几秒,才吐出一句话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旁人的?”
丫头摇头。
那就怪了。
如果是纪老爷的孩子,她干什么要跑呢。
丫头低声道:“还是老爷那……也不知老爷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最近又有了新欢,那新欢从前被人灌药,不能生育,她找老爷哭,老爷便说等外室有了孩子就抱给她养。”
她看着老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是小声的说完了:“那个外室收买了老爷身边的小厮,知晓此事后,连夜便跑了。”
老夫人捂住胸口,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她当然理解外室为什么要跑。
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孩子被抱给别人,她肯定不乐意,要是抱给正室夫人那还好,抱给一个和自己一样没有名分,还是贱籍的女子,那不是糟践人吗?
没人愿意一直当外室,人家目标一开始就是纪老爷带她回府给她一个名分,好歹别买了她又把她养在外面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结果纪老爷养在外面几个外室,他还觉得有种狡兔三窟的快乐。
硬是不把人带回去。
侯府的事闹得风风雨雨,这个外室肯定知道。
她本来以为现在侯府没人了,纪老爷终于肯把她带回去了吧,结果还是没有。
有了孩子,就可以被带回去了吧。
依旧没有。
甚至孩子也要送给别人。
纪老爷对她又不好,再不跑是傻子。
于是,侯府现在仅剩下的一根苗,也跟着他娘不见了踪影。
老夫人是真的要被呕死了。
她纵横后院这么多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最后失败居然不是因为继子太聪明,而是因为对方太蠢。
此刻她是真心实意的后悔了。
早知如此……
当初就不该磋磨周三娘。
她在的时候府上多好啊。
“找!”
到底还是没放弃,老夫人咬牙切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也要把那个外室给我找回来!”
丫头:“……”
她怯怯的:“老夫人……那个外室她……她也没跑多远……”
见老夫人看过来,她一咬牙,还是说了。
“她投奔大爷去了!”
老夫人:“……”
老夫人:“……”
丫头断断续续的接着说;“她许是也知道自己现在怀着身孕无处可去,不知道怎么的找到了大爷那,大爷验了她的身份,便留下了她。”
她小心翼翼看着老夫人的脸色:“看大爷的意思,应当是不打算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回府了。”
那肯定不打算。
纪长衍对成婚生子没兴趣,这些弟弟就相当于他儿子,以后全都是他的助力长泽的靠山。
既然都养了二十个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如果是妹妹,现在陛下不是也想着让女子为官吗?说不定妹妹比弟弟还厉害呢。
纪长衍已经在紧急改动对妹妹们的培养计划,一个个全都给他看书去,等着女子也可以考科举的时候,每个人最少也要给考个秀才回来。
老夫人:“……”
她张张嘴,出了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晦涩:“他、他又把人捡去了?”
不是。
纪长衍是捡破烂的吗??
侯府好不容易多了个骨肉又给捡回去了。
那现在侯府子嗣全都跑纪长衍那去了,等着老侯爷和纪老爷百年,侯府谁继承?
老夫人做太夫人的美梦落空,急促呼吸几下,到底还是没撑住,眼前一晕,晕了过去。
侯府里,两拨下人急促的往相对的方向跑,碰头后先是一愣,接着发现对方是侯爷老夫人的人后,又都同时张口。
“不好了!侯爷过世了!”
“不好了!老夫人瘫了!”
两拨人同时开口,又都同时愣住。
府中两个最大的人都出事了,只能去找纪老爷了。
然而找了一圈,硬是没找到人。
纪老爷在哪呢?防疫的队伍要出发了,他抱着心底的那点小酸涩,悄悄的也去了街上想看一眼。
一边看,还一边嘀咕:“谁让你们要弃我而去,若是还留在我身边,怎么会还要这么苦去为朝廷做事。”
一个个都是较弱的女子,如何受得了风沙之苦。
马车队伍很快就来了。
马车很大,里面坐的却不是女子们,而是新上任的王爷,年纪十三岁,还很需要呵护照顾的纪长泽。
他舒舒服服坐在里面掀开帘子往外看,外面的百姓看见他的脸,顿时都激动起来。
“是纪少爷!!”
“是治好了我们的大夫!!”
人群的欢呼声中,一匹匹高头大马自后面上前,这一波马上坐着的全都是束起了头发,身穿劲装的女子。
她们其实还很年轻,又好好保养了一番,再加上心情也好,一个个瞧着容光焕发十分威风。
在家中时她们在一块大多是你弹琴来我跳舞,身段越发不错,如今一个个浅笑着,差点没看呆了纪老爷。
他正愣着,却见自己的这些昔日侍妾们冲着一个方向俱都莞尔一笑,眼底满是亲近崇拜。
纪老爷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他先是一愣,接着勃然大怒。
好哇!
这群人说是带发修行,结果居然偷偷给他戴绿帽!!
他正气的想要上前理论,就见那些漂亮的姑娘们纷纷笑着到了同样骑着马的周三娘面前,望向她时,眼底的尊敬与敬仰都快溢出来了。
纪老爷:“……”
他甚至还在最后面送行的队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纪老爷揉揉眼睛,看着那个正赶上前将包袱递过去,殷殷期盼的身影:
“这是妾亲手为您做的衣衫,只求一路保重身体,妾必会每日学医学武,早日为您效力。”
纪老爷:“……”
不是,这不是他外室吗??
不对不对,应当是看错了,他外室可是正乖乖呆在家中等他呢。
纪老爷怀揣着“我那帮子妾侍瞎了眼去为我和离的夫人效力”的复杂心情回到外面置办的宅子,结果推开门来,只见屋内空空荡荡。
纪老爷:“……”
我外室呢,那么大,怀了孕,还特能做衣服的外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