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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胭不怕吗?”
到了卫生间,陆屿就把人放了下来,一边放着温水,一边问着。
姜幼胭掬着水往脸上拍,脸上的泪痕干干的,疑惑不解,她刚刚有说过的。
“胭胭不怕啊。”
一旁的置物柜里是有胭胭用的保湿水和面霜的,陆屿拿出面霜后关了柜子。
恰好姜幼胭已经洗好了脸,仰着脸,闭着眼睛,等陆屿用粉色的小毛巾给她擦脸。
毛巾很软。
“胭胭说过喜欢我的眼睛。”陆屿擦拭的动作很轻。
“刚才不怕吗?”
姜幼胭在毛巾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毛巾一离开脸,连忙眨了眨眼睛。
“不怕啊!”她回答得很快。
陆屿挖着面霜往胭胭脸上抹,额头一点、脸颊两点、下巴一点,最后是鼻尖。
指腹刚要轻轻推开。
姜幼胭拽着陆屿的袖子,顶着脸上的五个白色小点,一脸认真。
“三哥哥的眼睛里,一直都有着暖阳的。”
姜幼胭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低下头来。
陆屿弯腰,姜幼胭踮起脚尖,一只手遮住陆屿的耳朵,说悄悄话。
“胭胭知道三哥哥只是把暖阳藏起来了。”
一瞬间,心跳甚至停止了。
陆屿诧异地看向弯着眼睛,一副看,我说对了吧的狡黠小表情的姜幼胭。
“三哥哥的心很柔软。”
他的心柔软吗?
凭什么这样认为他呢?
徒然升起不愉和怒意。
陆屿抿着唇,阴翳在眼中再次聚拢起来。
可姜幼胭一点儿都不怕,目光澄澈澈清泠泠一眼就能看到底,直直地与陆屿对视着。
良久,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里竟然让陆屿听出了些许无奈、包容和,宠溺。
“明明三哥哥的眼里就有胭胭呀。”姜幼胭不解,语气轻快又无辜。
“三哥哥是不会伤害胭胭的。”姜幼胭又重复了已经说过好几遍的话,“胭胭不怕哦。”
聚拢在陆屿眸中的阴翳始终没有聚集起来,薄弱的,轻轻一碰便会碎成渣渣。
而阴翳之下,是满目的温柔宠溺。
姜幼胭嘟了嘟嘴。
她就知道三哥哥是在逗自己。
不过,唉?
姜幼胭抬手,给陆屿抹匀脸上被自己蹭到的面霜。“蹭到了哦!”
陆屿自弯下腰听胭胭说悄悄话便没有直起身。
胭胭抬手很轻易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在靠近耳朵的地方,被姜幼胭脸颊上的小白点蹭到。
他笑着看着胭胭给他推匀了面霜,然后直起腰给小姑娘也抹匀脸上的五个小白点。
“三哥哥方才是在演戏吗?”因为被抹匀着额头,闭着眼睛的姜幼胭好奇极了。
“胭胭能告诉我为什么能看出来吗?”陆屿认真地推匀面霜,一边问她。
额头上的面霜匀开,然后是脸颊。
“直觉哦,胭胭的直觉很灵的。”
姜幼胭弯唇,笑得可骄傲了。
“我拿你没办法。”语若叹息,陆屿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因为胭胭又乖又可爱呀。”姜幼胭晃着脑袋,照镜子,说得理所当然。
“真臭美。”
“明明就是哥哥们总是夸胭胭可爱的。”
“别人夸是夸奖,自己夸就是臭美。”
“那胭胭不乖不可爱吗?”
眉心微蹙,目光盈盈,委屈又期待,眼睛里是浅浅晶亮的光,摇摇欲坠、单薄而易碎。
小奶音带着天然的可爱加持效果,嘴角微微下弯,一副我很坚强,忍住不哭的模样。
这个小表情却有些熟悉。
陆屿忍笑,“胭胭很乖,很可爱。”
姜幼胭满意地抿唇笑,酒窝浅浅,又乖又软。
是她一贯的笑容。
见她笑了,又忍不住询问,“胭胭是打哪儿学的呀?”
“是二哥哥和三哥哥教的。”
姜幼胭眨眼,用四哥哥的话说,两个哥哥都是戏精,不过,大戏精和小戏精。
“那我们还做了不好的榜样。”
“哎?”姜幼胭摇头,“哥哥们这样很可爱啊。”
冷着脸却会给她热牛奶的大哥哥;
狐狸眼爱开玩笑也最热心的二哥哥;
心藏着阴翳却仍心怀柔软的三哥哥;
为梦想热血重情粗中有细的四哥哥。
她真的遇到了很好的哥哥们,尽管他们都各自拥有着自己的小阴霾;对着他,他们却总是不设防的,真心地想守护她的。
她也想守护着哥哥们。
天色将将亮了起来。
席崎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他面色瞬间阴沉起来,风雨欲来,刷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扭头去看。
然后怔愣在原地。
却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的是,这张脸,他曾经近距离看过一年。
而陌生,则是因为,时隔四年,她成熟了,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下巴尖尖,是一张弧度美好的精致瓜子脸。
就像他许多次想象中她长大的模样。
“胭胭。”他呢喃着,那双寒霜凝结的眸子软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是做梦了吧。
竟然会梦到小姑娘。
她四年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后,他们在公寓等了许久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可即便如此,每年他们四人都会回到公寓聚上一次。
“小姑娘长大了。”他轻叹着,又怜惜着她消瘦,“只是瘦了些。”
“还是有些肉才更可爱。”
他伸手想要揉一下小姑娘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
姜幼胭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了起来,眸中一片冷清。
她的声音冷淡又疏离,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是、”
我是你的冰块哥哥。
席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连身体也不受自己所控制起来。
姜幼胭的神色很古怪,她没有错过醒来时看到的他眼中的惊喜以及听见自己的话后划过一抹受伤,可这才是最古怪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用那么腻歪的眼神看着她。
幸而,只是一眨眼功夫,眼前人又恢复了往常那幅外表高岭之花实则内里黑透了的模样。
“夫人怎么了?”他问。
夫人?什么夫人!席崎被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震惊了。
姜幼胭瞥了他一眼,然后摇头,冷淡道,“无事。”
然后从床榻上爬起来自然得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后提着裙摆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
他却是直接抓住了姜幼胭的手腕。
姜幼胭皱着眉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夫人的发髻乱了。”他轻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把姜幼胭鬓角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姜幼胭并没有避开他的动作,只是看向他那双始终带着笑的眼睛,又皱了下眉。
然后才下了榻。
门外的等候吩咐的侍女们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