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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勋如对着这满桌的点心半点食欲都没有,坐在他对面的这一位实在是令他头大不已。如果是别的人的话,不论是谁,蔡勋如都有自信可以游刃有余地与之周旋,无论是动之以理,还是动之以利,总能有个解决的方法。
可是偏偏是车柏元,蔡勋如对他再了解不过了,这一位向来不求利,只认理,但就是这个理字,蔡勋如怎么说得清楚。就事实来说,蔡勋如确实背叛了老爷子,这一点在别人那里或许还能蒙混过去,但车柏元曾经得了老爷子的密令负责监视蔡勋如,只这一条就混不过去。
而且为了取信于艾丽丝和孙苏合,蔡勋如几乎将所有家当拱手奉上,就连“诗情兵器”和“无垢之体”也不例外,蔡勋如更是亲自不遗余力地为之奔走。这一桩桩一件件无疑都进一步坐实了他里通外人背叛老爷子的罪名。
要想让车柏元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蔡勋如唯一的办法就是剖白心意将一切真相坦然相告,但是,他没办法这么做,绝对不行。
一来,其中涉及到老爷子的隐私,蔡勋如不敢也不愿将之泄露出去。
二来,这件事情关乎遗迹这个绝大的秘密,一旦从自己这里泄露,可以想见孙苏合和艾丽丝立刻就会翻脸,那么自己这些日子的劳心劳力通通白费不说,更要失去唯一一条可能找到老爷子的路径。
不说,自己过不了车柏元这一关。说了,失去的将是唯一的一线希望,进退两难。而且,车柏元全程参与了逐鹿游戏,对于艾丽丝和孙苏合的身份一清二楚,如果自己说出任何要求这两位介入的话,那就钉死了里通外人的叛徒罪名。
蔡勋如觉得自己简直成了莫比乌斯环上的一只蚂蚁,无论前进后退皆是循环往复的死路,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车柏元看着蔡勋如,心中也是充满了矛盾和痛苦。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一晚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跟随蔡勋如多年,两人相处得颇为相得,无论于公于私都是交情匪浅。而且以他对蔡勋如的了解,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老爷子,蔡勋如也不可能做这种事。这是多年来一点一滴积累的印象,是绝对做不得假的。所以即使老爷子吩咐他监视蔡勋如,车柏元也觉得这只是形式上的相互监督,并不认为真的会发生什么。
但是那一晚,当他意识到自己被蔡勋如刻意支开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狂风暴雨般的突变蓦然降临,老爷子行踪成谜,蔡勋如又销声匿迹,整个竹林商社按照应急方案分散隐藏。车柏元也带着规定由他负责的那部分珍藏暂时隐匿起来。
一开始一切如常,所有竹林商社的人都觉得老爷子很快就会现身主持大局,没有一个人认为老爷子会出事,蔡勋如倒是有可能出事,但老爷子绝对不可能。可是时间一久,渐渐的,各种谣言开始风起,尤其是二十二局那边刻意放出许多真假难辨的消息之后,起了异心的不在少数。
后来,蔡勋如现身的消息隐隐传来,但是他现身后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难以理解,所以不但没有安下浮躁的人心,反而令各种谣言更加猖獗。有的说蔡勋如勾结外人暗害了老爷子,更要帮着外人侵夺竹林商社的家当。有的说蔡勋如其实是二十二局的卧底。还有的说……
各种消息满天乱飞,说得有头有尾,有鼻子有眼,许多人都半信半疑,暗暗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只是慑于老爷子的余威,真正有所行动的倒没有几个。
车柏元越想越觉得矛盾难解,越想越觉得是不是自己不经意间铸成大错。他心中焦急,五内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不断暗中寻找老爷子和蔡勋如的行踪。但他擅长的是战斗,对于这种事情既不懂方法也没有门路,所以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一直到最近,白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知道了车柏元隐匿的地方,突然找上门来,用蔡勋如的权限想要提走珍藏。车柏元早就暗中看此人不爽,再加上心中又气又急,一个冲动,干脆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突然发难直接将白无擒下。
白无心中有鬼,又吃车柏元一吓,很快软了下来,为了保命把知道的不知道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通通说了出来。车柏元用白无提供的情报和方法,下了死功夫日以继夜,终于叫他发现了蔡勋如的行踪。
车柏元原本以为找到了蔡勋如一切都可以得到一个圆满的解答。但是现实是两人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僵持了好久好久。
点心也不管用吗?旧情难叙,车柏元用手搓了搓脸,望着蔡勋如长叹一声,“蔡先生,难道非要我动手你才肯给我一个答案吗?”
蔡勋如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柏元,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老爷子着想。”
车柏元沉默良久,霍然站起身来,“蔡先生,车柏元得罪了。”
二十二局的办公室里,即使是到了深夜依然灯火通明。代理局长虞方平听完陈建明的汇报后摸着下巴沉思良久。
“建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我们二十二局的法宝。这是个好机会,你尽管放胆和他们合作。”虞方平开口说道。
陈建明顿时眼睛一亮,“明白,谢谢虞局。”
“至于调监控这个事情,这只是小事,但是要与局外的人合作,如果按照正规的流程走的话,嘿,别说现在,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调得出来。这样,特事特办,这件事情你直接向我汇报,我给你特批权限。”
陈建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赶紧连声道谢,然后迫不及待地说道:“虞局,那我现在就……”
“别急,建明。”虞方平揽住陈建明的肩膀说道:“我同你说句心里话,这种事情,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分局怎么也是个失察,这我承认,是我们工作的疏失。但是你也知道,像这种只在俗人中流传的邪教,你说我们该怎么管?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背后有方外势力介入,否则我们轻易插手单纯的俗人的事情,很容易犯原则性的错误,这个就严重了。真要追究起来,《方外协定》可不是说说的。但是,确凿的证据有那么容易找到吗?我们有难处啊。”
这是推卸责任吗,似乎又不像,陈建明能理解虞方平所说的难处,尤其是接触一线的工作之后,他越来越感受到书本上的规条与实际工作之间的差异。
“虞局,我明白其中的难处。”
虞方平苦着脸说道:“哎,总局的老爷们现在把我们当贼看,正好出了这么个事情,他们才不会管什么难处不难处,到时候一上纲上线,我们整个分局都要遭殃。到时候具体的工作谁来做?那些老爷吗?我不是说要隐瞒这个事情,而是说在有一个结果之前,最好让这件事情局限在你我之间。等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让其他人知道,这样我也有空间运作,就算上面要追究,那也是磨嘴皮子的事情,不会伤筋动骨。嘿嘿,建明,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陈建明郑重地点点头,“放心,虞局,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好,我已经跟技术那边打过招呼了,去吧,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