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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清晨,夜惊堂靠在墙角,注意外面的风吹草动。
鸟鸟蹲在怀里,可能是有外人的缘故,睡向稍微正常了些,只是歪着头。
骆女侠看起来没深睡,每隔一刻钟,就会作势翻身,偷偷瞄他这边一眼,估计在看他有没有对折云璃动手动脚。
折云璃倒是安分,靠在三尺远的地方,抱着刀纹丝不动,半夜也没出现靠在肩膀上的情况。
东方逐渐发白。
夜惊堂看到点了,就抱着鸟鸟起身,哪想到这一动,旁边的姑娘,就刀出半寸,戒备望向他。
“你做什么?”
“出去干活儿。”
夜惊堂拍了拍袍子,示意房间:
“你以为我和你们这些高门大派出来的人一样,什么都不干,就有吃有喝?”
折云璃眨了眨眼睛,收起刀,起身拍了拍挺翘的屁股:
“你干什么活儿?要不要帮忙?”
床铺上的骆凝,闻言撑起上半身,带着三分困倦:
“云璃!”
休息一夜,骆凝气色恢复大半,原本的姿容也开始展现,如慵懒少妇般撑起身体,水波般的长发洒下,那双困倦又带着薄怒的桃花美眸,足以让昏睡的人瞬间清醒、让清醒的人陷入迷离。
夜惊堂昨天就觉得骆凝姿容不凡,早上再一看,直接又多了三分仙气,说是被牛郎骗回家的仙女丝毫不为过,不免多看了几眼。
发现夜惊堂打量,骆凝倒头就躺下了,把被褥拉了起来遮住身体,眼神微冷。
折云璃见骆凝阻难,笑嘻嘻回应:
“师娘,我不是出去玩,是打探消息,跟着他要安全些。”
夜惊堂提着刀出门:“你倒是安全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是你们同伙,万一你们把黑衙六煞引来,我打也不是跑也不是,岂不把我连累了?”
“我装作你媳妇,应该没人……”
“云璃!”
骆凝一头翻起来,怒火中烧!
折云璃无奈道:“逢场作戏嘛……”
“什么逢场作戏?”
骆凝听见这词儿就来气,让云璃装作这小贼的媳妇,铁定被顺水推舟占便宜,她都已经……
那不成师徒同侍一夫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岂能做这种戏?”
折云璃想想也是:“那我装他妹子……诶?”
还没说完,夜惊堂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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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天水桥,裴家大宅。
天色刚亮,裴湘君在正厅就坐,手指轻敲桌桉,眉头紧锁。
主位上,坐着裴家老大的遗霜张玉莲张夫人,眉宇间也带有愁色,手里端着白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摩擦着杯沿:
“外面的江湖人,越来越不讲情面,王香主去周家拜访,谈谈清江码头的事儿,连几位当家都没见到,就让管家出面接待……咱们青龙堂沦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脸面号令红花楼各大堂主……”
“大嫂,这些事我岂会不知,江湖上说话看拳头……”
张夫人在江湖上的职位,算是‘帮主夫人’,如今裴家老大老二都过世了,只剩下儿子裴洛;裴洛没啥习武天赋,又是独苗,她也不敢把江湖产业告诉儿子,如今除了指望面前的三娘,还能指望谁?
张夫人知道裴湘君独自扛起红花楼不容易,轻叹道:
“三娘,我没说你,是说形势。现如今,只能指望二弟送来的惊堂,能扛起这些事儿。二弟过世,惊堂都能遵循遗嘱,千里迢迢把家产送来,必然重情义,品行不会差。要不你传惊堂枪法,让他……”
裴湘君微微摇头:“我知道惊堂品行端正,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像干大事儿的人。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他就算底子打好了,天赋不错,把枪法练好,最快也得三五年,出去实战积累名望,又是三年……”
张夫人根本没其他指望,只能道:
“兴许惊堂天赋惊人,个把月就学会了裴家枪,下个月要去聚义楼会见各大堂主,刚好把惊堂带着……”
裴湘君有些无奈:“这样拔苗助长,再好的胚子也得用废。惊堂就算一个月把枪法学会,没半点江湖经验,出去又能打的过谁?”
“楼主,不好了……”
两个女人正交谈之际,门外忽然响起脚步,秀荷跑了进来,满眼焦急。
此言一出,厅中两个女人都是皱眉,裴湘君起身道:
“怎么回事?”
“少主今天过来,路上不知怎么就和六煞起了冲突。”
“六煞?”
裴湘君眉头一皱,略微思索:
“肯定是在鸣玉楼附近亮刀,被黑衙怀疑了,黑衙昨天就派人过来确认过惊堂的身份。惊堂不会《八步狂刀》,让他们随便试,不会出岔子。”
秀荷连忙摇头:“不是不是。黑白无常出的手,附近没眼线,只听说铁臂无常出来时,左臂血流如注……”
“啊?!”
张玉莲站起身,难以置信道:“惊堂把黑无常砍了?”
裴湘君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惊堂不通半点章法,拿什么砍黑无常的铜皮铁骨?那可是黑衙的外家宗师!”
秀荷紧张道:“外面人这么说的,您快去看看,少主好像还被白无常堵着……”
裴湘君见此,也不敢再耽搁,连忙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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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天亮了已经有一会儿,街上依旧比较暗澹。
夜惊堂牵马离开双桂巷,和鸟鸟来到天水桥附近,在街口的包子铺点了一笼包子,和鸟鸟一起吃个早饭,心中还在琢磨屋里俩女人吃啥,要不要让鸟鸟送俩包子回去。
但还没琢磨好,夜惊堂眼角余光,就发现不远处的巷子口,有一道人影望向了他。
夜惊堂抬眼打量,却见巷口的人,是昨天刚打过一顿的杨冠。
杨冠手上裹着绷带,脸色阴沉,冲他勾了勾手,然后进入了巷子。
?
夜惊堂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微微抬手,鸟鸟就展翅而起,飞上了高空。
片刻后,鸟鸟从高空落下,“叽叽叽”,示意三个人。
杨冠又冒出来,属于事儿没摆平。
夜惊堂稍微琢磨,丢下几枚铜钱,手按腰刀进入了巷子。
巷道很深,待走到转角,便是一个死胡同,左右皆是高墙,中间一条过道。
阴沉沉的天下色,两道人影并肩站在巷道中央,皆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做寻常江湖人打扮,一个身材高大,一个较为清瘦,没有持兵刃。
杨冠则站在两人背后。
夜惊堂单人一刀站在巷口,打量两个斗笠客一眼后,望向杨冠:
“不服?”
杨冠底气很足:“初来乍到,便敢在京城仗着武艺撒野,你真当世上没人能治你?你自己卸一手一脚,我便放你一马,不然今天把你活活打死,你一个裴家义子,也没人给你出头。”
夜惊堂不再多言,握着刀缓步往前走去,踏出不过两步,身形就勐然爆发,冲向两名斗笠客。
夜惊堂气势很足,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街头收保护费的黑铁泼皮,弄来了俩啥段位的打手!
刀锋刚刚出鞘,两名斗笠客中的高大身影,就微抬斗笠,露出线条刚硬的脸庞,继而身形一闪就到了近前。
夜惊堂察觉不对,一刀往斗笠客噼去,不曾想斗笠客直接抬起右臂格挡。
当——
金铁交击的脆响。
夜惊堂本以为这斗笠客带着护腕铁环,但噼烂袖袍后,才愕然发现,衣服下面就是古铜色的皮肤。
小臂肌肉虬结,除开一道白痕,竟然连皮都没破!
?!
夜惊堂眼神错愕,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双方搏杀,显然没交流的机会。
高大身影右臂挡住长刀,左手就是一拳递出,直击夜惊堂胸口。
彭——
这一拳挺重,但夜惊堂不会上乘招式,底子可是被义父夯实了。
说简单点就是攻击力不行,但抗击打能力并无瑕疵。
胸口中一拳,夜惊堂硬是没啥反应,以刀锋插入地面,往后滑出几步,就稳住了身形。
但刚停步,一阵阴风便从前方吹来,撩起了耳边的发丝。
呼——
夜惊堂心中一寒,当即后仰躲避。
下一刻,一道鬼魅身影就从上方掠过,看起来好似一件儿被风吹来的蓑衣,没有实体。
但一张阴历的脸庞,却真真实实出现在斗笠下,冷冷望着他,身体随风而动,好像没半根骨头。
夜惊堂一刀扫向鬼影,却发现刀锋触及蓑衣,蓑衣随刀而走,没有半分着力感。
一刀扫过,没伤及鬼影分毫,他右臂反倒是被蹭了下。
‘鬼拍肩’的力道很轻,以至于夜惊堂感觉是被衣袍剐蹭。
但马上肩头就陷入酸麻,阴寒透体而入,右臂当即力道大减。
夜惊堂心神微震,翻身而起长刀归鞘,左手反握刀柄,背对围墙,余光同时锁住左右两道身影。
轻飘飘的鬼影,已经无声无息堵在唯一出口,斗笠微低纹丝不动,好似一根木头。
高大身形亦是如此。
虽然都没动作,却能感受到寂静巷道中无形的压迫力,就好似巷道左右,耸立着两座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