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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下秦华苒的外衣,穿在身上,秦华菲坐在书桌旁,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花枝,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低头,秦华菲看着身上淡粉色的裙子,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快速脱下来,扔在了地上。
一时脑热想来个移花接木,如今脑子不热了,秦华菲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
并非不懂易容术,这是焰卫的基本技能之一。但再高明的易容术,也躲不过虞家人的眼睛。因此,秦华苒替不了秦华菲。
而秦华菲和秦华苒姐妹俩,不止容貌不相似,性格气质也大相径庭。用易容来骗骗对她们不熟悉的人,或许能做到,但想要骗过她们的母亲如烟那个老狐狸,是不可能的。
况且,把秦华苒交给虞璘,虞璘不会让她一直昏迷着。只要秦华苒苏醒,张口,一切就露馅儿了。
秦华菲转头,眸光阴沉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秦华苒,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一直都是如烟的棋子,如今成了弃子。只要如烟还想利用虞家得到想要的东西,秦华菲就注定会被她送出去平息虞家父子的怒火。
秦华菲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杀了如烟,她来当皇帝!到时候,秦国的一切就是她的,包括只效忠于皇帝的焰卫,也会真正听她差遣,然后,把虞璘那些人给杀了!
不过很快,秦华菲又否定了这个计划。
杀如烟,这第一步就很难实现。如烟怕死,身边高手众多,且她本身的实力就不在秦华菲之下,虽然如今身体有恙,但并非失去实力。
想要杀死虞璘那群人,仅凭秦华菲,不过是痴人说梦。再说,就算成功,到时候她也会迎来虞家疯狂的报复。
不管怎么看,对当下的秦华菲来说,都有点异想天开。
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事,秦华菲的自负消磨了不少。她拿出荷包里面的那张纸,展开,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虞家虎视眈眈,要让秦华菲生不如死。暗处有一帮人,一直在利用秦华菲。而秦华菲的母亲和妹妹,选择舍弃她。
她惊觉,当下应该考虑的不是权势,而是如何保命!
当周围全都是敌人的时候,她已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一个选择,逃走,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至于以后,再寻找机会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秦华菲看着纸上端正的字迹,眼神闪烁,起身,把地上秦华苒的外衣又给她穿回去,然后狠狠地踹了她一脚,快速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暗中离开公主府。
那张给秦华菲通风报信的纸,就留在了她的书房中。
丫鬟过来送膳食,敲书房的门,没有人应,便进去了。
发现秦华苒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丫鬟神色大变。
到处也找不到秦华菲,而太医还没到,秦华苒就醒了。
后颈的酸痛,胸口的疼,提醒着秦华苒发生了什么。
桌上放着秦华苒精心为秦华菲准备的甜汤,秦华苒看到那张写着她和如烟昨夜密谈内容的纸,面色阴沉至极!
不多时,秦华苒若无其事地离开大公主府,回了宫。
但当她见到如烟的时候,眼圈儿一红,就跪了下来:“母皇,出事了。”
如烟现在一听“出事了”这三个字,就觉得头疼:“秦华菲呢?”
秦华苒摇头,脸色难看地拿出那张从秦华菲那里带来的纸,跪着上前,递给如烟:“母皇看看这个。”
如烟接过去,看了一眼,面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偷听到昨夜母皇和儿臣密谈之语,悉数透露给了皇姐。因此,我去找皇姐时,她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偷袭打晕我,就消失了。”秦华苒沉声说。
“可恶!”如烟面色扭曲,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砸在了秦华苒身上,“这么小的事,你竟然都给搞砸了!蠢货!”
秦华苒委屈地抹起眼泪,跪着也不辩解。
片刻后,如烟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凝,猛然起身过来,从地上捡起那个纸团打开,眼眸一缩!
秦华苒见如烟面色不对,直觉她发现了什么。难不成认出了纸上的笔迹?
如烟找出另外一张纸来,放在一起对比,面色阴沉沉地叫秦华苒过去看。
秦华苒起身过去,看了一眼,如烟后来拿出的是个药方,而两张纸上的笔迹,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母皇,这药方是”秦华苒神色惊愕。
“虞家十长老写的。”如烟冷声说。
秦华苒瞪大眼睛:“难不成,是他在暗中作祟?”
如烟若有所思:“若是上官尧上官夜那群人模仿,他们如何会知道月长老的笔迹?月长老见过上官尧的画像,和上官夜本人,他的表现,可是完全不认识他们的。”
“可如果是他,为何不在笔迹上做伪装?”秦华苒发现不对。
“百密一疏,没什么不可能的。或许他以为,秦华菲看到这东西,接下来就该造反了,不可能给别人看。”如烟说。
“母皇真的觉得是虞家十长老所为吗?”秦华苒蹙眉,“那皇姐的事怎么办?焰卫隐匿功夫了得,她对开元城又极为熟悉,想要找到她很难。虞家主那边不好交代。”
如烟冷哼了一声:“找秦华菲的事,朕会亲自安排。至于虞家主那边,这张纸,就是交代。”
“母皇是想把脏水往虞家十长老身上引?只凭这一张纸,虞家主会信吗?”秦华苒问。
如烟若有所思:“突然想起,当初虞炜出事前一日,姓月的受着重伤,却匆忙离开了开元城。朕在想,不会从头到尾的事情都跟他有关系吧?当时他借机躲开,是为撇清自己。”
“虽然听起来是有些可疑,但那件事,本来就是皇姐无端伤人,月长老不可能预见的。而且,万一虞家主怀疑,这张纸是我们伪造的呢?”秦华苒神色有些担忧。
如烟摇头:“虞璘知道,朕不会用这种伎俩。但他可未必了解,虞家新晋的那位长老。”
如烟刻意加重“新晋”二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个男人,给脸不要脸,克制,隐忍,冷漠,精明,身上一定藏着大秘密。而我们要做的,只是勾起虞璘的疑心。”
秦华苒听到“给脸不要脸”这句带着情绪的话,就猜到,如烟可能勾引过楚明泽,但失败了。
“你亲自去一趟虞府,请虞璘进宫,就说朕有要事与他相商。”如烟对秦华苒说。
秦华苒点头,转身欲走,如烟又叫住她:“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上官家少主,你懂朕的意思。”
秦华苒会意:“母皇放心,我会留意的。”
秦华菲失踪的消息,虞璘并不知道。他给如烟定的三日之期,这才第二天。
秦华苒前来,说如烟有请,虞璘也没多问,就进宫去了。
秦华苒出虞府的时候,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上官铭,笑容甜美地走过去见礼。
上官铭却在秦华苒靠近之前,微微点头后,绕开她,继续走。
秦华苒眸光暗了暗,也没再追上去,离开了虞府。
虞璘见到如烟,她拿出了那张纸。
“这是什么?”虞璘皱眉。
“唉。”如烟开口叹气,“昨夜我跟华苒密谈的话,都在上面。被人听去,暗中透露给了华菲,结果今日我让华苒去抓华菲交给璘哥哥,华菲跑了。”
虞璘面色一沉:“如烟,你当我三岁孩童吗?想保你的女儿,也编个像样的故事!”
如烟苦笑:“我就知道,璘哥哥你会不信。但我们相识多年,你应该很了解我。我不是不在乎我的孩子,但我还有更在乎的东西。别说华菲一个,就算我的三个孩子全死了,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因为璘哥哥答应我了,将来我们一起用转身蛊,便可以活得长长久久。”
虞璘冷哼了一声:“别扯远了!我信你不在乎秦华菲,但她本就是你养的傀儡,还有价值,你把她藏起来,让她暗中为你做事,不无可能!”
如烟微微摇头:“璘哥哥,我的确有藏起秦华菲的动机,这我承认。但我并没有那样做。你再仔细看看,这纸上的笔迹,不觉得熟悉吗?”
虞璘再次看向那张纸,神色一变:“月宥!”
如烟微叹,拿出先前楚明泽留在这里的那张药方,给虞璘看:“这是月长老给我开的方子,我一直都留着,不然也不会发现笔迹的问题。”
虞璘怀疑的目光看向如烟:“如何证明,这张纸不是你仿照着月宥的笔迹伪造出来的?”
如烟摇头:“璘哥哥,若我真的想放走秦华菲,用这种方式做戏的话,完全可以用陌生的笔迹,说那是秦徵的人在暗中挑拨,想让我的女儿跟我反目成仇。这样更合理不是吗?秦徵若回来,就是想看我众叛亲离的。我何必非要模仿月长老的笔迹,尤其是我这里还留着月长老的药方,让璘哥哥怀疑我呢?”
虞璘看着手中的两张纸,神色变幻不定,显然起了疑心。
如烟坐在虞璘身旁,柔声说:“璘哥哥,其实我对那个月长老,是几乎没有任何了解的,只知道他是新到虞家就被提拔的。说实话,我见到月长老,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男人身上有故事,有秘密。虞炜跟我提过,月长老是虞家一个叛徒在外面收的徒弟,带着他的师父投诚的。我知道璘哥哥惜才,可这种来历不明,出卖师父的人,谁知道他有几副面孔?他没有家人吗?这个年纪没有成过亲,没有孩子?他到虞家去,若是别有居心呢?”
虞璘推开靠过来的如烟,冷声说:“他的过往,都跟我交代过了。”
“昨日璘哥哥质疑我为何认定是秦徵在暗中作祟,事后我思来想去,当下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跟秦徵有关。若是旁人所为,定然所图更大。”如烟说,“那月长老在虞炜出事前一天离开,虽然是秦华菲伤他,但他该留下养伤才是。我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趁机下手,顺便撇清关系。”
“是炜儿主动提出让他回虞家的。”虞璘冷声说。这件事虞炜跟他说过。
“这样的话”如烟摇头,“我只是把心里的想法都跟璘哥哥讲讲,对不对,我也不知道。但我用性命发誓,这张纸,不是我和我的女儿伪造的,药方一直在我手中。写这封告密信的人,若不是月长老,那应该也是熟悉月长老的人模仿的吧?反正我怎么看都没看出有什么差别。”
“若是熟悉月宥的人模仿的,能说明什么?”虞璘问如烟,更像是自言自语。
如烟蹙眉说:“最近在暗处兴风作浪的,不就是上官尧上官夜那些人吗?其实我最开始怀疑的也是他们又一次想要挑拨离间,让事情闹大。可当我发现这笔迹是月长老的,就觉得奇怪了。若想要模仿笔迹,栽赃月长老,那他们定然对月长老很熟悉。可据我所知,月长老见过那二人真容,却表现得根本不认识。”
虞璘闻言,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如烟柔声说:“我知道,我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挑拨。可我是把璘哥哥放在心上,才多嘴说这些的。璘哥哥那么信任月长老,把他带在身边,可别到最后,被捅了刀子。若璘哥哥真的很欣赏他的才华,那至少先派人去把他的背景来历调查清楚,再用他也不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听到如烟最后几句话,虞璘看了看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个人带回了虞家的叛徒,但那叛徒已神志不清口不能言,因此一切都是他的一面之词。现在想想,用他确实有些冒险。他太聪明,若是别有居心的话,真的会有大麻烦。”
如烟面露认同之色:“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我不是想借机让璘哥哥放过秦华菲,那个女儿太愚蠢,惹了不少祸事,我已安排人去找她,找到她就交给璘哥哥处置。这张纸,我只是想给璘哥哥提个醒,谨慎些总没错的。”
虞璘轻哼了一声,把那张纸塞进怀中,起身对如烟说:“我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所以炜儿死了一回,也没有对你怎么样。你的提醒,我会处理。但秦华菲的事不能算了,必须把她找出来!”
如烟点头:“放心。我与华苒谈话的内容被华菲得知,我们母女已然反目成仇,留着她,对我也是个大隐患。”
“你知道就好!”虞璘话落,甩袖离开。
虞璘走了之后,秦华苒出现。
“母皇,虞家主信了吗?”秦华苒问。
如烟缓缓地笑了:“我费了不少口舌,效果不错,他信了。因为那张通风报信的纸,确实不是我们伪造的。要么是那个姓月的所为,要么,他跟暗处搞鬼那些家伙早就认识!我可没有冤枉他,虞璘已经起了疑心,不会放过他的。”
“可皇姐的事”秦华苒蹙眉。
如烟幽幽地说:“看似我是在提醒虞璘身边有鬼,但如今,抓秦华菲交给他的期限,不再是三日,我们一直抓不到,虞璘也不会发难。若姓月的真有问题,那就更好了,说明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虞炜的死,都是虞家自己惹祸上门。”
秦华苒闻言点头:“母后所言极是,当下虞家给我们的压力已被解除了。”
“但秦华菲必须找到,她躲在暗处,早晚是个祸患!”如烟眸光一寒。
“我相信,以皇姐的性格,她躲不了多久的。”秦华苒意有所指。
虞璘回到虞府,面色如常。
见到楚明泽的时候,他依旧恭敬,从不多嘴问不该问的事情,问他的问题,总能给出完美的解决方案,交代他的事情,总能处理得很好。
这是个近乎完美的属下,心智和能力都让虞璘很认可。
但作为属下,第一重要的,不是能力,而是忠诚。若一个能力极强,却有二心的属下在身边,就不是助力,而是危机。
“如烟说,秦华菲逃走了。”虞璘对楚明泽说。
“是她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是有人通风报信,故意放走她?”楚明泽皱眉,直觉这又是南宫珩和叶翎的阴谋。很简单,不让秦华菲被虞家抓走,而是让她跟如烟,跟虞家斗。对南宫珩他们来说,敌人自相残杀,才最有意思。
“如烟说是后者,还拿出了证据。”虞璘说着,把怀中那张纸掏出来,递给楚明泽。
楚明泽接过来,看了一眼,狠狠拧眉:“这家主,这是栽赃!”
话一出口,看到虞璘的眼神,楚明泽就意识到,坏了!若是栽赃,为什么会有人可以模仿他的笔迹这么像?
楚明泽对虞家最大的价值是蛊种宿主,是他的血,而这并不需要他当长老,因此楚明泽一直小心翼翼,努力表现,获取虞璘的欣赏和信任,就是不想被关起来,像个畜生一样只给虞家供血。
楚明泽很清楚,但凡虞璘对他起一点疑心,为了稳妥起见,结果都会是囚禁他!到那时,他想做什么都没有机会了!当下,解释再多也无用,证明清白也枉然!
电光火石间,楚明泽已经想清楚了自己留下会遭遇的结果,起身就跑!
虞璘面色阴沉,一边追上去,一边怒吼:“来人!拦住十长老!”他起了疑心,而楚明泽的反应证明,他真的有问题!
虞丕拦住楚明泽的去路,虞璘掌风已至!
上官铭恰巧出现在附近,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驻足停下,没有离开,也没有往前。
不过片刻之后,楚明泽连中两掌,脸色煞白,吐血不止!他手中的剑转了个方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上官铭眨了眨眼,面色疑惑,看不懂这又是什么操作。
虞璘和虞丕面色都变了。
楚明泽冷笑:“我知道,你们会怎么对我。我不想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苟延残喘,等着被放干血!你们再逼我,我就自我了断!到时候,你们虞家的转生蛊术,将会彻底灭绝!”
上官铭看着楚明泽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虞璘面色冰寒:“杀炜儿的,是不是你?”
楚明泽摇头:“不是。我确实认识栽赃我的人,但我没有参与他们的事。放我走,否则今日就是我的死期!”
楚明泽心中已把南宫珩和叶翎骂死无数次了!本来他是个吃瓜群众,结果吃到了自己身上!他就知道,离南宫珩和叶翎太近,准没好事!他处心积虑混入虞家,想要的都没得到,当下被逼得只能用自杀来威胁虞璘,获取一线生机,简直要怄死!
楚明泽话落,身后袭来一道微风,他后颈一痛,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上官铭神色淡淡地收手:“虞家主,不用谢。”
皇宫里,如烟坐在楚明泽先前住的林清宫中,把玩着楚明泽用过的杯子,冷笑,低声说:“拒绝我的男人,不会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