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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依旧是柳春苗来接曾荣回的住处,同样的,柳春苗又问了一遍她们两个的谈话内容。
不知为何,曾荣觉得覃初雪对她采药那段经历似乎格外感兴趣,因而,这段对话内容她没有说出来,只说两人谈了些诗词,也说了些她求学的经历以及老家的家事。
柳春苗见曾荣没有提到徐家,有心想问问,又怕适得其反,主要是她觉得曾荣太聪明太灵透,保不齐会借此事反噬于她,毕竟曾荣背后站的不仅是一个徐家,还有一个刘安,而刘安又是太后身边的人。
倒不是说刘安对曾荣有多好,而是柳春苗看出来了,阿梅进绣作坊只是一个跳板,日后肯定是要被刘安引荐到太后身边的,想必曾荣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屡次为阿梅排忧解难。
这孩子聪明着呢,又有学识傍身,长得也不差,肯定不会安于困在小小的绣作坊,因此,柳春苗不想和她交恶。
“对了,明日是探视日,会有人来看你吗?”柳春苗问。
“我妹妹会来。”曾荣说了实话。
“你妹妹?你妹妹在京城,这事你之前为何没提?”柳春苗又一次被曾荣气到了,她一直以为曾荣是一个人进的京。
“徐老夫人把我和妹妹一起带到京城来了,我进宫后,我妹妹就寄养在徐家,她今年才刚六岁。之前我没提,是因为没人问,况且我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刻意提的。”曾荣解释道。
“覃司制知晓这事吗?”
曾荣摇了摇头,“没有,她没有问过这些。”
闻言,柳春苗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反应过了,说道:“没有就算了,你做得对,别因这些小事聒噪了她,她也不易,既要打理绣作坊,又要自己画样稿,身子骨本就不好,不宜太过操心劳力。”
“回姑姑,阿荣明白,阿荣本也无意叨扰她,今日是特例。”曾荣躬身回道,心下却更对这两人的关系好奇了。
若说关系不好吧,明明柳春苗挺关心覃初雪的,曾荣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去见覃初雪,柳春苗特地摸了摸炕席,见炕席凉了,亲自去灶膛生火,且还为她烧水泡茶,送菜送饭,这些粗活本不该是柳春苗做的。
若说关系好吧,曾荣又隐隐觉得这两人并不交心,且柳春苗似乎对覃初雪颇为忌惮和戒备,否则也不会屡次问曾荣她们两人谈了些什么,又叮嘱她少接近她。
这可真是怪了。
带着这个问题,曾荣回去后特地找了几位较为交好的前辈,隐晦地问了这两人的关系,可惜,这几人均说平日里很少见到覃初雪,她们只知她为人严苛,连柳春苗也对她十分敬畏,至于别的,她们一概摇头。
不过曾荣也不是一无所获,通过这次打探,她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那个做错事被罚出宫的宫女是因为和宫里的太监勾结,把多余的物料做了私活托他去卖,这事不知怎么被覃初雪知晓了,为此,那名绣娘被打了二十大板且没收了她身边所有的财产。
这件事对这些绣娘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因为大部分绣娘会利用手头的边角料做点丝帕、荷包、香囊等小物件托太监带出去卖,这种事情不是个例,柳春苗不可能不清楚,可她没吱声,覃初雪却越过她直接重罚那位绣娘,有人说,覃初雪这是变相地申诫柳春苗失职,有管教不严之过,同时也是借此事立威,告诉大家,这绣作坊究竟是谁说了算!
曾荣自己是不大信这立威一说的,以她对覃初雪的了解,一个无悲无喜之人,不说哀莫大于心死吧,也相距不远也,怎么可能会热衷于权势之争?
退一步说,即便她是伪装的,她的格局断不会停留在这个小小的绣作坊,否则,她不会因为一件皇后的常服在曾荣面前失仪,也就是说,若说有所图谋,她图谋的应该是翊坤宫的那位。
只是以她的年龄和面相,曾荣猜想她更多的应该是为她的主子抱屈吧?
可她的主子究竟是谁呢?死去的前皇后?
想到这,曾荣心里忽地雀跃起来,她记得徐靖曾经提过一嘴,前皇后也有个儿子,可惜这个儿子貌似有什么隐疾,因而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联想到覃初雪对她采药那部分内容的关注,曾荣隐隐觉得自己接近了答案。
多半这位覃初雪就是前皇后的人,前皇后没了,她被发落到这远离后宫争斗的尚工局来,尽管如此,新皇后仍对她不放心,所以又委派柳春苗监视她。
柳春苗不敢忤逆新皇后,可又对覃初雪怀有几分慈悲之心,所以才一而再地照看她,却又时刻提防着她。
答案会是这样么?
对了,还有一位刘公公,刘公公是太后身边的人,却又监管着织绣司,一个太后,一个前皇后,一个新皇后,看来,这小小的绣作坊也不平静啊。
只是她该如何利用这三边关系呢?
新皇后显然不行,曾荣可不想和王家人打交道,有王楚楚和王梵在,她也不可能成为新皇后的亲信,更别说,她压根就不希望这位新皇后的儿子登上大宝。
前皇后貌似也不太可行,那位皇子素日连面都不露,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他的存在,徐靖也是娶了王楚楚之后,不得已选择站队王家这才知晓这位皇子的存在,即便如此,他也不清楚这位皇子究竟有何隐疾,因何不肯露面,可见皇家对此事有多讳莫如深。
因此,摆在曾荣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太后。
她也只能选太后,否则,她非得卷进前皇后和现皇后的是非中,以她的出身属性,只怕一出场就会被拍死,且还会死得连一点水花都不会溅起。
曾荣越想越后怕,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做了这两人博弈的棋子,偏她还不自知,居然还幻想着从中借力,殊不知,人家早就把坑挖好了,单等着她往下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