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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勋如正襟危坐,端端正正地对着孙苏合和艾丽丝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不敢欺瞒二位。如今老爷子一走,我又成了一个走几步路都要喘气的废老头,我们竹林商社的那帮人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我太了解他们了,我若是落在他们手里,下场只怕十分不好。”
“嗯嗯。”孙苏合喝着芝麻糊,随意地点着头,其实心里一点也不信。虽然蔡勋如说的话多半不假,但孙苏合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即使现在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但凭着他的手腕和脑子里的东西,他的只言片语可以胜过无数威力强大的道术魔法,真像他说的那么脓包,连手下也制衡不了?不可能的。
蔡勋如问老板借了纸笔,在一张便笺上刷刷刷地列出一连串数字,列完一张之后,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孙苏合。
“苏合先生,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之前的事情实在是阴差阳错,希望这些东西可以稍微消减您的怒气。”
蔡勋如说着又抽出一张便笺刷刷刷地写着,“那个是随时可以动用的现金,其他的股票、基金、债券、不动产……”
孙苏合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一口芝麻糊差点直接吐了出来,上面写着的数字是孙苏合正常工作十辈子也不可能积累到的财富。
“老蔡,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蔡勋如抬眼看到孙苏合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不禁额上冒汗,连忙解释道:
“苏合先生,您别误会,我不是拿这些阿堵物来轻贱于您,实在是我现在就剩下这些东西了。我们商社的珍藏现在肯定已经按照应急计划化整为零,由专门的人负责隐藏起来。最珍贵的那几件连我也不知道藏去哪里了。只有等这场风头过后,才有可能按照规矩重新联系取出。”
孙苏合之所以面色古怪,并不是像蔡勋如想的一样觉得被铜臭羞辱了。他只是觉得奇怪,这样一笔横财突然砸在头上,自己就算立刻原地哭起来,跳起来,笑起来,那也不意外,可问题在于,此时此刻,自己的心里竟然没有多大感觉。
是不是因为这个数字太大以至于完全没有真实感?说不定现在直接拍一万块钱到我脸上,我反而比较有感觉。
还是说见识了方外的精彩之后,金钱已经无法在自己的心里激起太多波澜?曾经沧海难为水,钱似乎也没那么有魅力。
孙苏合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感受,但是顺着这个思路细想一层,如果我都不甚在意这些东西,蔡勋如会在意吗?再往深处想,蔡勋如真的是在消财保命吗?他对自己的性命真的如此看重?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孙苏合随手将纸一放,现在是对方有求于我,我又何必急着亮牌呢?他笑着看向蔡勋如,“老蔡,喝糖水吧。”
蔡勋如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真要实话实说?可是一旦涉及这等禁忌,触怒对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虽不怕死,但却害怕心里存着的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因此消失。
他为老爷子执掌竹林商社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凭他的眼光,识人断人从来都只需要随便罩上一眼便能看得个八九不离十。可是眼前这两个人,却怎么也看不透,而且越想越觉得深不可测。
孙苏合的资料他早就在道行狩猎时就查得一清二楚,没有丝毫可疑之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俗人。而艾丽丝则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半点资料都查不到。
这个艾丽丝不但实力强至可以暂时压制住老爷子,而且她对遗迹的了解连老爷子都感到惊讶,实在是谜团重重。
而更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一个如此高手和一个平凡的俗人居然可以有商有量,打打笑笑,平等相处,甚至有的时候艾丽丝似乎还会特别尊重孙苏合的意见。这实在是蔡勋如生平仅见的奇观。
他不禁心底百般猜测,这个孙苏合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能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怎么可能只是个俗人。这样想来的话,他那毫无破绽的人生履历就显得尤为可疑了。难道这位其实是一个藏身不露的高手?或者说这是他转生延寿的无垢之体。
蔡勋如想起道行狩猎中那难以更改的恶劣“运道”,之前能够撞上谭孝恭,撞上张战,屡屡招致最坏的结果,那么最后撞上这么一位,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蔡勋如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思索再三,犹豫再三,罢了,罢了,若是再遮遮掩掩或许下场会更加糟糕。
“苏合先生,艾丽丝阁下,我并非对两位有所隐瞒,实在是心中惶恐,怕触怒二位。”
“嗯,嗯。”孙苏合继续不动声色地喝着芝麻糊点着头。
艾丽丝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蔡勋如笑笑不说话。
“遗迹。”蔡勋如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说出了这个词语,虽然老爷子从来不与他谈论有关遗迹的事情,但这么多年,他也隐隐约约知道,遗迹并不只有那么一处,其中涉及到一个难以想象的惊人秘密,对于任何知道遗迹的人来说,这都是不可谈论的绝对禁忌,而老爷子之后的行踪也与遗迹大有关系。
蔡勋如说出这个词后立刻紧张地用隐蔽的目光观察孙苏合和艾丽丝的反应,艾丽丝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凝,而孙苏合却像听到一个普通的词语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继续喝着芝麻糊。这人好深的城府啊,蔡勋如越发坚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他继续说道:“除了老爷子之外,便只有您二位对遗迹有所了解,而且,似乎你们对遗迹的了解更在老爷子之上。我知道老爷子接下来要做的事与遗迹大有关系。”
“如果说我还有一丝希望能够见到老爷子的话,”一提到老爷子,蔡勋如禁不住眼眶发红,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那就只有在您二位身边才有可能。我蔡勋如愿意供您驱策,只为这一丝希望。”
孙苏合看向艾丽丝,艾丽丝微一点头,蔡勋如说的是实话。
原来如此,真是个痴人啊。
孙苏合喝完最后一口芝麻糊,站起身来,还是和艾丽丝商量之后再慎重地作出答复吧。
“先回医院吧。”
蔡勋如也不奢望立刻就能得到答复,点点头,跟着站了起来。
艾丽丝起身摸了摸背包,脸色一囧,拍了孙苏合一下,“哎呀,我没带钱呢。你付吧。”
“啊?你不是说请我喝糖水吗?”孙苏合一摸口袋,“完了,我也没带钱包。手机钱包都没有。”
“你约会,你不带钱包的啊?啊真是。”艾丽丝没好气地捶了孙苏合一拳,然后不好意思地看向蔡勋如,“嘿嘿,老蔡,说好请你喝的,我回去还你钱啊。”
“不不不,理应我付……”蔡勋如话说到一半卡壳了,他想起来自己身上也是光光溜溜,半毛钱没带。
三个刚刚还在视天文数字般的财富于无物的人,此时却摸遍全身摸不出几十块钱来。三个人一下子陷入了难言的沉默,连空气都似乎尴尬住了。
蔡勋如想了一下,实在没有办法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暂时记账,他是这里的常客,和这个老板有时也能聊上几句。他正要自告奋勇地去和老板拉关系,艾丽丝突然笑着说道:
“没事啦,找到付钱的人了,呵,我发现陈建明那小子藏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