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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七点钟,鸢也准时来医院接阿庭,那会儿医院的停车场没有车位,她只好打电话,麻烦黎雪把阿庭带下楼,她暂停在马路边。
黎雪看向尉迟,见他没有反对,才敢牵起阿庭的手,阿庭乖巧地跟爸爸道别,说明天再来看他。
一直到门关上,尉迟的脸色都是那么平静,从下午知道“弟弟妹妹”起就是这样,他捂着伤处下床,走到床边,手指将窗帘挑开一条线,目光翻过医院的高墙,隐约看到霓虹灯下的轿车,以及车边窈窕的身影。
眸色如天色,逐渐黑沉。
鸢也打开后座的车门,让阿庭上车,系好安全带,转头对黎雪道谢:“有劳黎秘书。”
黎雪欲言又止:“沅总客气了”
马路边不能停太久,鸢也就没有跟黎雪多说什么,上车走了,黎雪看着车尾远去,复杂地叹了口气。
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男声:“黎秘书在等人?”
黎雪一愣,转头,竟然是陆初北:“陆少,您是从榕城来的吗?”
“嗯,刚下飞机,来看阿迟。”陆初北身形颀长,穿着深蓝色的长风衣,路灯下眉眼温润。
“尉总在137号房。”黎雪抿唇,回答他前一个问题,“不是,我刚送阿庭上沅总的车。”
陆初北挑起眉:“弟妹?她来看阿迟?”
黎雪苦笑摇头:“不是。”
哦,接了孩子就走。陆初北难免同情自家兄弟,摇了摇头,进了医院。
137号病房的门没关,他敲了一下,走进去:“怎么又进医院?你为了让弟妹消气,命都不要了?过来人提醒你一句,有些计谋用一次不管用,就快换一招。”
尉迟从窗边走回病床,对他那些话不置与否:“小杨找你来的?”
陆初北伸手扶了他一把:“他说尉深回国了,我想你现在应该是腹背受敌,有帮得上你的地方吗?”
越临近新年,冬天的感觉就越发明显,哪怕没有下雪,入夜后的温度也降至冰点。
尉迟抬起眸,里头的暗光却足以与现在的气温匹敌:“有一件事,你帮我查。”
陆初北的未婚妻的傅眠,傅家在黑道上颇有地位,关系网强大,有些东西明面上查起来很费劲,但从背后下手就很容易,两天的时间,一份资料就从国外传回来。
陆初北自己先看了一遍,不知要做何感想,索性将资料送过去给尉迟。
依旧是137号病房,尉迟翻看着,许久一言不发。
陆初北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他床边,点了根烟,想起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才又灭了,顺手丢进垃圾桶。
那天他让他去查这件事,他就很惊讶了,现在结果出来,则是唏嘘。
“那对双胞胎,是两年前夏天,弟妹在巴黎医院生的,生于零点十分和零点十二分,他们的名字应该是由此而来。”
他边说,边看着尉迟的脸色:“两年前六月份,孩子现在应该是两岁半。”
但鸢也离开尉迟,是三年前的夏天,五月份,如果孩子是他的,应该生于那一年的冬天,一月或者二月,而不是六月。
晚了半年,就证明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不可能。
尉迟周身如有黑气涌动,将资料丢进了垃圾桶,舔到了那个还未完全熄灭的烟头,咻的一下,燃起了火。
西里死了的事情,鸢也还真是亲自打视频电话给兰道夫人报丧,她当时气得牙齿都在打颤,还要装出伤心悲痛的样子,鸢也想起一次就笑一次。
兰道夫人虽然是伊万诺夫家的女儿,但是她的父亲有六个老婆十几个女儿,根本没把外嫁的女儿当回事,她平时只能靠西里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才能从伊万诺夫家获得帮助。
现在西里死了,她等于彻底失去伊万诺夫家这个桥梁。
沉静了几天后,兰道决定,亲自来晋城,帮西里收尸。
兰道抵达晋城那天是个灰蒙蒙的天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鸢也反而心情很好,决定亲自去机场接她的母亲大人,路上也可以跟她好好说说西里是怎么死的。
走出姜氏集团,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一辆黑色的卡宴就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尉迟菱角分明的侧脸。
鸢也顿了一顿:“尉总什么时候出院的?”
她这段时间和阿庭相处愉快,都快把他忘了。
尉迟转过头,眸色清冽地看着她:“不是要去机场?上车。”
他也要去接兰道?鸢也嘴角一晒:“认识尉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尉总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人,果然只有我母亲大人有这个面子。”
不愧是最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而且说起来,兰道敢离开巴黎大本营来到晋城,也是相信这个合作伙伴的缘故吧?毕竟晋城是尉家的地盘,等于是他们的地盘。
鸢也摸了摸自己眉毛,她心情一好,就有点恶趣味,要是兰道看到她从她的合作伙伴车上下来,不知道会想什么呢?以她对兰道的了解,那女人生性多疑,难道就不会怀疑尉迟和她私下和好了之类的?
她对分化他们的利益集团这件事很有兴趣,上车就上车。
鸢也拉开后座的车门,却是上锁,还没有开口问,副驾驶座的车门就吧嗒一声解锁,意思很明确。
鸢也看了那男人一眼,绕到副驾驶座上车。
刚系好安全带,尉迟就一踩油门直接开出去。
鸢也拿出手机给司机发去信息,让他不用送她,发完抬起头,发现车子上了高速,走告诉去机场确实会快十分钟,她便没有多说什么,而尉迟也沉默异常。
一段路后,尉迟突然改变路线,从高速出口转进去,鸢也一下竖起警惕:“这条路不能去机场吧?你要去哪儿?”
尉迟还是一言不发,车速与在高速路上一样快,鸢也脸色冷了下来:“停车。”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这种情况下,无论想干什么她都没兴趣奉陪,她加重了声音:“尉迟,停车!”
道路一边是池塘,一边是灌溉满了水的农田,不知道种着什么,一眼看去泥泞不堪,更兼荒无人烟,鸢也眼皮跳了跳,立即拿起手机,要给她的人打电话。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直接夺走她的手机,车窗同时降下,尉迟往外一掷,手机落入池塘溅起几波水花。
鸢也睁大了眼睛,旋即怒火中烧:“你!”
尉迟踩住刹车,鸢也惯性地往前扑去,双手连忙撑住前面,但还是被撞得胸口疼,愈发火大,刚想骂人,耳边便快速砸过来一句:“双胞胎是谁的?”
男人的声音是低的,沉的,比自左窗进,右窗出的风还要冰冷,鸢也一僵之后一顿,明白了,原来把她骗走是想说这个。
她敛了呼吸,将后背重新贴回椅座上:“阿庭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