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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拓,你出来!”双至来到一座半旧的四合院,周围有几个副将见到双至气势汹汹走来,已经识趣地避开了。
冯军师一脸为难地站在远处,不是他有意透露将军在这里的,是郡夫人实在太精明了,几句话就套了出来,当然不否认他也是有一点点的故意。
郑婆子站在冯军师身旁,含笑道,“您要倒霉了。”
冯军师脸色一僵,转头看她,“将军要倒霉了吧?关我什么事儿?”
“将军会知道是您说的。”郑婆子笑道。
冯军师轻咳了一声,“我去看看兄弟们准备得怎样。”
郑婆子继续悠哉游哉看着远处令人觉得温馨的情景。
“姓石的,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是吧?你连你儿子也不想看了是吧?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三,我告诉你,你别想丢下我这个如花似玉的糟糠之妻,你出来!”双至双手插腰,一副泼辣的模样,瞪着那紧闭的房门,她知道石拓就在里面。
门,依旧没有动静。
“好!很好!”她咬牙切齿叫道,“我再给你半柱香时间,你要是再不开门,老娘带着你儿子改嫁去了。”
她在心里默数着,一分钟过去了,再一分钟……那扇门,依旧紧闭。
泪水一下子涌上了眼眶,她哭叫了出来,“石拓,你混蛋!”
门后,一抹高大的身影抵在门上,深湛的眸中蕴满不确定的犹豫。
她……哭了?心一疼,听到她要走的宣言,门闩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他不是不想见她,只是他还没准备好,他怕!他怕在她脸上看到惊惧的神情,他怕她害怕他。
“石拓,你……你这么希望你儿子认别的男人为父是吧,我这就走,以后咱们两不相欠!啊,我记起来了,那予王不是还想我当他的女人吗?那正好,我也不愁下半生没人养了,他如今比你有势力,人长得又比你帅,就算是给他当妾,我也……”
“你敢!”轰啦一声,那扇门脆弱地倒地,石拓怒火冲天地站在门后,全身紧绷着,似蓄着无尽的力量,眼底一片肃杀之色。
双至看着那个站在阴暗处的男人,心口被狠狠一撞,她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拉进一个漩涡中,全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石拓……
微弱的阳光只照亮他半边冷硬的脸,任何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大概都会被吓得没了三魂吧。
那是一个……有着一张狰狞且凶恶,犹如厉鬼般的脸的男人。
自眉骨而下至下颚,一道腥红的伤疤残忍地横亘在他左脸,虽不伤眼睛,却仍能从那外翻的肌肉看出,这伤有多重。
她紧咬着唇,眼泪不停地落下。
将军府面对那么多困境她不曾落泪,听到石拓在平州城出事的时候,她也忍着不哭,可这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了自己。
她是多么想他!
原来这种思念早已经刻入了骨血。
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脸上伤疤的痛,他当时……是怎么忍过来的。
石拓目含痛苦地看着她,却不敢往前一步,深怕吓坏了她,可是她在哭……那泪水几乎灼伤了他的心。
他艰难地迈开一步,狰狞可怕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阳光下。
双至一手捂住颤抖不停的唇瓣,呜咽声从指缝溢了出来。
他来到她面前,却不敢伸手去抱住她。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发抖,细细抚摸着他的脸,他那道狰狞的伤疤,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她心一疼,双手捧住他的脸,“痛不痛?痛不痛?”
石拓紧抿着唇,望入她那双只有心疼没有惊惧的眼,心里所有的不自信和害怕一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他紧紧将她抱住,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滚烫的唇迫切地寻找她的唇,汲取她甜蜜的味道。
舌尖有她泪水的苦涩,他的心涨得发疼。
良久,他才停止了这个缠绵深长的吻,却舍不得离开她的唇。
她将他温热的呼吸吸入自己肺中,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
“为什么?”她声音还有重重的鼻音,充满委屈,在他面前,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要撒娇想把自己只当是个小姑娘。
他轻啄着她的唇,哑声道,“会吓到你的。”
她将脸埋在他胸口,不悦道,“那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要见面了?”
石拓苦笑,“我……还没准备好。”
“那现在呢?是不是再去躲起来不见我了?”她推开他,哽咽问道。
将她重新拉回自己怀里,笑道,“不会了。”
双至这才满意地笑了。
须臾,他突然沉下脸,“你说予王爷的那是什么意思?”
双至怔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别过脸,“谁叫你不开门,我乱说的。”
石拓微微眯起眼,“予王爷去过将军府了?”
双至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他冷哼一声,已经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了。
双至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问道,“这些日子来,你一定很难受,是不?”
石拓抓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心,“已经过去了。”
“平州城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双至问道。
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屋里,里面的摆设很简陋,只有几张椅子和一张卧榻。
“平州城是予王练兵的地方,我们刚进城没多久就遇到了劫杀,对方人多势众,我受伤和正亭藏在地道中,之后谢全也跟着消失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平州城只剩下空城。”似乎不想讲太多,石拓顿了一下,“他们放火烧城,却不知我们早有准备,去平州城不止我和冯军师,还有一支暗卫,予王为了要对付我们,竟然将平州城烧了,他们私造的兵器和私盐都毁了。”
“为了杀你,予王损失可真惨重!我先前就怀疑二爷和我二哥的私盐到底从何而来,想来是从郭家那边入货,郭家想利用他们挣银子铸造兵器啊。”听到私盐,双至丝毫不觉得惊讶。
石拓怜惜看着双至,“家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双至,辛苦你了。”
她含笑靠在他胸膛,“你说过,这是我们的家,我这点辛苦算什么呢?”
石拓拥着她,满怀的感动。
“啊,那予王会不会对姑姑那边下手?”双至突然惊呼道。
“我派去的暗卫都是一流高手,不会有事的,而且予王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对付我们了。”石拓眼神一厉,冷声道。
“什么意思?”双至问。
“平州城那些暴民这几天就会到达京兆,如果我没猜错,予王是打算谋反了。”暴民?哼,不知情的人才会这样以为,那根本是予王养在全国各地的精锐。
“谋反?”双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没有想到,“那皇上还在宫里,会不会有事儿?”
石拓笑得有些神秘,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真以为皇上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
双至嘴巴微张,久久反应不过来,“你,你们故意设局,要予王进套?”
石拓含笑看着她。
“你早就知道那个谢全有问题?”双至不确定再问一次。
石拓点了点头,“早在胡夫人那件事之后,我就有所怀疑了,后来又查到他和予王的属下有联系,一切就明白了。”
双至心里暗叹,幸好不是发觉了谢全和媚姨娘的关系。
“那……皇上将皇后赶出宫里,又专宠秦子吟,是故意的?”双至问道,突然觉得秦子吟有些可怜。
石拓抚着她的脸,“这些朝局的事情太过复杂,你不懂也好。”
双至叹了一声,“那如今我们在这里到底在等什么?”
“等蛇自己出洞!”
双至站了起来,耸肩笑道,“我才不关什么阴谋什么计划的,如今你已经回来我身边,而我,也会和孩子一直在这里陪你,等你,直到你将我们带回家。”
石拓有些激动,站起来搂住她,“你还在坐月子呢,这样让你到处奔波,我……”
“我们去看看孩子,你还没给他起名呢。”双至捂住他的唇,含笑柔声道。
石拓吻了吻她的指尖,“嗯!”
……
正月十五,团圆佳节,予王起兵逼宫。
宫门前,予王身着明黄龙袍,兵临城下,手中长矛一挥,破门。
“王爷,不对劲,九门皆有重兵防守,我们攻不进去。”宫门竟比想象中难破,予王心中大感疑惑,已有身着战袍盔甲的将军面色沉重过来回禀。
予王一震,“领兵者何人?”
那将军沉默片刻,“是皇上!”
“撤兵!”予王大惊,才觉得自己被设局。
“王,王爷,石拓领着大军进城了!”另一名副将过来惊慌回报。
予王紧抓着长矛,咬了咬牙,阴沉的眼睛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如今已无退路,将士们,今日我们要是不拿下这个昏君,死无葬身之地的就是我们了,冲进皇宫,取下狗皇帝的人头,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杀死狗皇帝!”
“杀!”
这日,京兆城血流成河,城中百姓闭门不敢出,听说予王带领大军冲进皇宫之后,被皇帝领军包围,听说那日那些叛兵全数死在箭下,听说予王身中数十箭也不肯倒下,死不瞑目。
数日后,本来听说得了重病的皇上神清气爽临朝,与之前昏君的形象大相径庭并亲自接皇后回宫,重掌六宫。
皇上下旨,予王暗中私造兵器,贩卖私盐,剥夺其世袭王位,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中原,郭家与予王勾结贩卖私盐,抄家灭族,判斩立决。
秦贵妃勾结朝臣陷害皇后,杀害皇子,夺其封号,赐毒酒,其皇子交由皇后抚养。
二月初四,皇上寿诞,大赦天下。
彼时,普靖城,洪山下庄子里。
双至与石拓手牵手漫步庭园中,周围百花盛放,一派生机勃勃。
“皇上怎么什么也没赏你?怎么说你也救国有功呢?”她偎依在他怀里,甜蜜笑着。
“不是赏了吗?”给他两年假期,已经是最好的赏赐了,而且,再赏下去,他就要面对功高盖主的危险,皇上是在护着他。
“等沂儿周岁,我们便去走遍天下,看尽风景,你说好不?”双至搂住他的脖子,媚声问道。
他低头吻住她,呼吸逐渐粗重,“好!”
“二爷经过这次的事也生性了,以后可放心将生意都交给他,且有姑姑看着,也能放心了。”她闪躲着,不让他吻她。
“嗯!”他索性将她抱起,大步走进屋里。
在外厅做事的几个丫环都面红退了出来,香芹和容兰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她们几个丫环是前几天才从京兆那边赶回普靖城,当初为了她们的安全,双至并没有将他们带出城,而是让她们躲在杜掌柜安排好的小院里,躲过了予王的杀害。
被石拓抱进屋里,双至咯咯笑着,春色满室。
另一边,因为大赦天下,苏尹雪这种罪不至死的囚犯被放出女牢,出了那地狱般的监牢,她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又哭又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普靖城卖唱的时候,那时候虽然穷,身份虽然低微,但至少她还有尊严,而如今,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疯子,疯子!”一群孩童从她身边跑过,拿起小石丢着她,一边嬉笑着。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她痴颠叫着,可如今她不是疯子,又能是什么?卷缩在街角,她闭眸低头,布满污垢的脸有两道泪痕。
而赵少飞虽逃过死罪,大概也只能在牢里度过了。福敏勋因贩卖私盐数量不多,被抄家之后,判入狱十年。
春暖花开,每个人的人生都在继续,是不是双至的生活从此无忧无虑毫无挫折呢?其实生活总是需要一些调剂,在往后的日子里,双至要面对的还有许多的问题,但至少不必担心会有女人接近石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