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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是无情物。

    对外称他已驾崩,事实他确实还活着呀。像睡着一样,十六世48岁的生命还在继续,只是像活在梦境里,远远地离开这个俗尘

    小璟立在他身边,心情确实难明,

    他毕竟是他亲兄长,血缘之亲,说什么都不可解。

    他们间也有亲密交谈的时候,他对自己说,

    “我和你妈也讨论过你,都觉着,一来,你运气太好,伶俐神赏饭,不容易效仿。父亲和你妈生你的时候,dna配的手气超好。你妈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骂天地人兽从来爽利,但是没有章法,但她承认你从小骂得就有逻辑,有词有句也有篇章,她说她骂像丢沙子,你骂像串链子。其实你我的父亲生来就不留恋现世,每天如同最后一天,也没感受过颠倒梦想患得患失的苦。而这些苦我都感受过;你和父亲倒一致,洒脱得很。”

    此时,小璟扶着他的手腕,小声说,

    “人哪有完全得洒脱,一旦有心之所牵,怎会不牵肠挂肚”

    正说着,忽闻后头有轻缓的脚步声。

    一回头,

    小璟见到一个挺干净的喇嘛。

    国教就是胡佛,为祈求十六世平安,西陵这边布置无计高僧大喇不足为奇。

    估计这是个守夜小喇吧,小璟并未在意,回过头来,

    却听身后,

    “您觉着什么是了不起。”

    小璟一挑眉,

    有意思,这还不是个普通小喇呢,

    他稍一回头,也不回避他突兀的问题,

    “了不起?了不起的人事多了,

    在世界最古老的十个大城市,选当地最有传统美丽的位置,开一家小酒馆。十张桌子,十间客房。不计成本时间,找最好的当地厨师、用最好的当地原料、上最好的当地酒,恢复当地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最美好的味道、最难忘的醉;盖标准最严格的当地建筑、用最好的当地家具、配最好的当地织物,恢复当地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最美好的夜晚、最难忘的梦。

    亦或,

    在最穷最偏远的两百个县城中,给一所最好的中学盖个新图书馆,建个免费网吧。在图书馆和网吧的立面上贴上你的名字,再过几年,你就和肯德基大叔一样出名。召集顶尖的一百个学者花二十年重修资治通鉴,向前延伸到夏商,向后拓展到公元2200年。再过几百年,你就和吕不韦、刘义庆、司马光一样不朽了。”

    这是最典型的“胡育颜思想”,张狂也闪烁着尖锐的智慧光芒!

    身后小喇微笑点点头,

    又摇摇头,

    “这些都还不是最‘了不起’。拥有对这世间人生做最集中关注、深入剖析的我胡佛才是最了不起!

    世间万千事关灵魂深处的探讨,唯有胡佛,永远聚焦于人间的生、老、病、死,探究着摆脱人生苦难的道路。

    您刚才提到的片段,看似高尚,背后藏廓的问题辽阔也宏大,关及王道社稷、铁血征战、家族荣辱、名节气韵,但细细想去,那只是历史的片面、时空的截面、人生的浮面,极有可能酿造他人和自身的痛苦,而且升沉无常,转瞬即逝。

    胡佛却看破这一切,把这些问题轻轻搁置,让它们慢慢冷却,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导到与每一个人始终相关的人生和生命的课题上来,叫一代鸿儒听到经诵梵呗也会陷入沉思,即便是兵卒纤夫听到晨钟暮鼓也会怦然心动,即便是皇族贵胄遇到古寺名刹也会焚香敬礼”

    他是个喇嘛,当然以胡佛为第一至尊!这无可厚非,

    问题是,小璟听他这番话时的感受——具体是从他嘴巴里吐出这些话时音重缓急糟糕!人晕晕沉沉,似脑体棉糯地区注入了雾气,越来越稀里糊涂,越来越接近梦境!

    眼前一切似乎都不真实起来,

    躺着的哥哥,起了身,竟然向他伸出手“走,我们去见父亲。”

    周身的空间开始如细流般逶迤拖曳,

    而他的声音愈发似柔情水灌进耳朵里,

    “人生和生命课题如此之大,如果泛泛谈去不知要缠绕多少思辨弯路,陷入多少话语泥淖,不如跟着我来,细细探索,慢慢捋顺,”

    “砰”!小璟已经跪趴在床帏边,

    他死死抓住床梗,甚至反嘴用牙齿狠狠噬咬自己的手腕动脉,咬得满嘴血!他最后的意志力告诉自己,估计他哥就是被妖僧这样谋害的!他可不能

    但是,实在厉害,

    几千年藏地巫术,如野生杂草,总有自己生生不息的绝密宝藏!

    “它干净利落,如水银泻地,爽然决然,没有丝毫混浊。一上来便断言,人生就是苦。产生苦的原因,就是贪欲。产生贪欲的原因,就是无明无知。要灭除苦,就应该觉悟:万物并无实体,因缘聚散而已,一切都在变化,生死因果相续,连“我”也是一种幻觉,因此不可在虚妄中执著。确立‘无我无常’,抱持‘慈、悲、喜、舍’之心,就能引领众生一起摆脱轮回,进入无限,达到涅盘”

    声音愈发清爽,让人如醍醐灌顶,恰似在嗡嗡喤喤的高谈阔论中,突然出现一个圣洁的智者,三言两语了断一切,又仁慈宽厚地一笑,太迷人了

    就在小璟被自己咬噬得血肉模糊的手快彻底耷拉下来“砰”,沉闷一击的声音,如魔的梵音终于停止!

    只见“魔法小喇”——嗯,自然就是昌庆咯,倒在地上,后脑染血,

    “璟主儿!!”七顺丢开手里的佛器,立即像小璟跑来,

    小璟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似拗不开的结——事实,此番“施咒”虽没彻底完成,但还是对小璟的脑部有了重大创伤,这个“结”确实要花好长好长时间去解啊

    是夜,

    对大皇宫而言,又是个难眠之夜,

    还未正式登基的新皇,竟然不见了?!

    那一夜,

    真有如神不知,鬼不觉,

    七顺一个单薄的身影,踩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上驮着一个大木箱,消失在月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