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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轻过了江阳城后,快马加鞭,没几日,便来到了幽州城,距离他从漕郡出发,只用了十三日。
比温行之早到了半日。
这半日,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足够他打探到了温行之还没有回到幽州,足够他与端阳和张炎亭派到幽州的亲信张旺取得了联系,足够他第一时间通过温行之派出查探消息的暗影反察觉到温行之回来了,就在三十里外。
于是,他当先带着叶烟,找去了温行之歇脚的地方。
所以,就在温行之让暗影放出飞鹰,等着温家的旁支温时带着十万兵马出城迎接他时,宴轻先一步地找到了他。
宴轻带着人出现在温行之面前的那一刻,温行之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立在他旁边的宁知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手握在了剑柄上,这是来自高手才能感知到的危险。
尽管,宴轻手里并没有拿剑,只那么轻轻松松立在了他面前,便让宁知感知到了莫大的威胁和压力。
宴轻目光落在温行之的脸上,扬了扬嘴角,又移到了宁知的身上,闲散地报上他的名字,“端敬候府,宴轻。”
宁知面巾外露的一双眼睛盯紧宴轻,无声半晌,才开口,“碧云山,宁知。”
宴轻笑,“绝杀剑,我该称呼一声前辈。”
“不敢!”
宴轻抽出腰间的宝剑,“有一句话说,动手前,别多话,否则会坏事儿,我觉得,宁前辈今日要走出这里,怕是得下辈子重新投胎了,您说呢?”
宁知不说话。
宴轻又道:“为了尊重前辈,我与前辈单独过招,前辈若是折在我手里,这也是我对前辈武学的一种尊重。”
他说完,也没打算继续跟宁知说话,手腕一抖,连个剑花也不挽,直接刺向宁知面门,宁知挥剑抵挡,二人转眼间便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从宴轻出现,到与宁知动起手,这期间,他一句话都没与温行之说。
在宴轻与宁知动起手后,叶烟飞身而起,一言不发,刺向温行之,她的剑法太快,哪怕温行之身边早已有重重暗卫相护,但她一剑仍旧破开了重重防护。
这一剑太厉害,虽然没有伤到温行之分毫,但他的护卫转眼间便倒下了两个人。
温行之在看到宴轻眼前一黑后,倒是面不改色,虽为叶烟的剑气所震慑,后退了一步,但依旧沉稳,果断转身撤离。
温行之的暗卫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他离京时带走了大批的护卫,留在幽州还有一批护卫,同时接手了温启良的护卫。
所以,温行之在果断撤走的同时,对着上空放出了求救的信号弹。
他的信号弹制作的特殊,是乍一松手便能让四周起烟雾的信号弹,同时在一片烟雾中,有一声脆响炸到半空中,在半空中显现出一片星光,十分的亮眼。
云落暗骂了一声温行之狡猾和算计,这样的信号弹,不同于他们手中的响箭,是连拦截都拦截不下来的。
他只能发了狠地带着暗卫们纠缠上去。
有叶烟打头阵,她的剑凌厉又霸道,剑锋扫过,每一招落下,便剑不落空,宴轻带来的暗卫虽然不少,但温行之带的暗卫亦不少。且温行之带的暗卫哪怕面对叶烟的剑,依旧不怯阵,挥剑拼死阻挡,给温行之争取撤走的时间。
温行之带的人都是高手,并不比宴轻带来的暗卫们差,这样一来,独独一个叶烟,但面对拼死的抵抗下,叶烟同样被绊住了手脚。
若是时间足够充裕,有宴轻与宁知过招,拦住了宁知不能保护温行之,再有叶烟破开防护,再加上云落等一众暗卫出手干脆,温行之今日怎么都逃脱不了。
但时间并不足够,尤其是,这里是幽州城外,距离幽州城只有三十里。而且,幽州城是温家的地盘。哪怕宴轻占有了先机,但温行之在这里占有着先天的优势。
所以,小半个时辰后,在叶烟开出一条血路,踩着倒下的温家暗卫们追出二里地拦住温行之时,留守在幽州的温家暗卫也已赶到。
同时,远处有马蹄声踏踏而来,正是温行之调派的那十万兵马前来迎接。
叶烟还要动手,云落出手拦住他,“前辈,让他走,我们撤。”
云落提前受了宴轻的吩咐,宴轻本来也没打算今日能够杀了温行之,宴轻要杀的人是宁知,所以,温行之的命,今日能取最好,取不了,那就以后再取。
叶烟有些不甘心,但她是一个听话的人,叶瑞让她跟着宴轻,她便不踏入深山老林继续追着宁知,宴轻让她见时机不退就撤退,她便及时收手撤退。
所以,温家暗卫们一到,温行之停住脚步转身时,身边已经不见了追杀着他走了两里地的叶烟与云落等暗卫们,只剩下一路延伸的他的暗卫们的鲜血与尸体。
温行之脸色发白,薄唇紧抿,一双眸子沉沉暗暗。
他不曾低估宴轻,但暗卫们今日的惨痛折杀却也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暗影痛心地攥紧手里的剑,“公子,咱们杀回去。”
温行之站着没动。
“公子,宁知危险。”
温行之闭了闭眼,“宁知不是危险,等我们回去,他已死了。”
暗影面色一变。
温行之沉声道:“宴轻今日就是冲着宁知来了,他要杀了宁知,必定会杀了宁知,他的武功,应该高于宁知。”
宴轻压根不需要与叶烟联手杀宁知,所以,便可以得知,他的武功高于宁知。
他心情复杂,宴轻才多大?比他还要小两岁,但宴轻的武功,却比年长他许多的宁知、叶烟之当世的绝顶高手,还要高,这太可怕了。
温行之自问,若是早知道宴轻有如此高的武功,早知有今日,他还会站队宁叶吗?答案是会。他这个人,对于自己从来就有着清醒的认知,每走一步,都是他想去做的,甚至不计后果。
直到这一刻,他也并不后悔,只是震惊于亲眼得见宴轻的武功和出手。
暗影看着一路的鲜血尸体,咬唇片刻,低声问:“那公子,我们就不回去了吗?”
“自然要回去。”温行之道:“去给宁知收尸。”
暗影手中的剑几乎握不住。
片刻后,温时带着十万兵马来到,看到一片的鲜血和尸体面色大变,但看到温行之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大松了一口气,翻身下马,对他见礼,“公子,你可还好?”
温行之点头,“没死便是好事儿。”
温时歉疚,“我这些日子一直命人打探着公子的消息,以备接应公子,派出了魏振带着两万人马,他就在城外,怎么公子……”
温行之拦住他的话,“事情有变,才传信让你亲自来迎我,事不怪你。”
温时闻言住了嘴,拱手,“公子请回吧。”
温行之摇头,“你带着人随我走一趟,我去给一个人收个尸体再回城。”
温时应是。
于是,温行之与温时带着十万兵马,沿着两里路折返,一路折返,一路为暗卫们收尸,整整两里地,足足倒下两百多具暗卫们的尸体。
温行之一路沉默。
来到他早先歇脚的原地,果然宴轻已不在,打斗已截止,宁知不出温行之所料地倒在了地上,他的剑一直被他握在手里,但心口被刺穿了一个窟窿,涓涓冒着血,他整个人已成了血人。
温行之来到后,发现宁知并没有咽气,他躺在地上,睁着眼睛,呼吸粗重,但的确还活着。
温行之一喜,快步上前,蹲下身,“你……”
他想问,你的伤,可伤在正心脏?可还有救?若是有救,我便救你。
宁知从天空收回视线,艰难地转头,看了温行之一眼,对他细微地摇了一下头,面上并不见任何的痛苦,对他声音虚弱地说:“我见到了世界上最厉害的剑,不枉此生了。”
他大约就是为了等温行之来,只这一句话说完,头歪倒,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温行之喊了他一声,再无应答,去触碰他鼻间的呼吸,已没了呼吸,他转身喊,“来个医者。”
暗卫中有人上前,为宁知检查,片刻后,对温行之拱手,“公子,伤在正心脏,人已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