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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书这是什么意思?
嘲讽?
昂或是提振己方士气?
吕武跟养由基当然不是一个级别。
养由基早就名传“世界”,还是用无数猛将的鲜血来浇灌威名,搞得现在都不屑于对没名气的人射箭了。
挑战养由基的人很多。
一个个以为自己能拿养由基当垫脚石,取得“天下第一”的桂冠。
然后,他们用自己的血染红了养由基射出的箭矢,成为养由基箭下的又一条亡魂。
吕武不能怂,径直答道:“确有此事。”
没走的贵族下意识地“噢!”了一声。
栾书先是眉头一皱,随后鼓励似得说道:“志气可嘉。”
原来不是嘲讽。
也不是鼓舞士气。
是一种长辈对后辈的殷切期待。
吕武见没自己什么事,自然是下去准备干仗。
魏琦被刻意地留住。
想来,栾书是有特别的事情需要向魏琦进行交代。
高层商议出结果。
大军开始了听命从事。
战车和步兵开始一队又一队地向前开进。
准备拆除营帐和夷平灶炉。
这个当然需要一个步骤,不是一股脑全部这么干。
要不然,楚军抓住机会给来一下狠的,己方没有严阵以待的部队,岂不是要被一波流?
站在巢车之上观看的楚共王熊审,指向了晋军营寨里面,有些不解地问道:“骋而左右,何也?”
晋军的营寨,前方的营帐已经全被拆除,部队向前开进时,有不少没跟随步兵的车辆在驰骋。
伯州犁为了随时听候问话,跟楚共王熊审一起上了巢车,答道:“此为召唤军吏。”
临战才紧急下令?
楚共王熊审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寡人举兵迫营,如何?”
伯州犁想说很不要脸,只是已经在楚国混了,违心说道:“已致晋军失却方寸。”
从没觉得自己不要脸的楚共王熊审看到伯州犁脸上笑容很勉强,不知道伯州犁在内心非议,以为是为晋国未来担忧,笑呵呵地说:“大宰或可有重回晋国之日,介时寡人为大宰风光送行。”
这是觉得能打赢晋国,已经在布局准备干涉晋国的内政啦?
伯州犁知道楚国的老传统。
一旦楚国将哪个诸侯国给打残了,必然会遣送早先投靠的贵族归国,再利用他们把持那个国家的朝政,某天来个水rǔ交融的成为一家人啦。
他们用这样的方法兼并了数十个国家,才有了楚国现在的体量。
即便是养由基所在的养国,也是被这么搞没了的。
近期楚国已经在操作许国,不出意外许国没几年好蹦跶了。
看了一小会的楚共王熊审突然看到晋军营内张起了一个很大的帐幕,纳闷地说:“晋人虔卜之风,盛也!”
在这件事情上,伯州犁可不会开任何玩笑,极度严肃地说:“虔卜于先君也!”
楚人在宗教文化上自然也是虔诚的。
只是,楚国在作战时,也就是让巫师意思意思,并且每次绝对是大吉的卦象。
很多时候,楚王都没来得及让巫师表演一番,等事后才补了个流程。
巫文化在南方十分盛行,掌握的话语权超过北方。
历任楚君(王)这么干只有一个目的,削弱巫师的话语权,斩断向军队伸手的爪子。
晋国那边的话,巫师自然也有话语权,只不过已经被削弱到通报时节,主持一些祭奠。
偏偏晋国每次出兵之前都要先卜卦,战前也肯定要进行庄严的祈祷。
楚共王熊审听到晋军营寨里面吵杂声一片,还有烟尘漫天,声音略大地喊道:“甚嚣,且尘上矣!”
不愧是晋人的伯州犁立刻猜到晋军的选择,深沉地说:“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
晋军很少会有全军喧哗的时候。
一定是得到了过于突然的命令,导致士兵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开始是带着疑问,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接下来的吵杂声则是因为干活才发出。
一个又一个营帐被拆除,事发突然也顾不得将活干得精细,能怎么快就那么干。
吕武就在营寨前端,看着自家的营帐被蛮横地拔除。
尽管知道这样的损失无法避免,他还是控制不住眼角一抽一抽。
玛德!
现在的布可不便宜,帐篷损坏一两顶没关系,数百座帐篷被弄坏,要花不少钱来补的!
最要命的是,栾书下达了那样的命令,却是没提补偿的事!
心疼的不止吕武一个。
只是没有贵族敢于多哔哔。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是心疼那些帐篷的时机么!
这一仗胜了还好说,或许能够得到一些补偿。
一旦战败,损失就不止是那么点了。
营寨前端的帐篷被拆除之后,大批的辅兵涌上来,甭管手里有没有工具,杂物被搬走,地面被平整。
栾书在祈祷楚军不要这个时候压上来,要不然绝对有晋军难受。
事实上,楚军这边也乱得可以。
他们摆出了一个三“矩”的阵型。
司马子反将中军,令尹子重将左军,右尹子革将右军。
看上去,楚军只有中“矩”还算守纪律,布好阵势虽然也有吵杂声,却远没有左“矩”和右“矩”快吵死人的喧闹。
楚军中“矩”的士兵也不见随意走动,他们摆出了两“彻”的阵型,只有一些军官在来回约束士兵,除此没人乱跑乱动。
关键在于左“矩”和右“矩”就显得有些不堪了。
左右两“矩”的人,不管是楚兵还是蛮兵,好像是得了多动症那样,不动就浑身不舒服。
楚兵其实还略略好一些,他们会挪动,却不至于乱寄吧跑。
蛮人就不一样了!
可能是觉得某个位置不吉利,蛮人就会动起来,有些甚至一动就从前方给跑到后面去了。
栾书看着楚军左右两“矩”像是蠕动的啥玩意,没个阵型不提,还在飘忽不定地挪着,一颗提起的心重新安稳了下来。
“阴武识兵啊!”他对士燮说:“楚军浪漫,少有精锐,皆聚于中军。”
按照晋国高层的理解,楚共王熊审摆出了一个进攻姿态的大阵,三“军”其实可以视作一个整体,中军自然是阵眼,左右则是随时会压上来的“钳”,只是看着太过于虚浮了一些。
士燮还记得吕武拉着自己那个傻儿子一把,愿意抬一下花轿子,说道:“此番若胜,阴武功劳大也!”
栾书脸上笑眯眯,心里多少有些妈卖批。
他有意要稳一稳,甚至都打算退兵,只是有太多的顾虑,只是想拖到合适退兵的时机。
楚共王熊审摆明了就是想尽早决战。
栾书清楚自己的想法难以得到落实,只是发现众“卿”意志不统一,觉得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只能选择稳一波。
他正感到着急,想着赶紧刺激郤氏的一叔二侄一下,使得暴脾气的郤至或极力主战的郤至爆发一波,没想到站出来的会是吕武。
有人站出来,话还讲得非常漂亮。
按照道理栾书该高兴才对。
关键是话真的讲得漂亮又有道理,直接让众人被打了鸡血那样。
表露出退缩迹象的栾书,一下子就显得很尴尬了。
他能看得出士燮因为自家傻儿子的关系,会在近一段时间内“捧”吕武,只是难以判断会出多大的力气去“捧”。
另外,他知道韩厥是个什么人。
仅是以国事为重,韩厥都会力挺吕武这个重新让众“卿”意志变得统一的人。
郤氏的一叔二侄更不用说。
郤至的立场非常坚定,就是打得过就痛揍楚人,打不过就跟楚人拼了。
这样一来,郤氏在这一场战争中,必然也会看顾“力挽狂澜”的吕武。
中行偃和智罃不必多说。
栾书已经试探了中行偃,发现这位小跟班对吕武非常欣赏。
智罃则是早早表态看好吕武。
经过这一次,智罃只会更看好吕武,甚至可能心生感激。
这就很特么难受了啊!
栾书很清楚一点。
若是这一战,晋国败了的话,吕武超大概率是一点屁事都不会有。
毕竟,胜负是全军的事情,吕武在合适的时间站出来,担当了那位该出现的人选。
要是这一战晋国获胜?
栾书可以断定吕武必然要一飞冲天了!
“或许无意,却是坏了老夫的好事!”他感到恼火的是这个。
为什么要刺激郤氏?
不就是希望郤锜或郤至站出来挑大梁,无论胜败都能使栾氏获利嘛!
要是获胜,郤氏在其中充当了关键作用,以郤氏的尿性绝对要更嚣张和跋扈数十倍。
知道什么叫烈火烹油吗?
去了解一下!
栾纠过来,告知国君要求过去集合,准备进行战前祈祷。
下了巢车,栾书与士燮过来,国君和其余的“卿”都已经齐了。
楚军这边。
左右两边的阵型还在动,并且好像完全停不下来。
楚共王熊审听着“嗡嗡嗡”的吵杂声,脸上表情很是不悦,说道:“蛮兵恐会误了寡人!”
伯州犁心想:“您才知道呐?”
其实,郑军、陈军和蔡军也都列阵,只是他们被摆在最后面。
并不是楚共王熊审爱惜这三个国家,纯粹是觉得不信任,尤其对郑国更是那样。
“皆乘矣,左右执兵而下矣!”楚共王熊审这是第一次率军跟晋国交战,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他是周定王三年即位(公元前590年),经过“邲之战”大胜后,楚国跟晋国有过多次交锋,只是规模方面都不大,也就没有亲征的机会。
晋军营寨之中。
大量的贵族和战车兵上车,却是又拿着武器下来。
伯州犁没有解释,他知道这是晋军要进行战前祈祷,将由栾书发布誓师令,晋军众将士聆听誓言。
楚共王熊审听不见对面的栾书都喊了些什么,多少有些紧张,问道:“将战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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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州犁没看到晋军的贵族重新上车,如实答道:“尤未可知。”
结果,没多久之后,晋军的贵族重新上车。
贵族乘坐的战车向前,没有走多远的距离重新停下。
在楚军的注视下,晋军的贵族重新下车,全军来了个单膝跪地。
楚共王熊审知道那是在干什么,明白战争就要开启,情不自禁大声喊道:“晋人祈祷矣!”
这时,潘党快步而来,昂头喊道:“我欲邀战阴武,请王上允之。”
楚共王熊审微微探出身躯,看着杀气腾腾的潘党,满脸笑容地回应:“可!”
在战前,潘党被认命为楚共王熊审的车右(戎右)。
另一个叫彭名的战将则是楚共王熊审的御戎。
现在潘党要锐意进取,楚共王熊审不介意继续待在军中的巢车上面,等着看一场精彩的表演。
晋军这一边,万众共同低吟祷词,听着很是气势磅礴。
晋军的战前祈祷完全压过了楚军的吵杂声,后知后觉的一众蛮兵开始面面相觑。
列阵的楚军后面的郑军、陈军和蔡军。
完全打酱油的陈军和蔡军比较无所谓,他们的打算是楚王下达什么命令就干什么,赢了跟着往前跑,输了转身就溜。
郑军听到晋军的战前祈祷则是一个个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他们的老家之前被抄了,应该对晋军无比忿恨,怎么会是一脸的恐惧?
这个完全是郑国跟陈国、蔡国不一样。
郑国很多次会参与中原的战争,才不像陈国和蔡国那么无知。
“王上且看!”伯州犁指着某个位置,说道:“晋君便在此处!”
楚共王熊审顺着伯州犁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讶异道:“此军为何如此不同?”
啥情况???
这支军队怎么跟杀气腾腾的其余晋军那么不一样。
伯州犁如实说道:“当为公族之兵。”
楚共王熊审下意识看向自家公族的部队,发现是楚军中状态最好的,不免感到自得。
他后一秒反应过来。
特么不对呀?
自家公族的部队看着精锐,只是其余的部队则很拉稀!
楚共王熊审目光移到孤独向前的那一辆战车,说道:“阴武可会应战?”
一提起这个,伯州犁就觉得有些荒谬。
吕武在晋国是中大夫,军职为“帅”。
楚国没大夫这个爵位,潘党的地位却是一点都不低,平时是楚共王熊审的贴身保镖,战时是一名车右(戎右)。
明显是身份不对等。
伯州犁没搞懂潘党为什么会主动邀战。
他也搞不懂楚共王熊审怎么会同意。
这不是平白自降身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