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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当作乞丐的韩泉心里倒也并不介意,只是闭目回味细品方才的一对乞丐夫妇。是啊,正如老王所说,这一对夫妇要饭都要得这么开心,实属让人震撼。看了这一幕,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那便是自己心胸狭隘了吧?
韩泉睁开眼,悠悠看天,会心一笑。
一家小酒馆内,拓跋神勇兄妹二人落座下来,叫了几个小菜,温了一小壶酒。拓跋神勇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妹妹说道:“嘿嘿芸儿,都怪爹娘把你生得太美啦,你瞧,这周围的粗汉们都直勾勾盯着你哪,只怕涎水都掉了一地哟。”
拓跋芸冷哼一声,从腰间解下一柄短刃,重重拍在桌上:“谁敢再偷看本姑娘,本姑娘就挖了他的眼!”这话听得酒馆内其他桌无不胆寒,即刻收回了炽辣的目光。拓跋芸转头对兄长说道:“哥,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只会拿妹妹开涮?”
拓跋神勇嘿嘿一笑:“这不是哥喜欢你这妹妹嘛,替你担心着呐。哥跟你说呀,这世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可不能被骗啦。哼,谁敢骗我妹妹,老子一刀剁了他老二拿去喂狗。嘿嘿,妹妹你看解气不?哎你别这样瞪我呀,呵呵。对了,方才你怎么拉住我了,我还想再问问那卫铁匠铸剑的事呢。”
拓跋芸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道:“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人家摆明了还不相信我们,再赖着问人家不是让他们更不自在,这样就算卫铁匠有本事,又哪里肯给我们铸剑?”
世间人之相交,切忌交浅言深。
拓跋神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哎呀,还是妹妹心眼全,哈哈。唔……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拓跋芸思索片刻,道:“不如我们去寻一下那徐夫人的后人吧,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哦还有,卫铁匠夫人不是说他们还有个孩童吗,我们也去找找他,看看能不能多了解些什么。”
时近伴晚,落霞枕山。
北羊县集市里行人渐渐少了,卖鱼的小男孩苗离也准备收摊。不过在回家之前,他还要先去一个地方——周地主家。他脑袋里记得清楚,教书先生每三天就会讲学一次,今天正好到日子啦。而且这些天教书先生都没有来买鸡蛋,是生病了还是?他也想去看看究竟。
收摊之后,苗离来到了周地主家后院外,放下竹篓,翻上不高的院墙,探出脑袋看底下的一间书房。
先生在呢。
他开心一笑,再够了够脑袋,想将声音听得更清楚些。
“子不语,怪力乱神。”
咦?先生的声音听着有点弱,是病了吗?子不语怪力乱神是啥意思?
“也就是先师孔圣不会说奇异、怪诞、鬼神之事。”教书先生的声音再次传来。
“师父,为什么不说呢?是孔圣不信吗?”座下一个学生问道。
教书先生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那倒也不是,不然也不会有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了。这世间事,特别是人说的话,都不可片面理解,要看当时应的时机。子不语怪力乱神,并不是说他不信鬼神,只是当时迷信的人太多,近乎于谄媚的见鬼神就拜,求福求禄,求病愈求长生,乃至许多人走了偏门,画符念咒,求鬼神除掉自己的仇人。这样早已偏离了正道,所以才有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原来是这样呀。
墙头的苗离挠了挠脑袋,若有所悟。那前些时日的活菩萨肖传,引得大家纷纷朝拜簇拥,是不是就算孔圣人不语怪力乱神的原因?
苗离还想再听,但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快黑了,只得跳下墙回家。他没走出几步,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就是这里了吗?咦,这地上怎么有两个竹篓,还装着鱼和鸡蛋?”周地主家院外,方才苗离所在的地方来了两兄妹的身影,正是拓跋神勇和拓跋芸。
拓跋芸顺着兄长的声音探身上前看了看,皱起了眉,“不知道呢。不过听别人说这北羊县就只有一个教书先生,就在周府,是这里不会有错了。哥你是作何打算,直接登门拜访只怕不合适。”
“唔,是不好。在中原人眼中我们毕竟是外族,他们不是常挂嘴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越是地位高的越是这样,我都习惯啦。虽说这北羊是小地方,但是听说这周府也有些来头,先祖可以追溯到汉朝文帝时的大将军周亚夫呢。像这家子人,只定是恨死我们啦,嘿嘿,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至于这徐夫人的后人嘛……”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人赶紧闪身躲到暗处。
一个衣着朴素但举止儒雅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看上去有些虚弱。他关上门正要离开时,看到地上的两个竹篓,不由得一惊,赶忙上前查看,“这篓子,鱼和鸡蛋……难道是苗离那娃儿?这孩子一般不会如此忘事,难道……不好!”他一声惊呼,赶忙拿起篓子往南郊方向而去。
“哥,看他样子挺慌张的,我们也跟去看看吧。”暗处拓跋芸轻声说道。
拓跋神勇凝眉点了点头,两人跟上了教书先生的身影。约莫小半时辰功夫,三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卫铁匠的草屋,教书先生还未进门,里面就传来夫人苗氏的声音:“离儿,回来啦。今天有点晚了呢,你这孩子。诶?徐先生你怎么来啦?这不是离儿的篓子吗?离儿快出来,谁教你让先生拿东西了?!看娘不好好收拾你……徐、徐先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教书先生徐羽面色惨白,两个篓子掉落在地,“苗离他……他没回来吗?”
夫人苗氏脑中嗡的一声,作势就要昏倒过去,徐羽赶紧将她扶住,屋内卫铁匠也寻声急忙赶来。
……
月朗星稀,凉风猎猎。
北羊郊外二十里地,一处名为大公山的山中,一个寨子内篝火熊熊,现出一众人影。
“你、你他二舅母的说什么?给老子再说一遍?!”一个燕颔虎须、身形彪悍的大汉从凳上急得跳了起来,瞪圆双眼,对底下几人怒喝。
“大、大王饶命……”底下几人吓得跪倒趴在地上,“小的们不敢骗您,那北羊县令确实下令没收了肖传所有的财产,银两和田地全数充了公……”
“*他二舅母的!这不都是这些年老子辛辛苦苦抢来的钱,敢给老子充公了?!是不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山大王一把将手中酒碗摔成粉末,“抄家伙,随老子去端了这狗娘养的北羊县!”
“干!”手下一众大约二百来号小弟随声而起,抽刀的抽刀,提斧的提斧,手边实在没有啥的就振臂怒喝响应。
“干!”山大王再怒吼一声,震得周遭空气重重回响。
“干!”手下小弟们再次随声振臂怒喊。
“且慢。”就在众人义愤填膺准备出征时,山大王身旁的二当家从椅子上起身,附耳低声对他说道:“大哥,不可意气用事。我们这些年能抢这么些钱,都是暗地里行事,抢一处换个地方,才有了今日的规模。现如今我们好不容易在这儿落脚,不能一股脑冲进去抢,这样之前苦心积虑的就都没啦……”
“他二舅母的!”山大王怒瞪他一眼:“老子就是听信了你们这些文人,才搞了炒地皮的鸟事,现在倒好,你看看,老子这些年的钱都没了,不是白干了?!老子今天非要去干了那北羊县令!”
二当家劝道:“大哥先不要着急,北羊的钱和田产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大头还是在大平几个县。嘿嘿,这几个县我们都说得上话,所以不用担心。只是这北羊县着实气人,县令明里暗里跟咱们过不去就罢了,还突然冒出个人识破了我们的手段。不过大哥且放心,我已有了线索,这会儿人应该就快到啦。”
他话音未落,两个手下将一个小男孩摔在了地上,然后一盆水将他淋醒。小男孩醒来后马上连打几个喷嚏,抬头看到一众陌生大汉正如狼似虎地看着自己,心里猛地一惊,又连打了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