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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自己与宋子衿的过往,早已在她心底打了死结。不管是谁问起,这个结都不会松开,而那段与宋子衿有关的陈年往事,只会被她用看似云淡风言的字眼一笔带过。
就如她自己在书中所言那般:过去的就应该死寂了然,而不应被拖出来任其放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武断了点,可当年宋子衿为了换取一份安逸的环境,不愿与她一起承受来自同伴的嘲讽与欺压,踩在自己对他的一片真诚相待上,将自己的家庭困境如数道出,证实了他们口中的疯子施诗。
她主动伸出自己的双手,是想要换来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勇敢,不曾想换来的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一份怯弱。
年少时,是真的怨恨过宋子衿。可渐渐长大,这份怨恨淡了。倒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她看懂了这个尘世人人自保的那份本性。宋子衿,不过是与世浮沉罢了。毕竟,谁也没有义务陪着你去经历千难。生活,谁不想恣意舒适的度过?所以,她感恩徐瑜兮。
楚辞见她进去许久,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声响,敲了敲门:“阿诗,你怎么了?”
施诗道了一声没事,褪去身上的衣物,打开了莲蓬头,水温变热之后,它们从上而下,就似热风过境,层层强压下来,想要用自己的余热带着她奔赴一场不再需要任何退路的无畏。
施诗吹干头发从盥洗室里面走出去,对着楚辞说了句:“你待会帮我关下电脑,我先睡了。另外记得关机之前,帮我把文档保存下。”
楚辞捕捉到了她情绪的低沉,想问却不知道该从何处启口。按照施诗的吩咐,收拾完一切,走进卧室时,施诗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是在第二日的中午,他便在网上看见了有关三三要举行读者见面会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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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秋阁,施诗日常是很少管理的,有徐瑜兮请来的专人照看,她自是省心不少。
她提着电脑走进茶室,对前台说:“待会阿莱到了,带她到里间。再让人送一壶毛尖进来。”
喝茶,施诗爱喝绿茶,尤爱毛尖。热水下去,看着它们争先恐后的网往冒,被压制的清幽慢慢回升,恍若沉闷的夏季,被大雨清洗过后的焕然一新。它味道芳醇,具有龙井的爽利香气,也有碧螺春的回味甘甜。
今日她没有闲心自己悠然煮茶,自回来以后,她便很忙,邻近期末,教学任务有些繁重,要指点研究生的论文,编写期末测试卷,而唐校所说的学术论文,至今也才起了个头。
她打开电脑,修改着学生发过来的论文,看的很仔细。不管是服务员送东西进来,还是阿莱步入,都未曾将她打扰。
“都要成为桂城首席律师的太太了,还需要这么拼吗?”语气不再只是好友之间的陶侃,多了几分酸涩。
施诗保存好文档,合上电脑,暂时放在一边,给她倒了一杯茶:“阿莱,你这样让我觉得很陌生。”
茶,她没喝。倒是掏出了烟,抽着。
施诗这才想起,貌似徐瑜兮抽的第一支烟是阿莱递给她的。而她递给自己的那支烟,被徐瑜兮所截获:“阿诗不抽烟。”
在相交的最初,两人对于施诗所表现出来的情分是不一样的。
徐瑜兮会自己沉沦,却会死守施诗的那份清澈。
可阿莱不同,她会在沉沦自己的同时,也想要拉着你与她一起下坠。
就如面对楚辞不假思索的花费巨额买下版权一事,只为她以后不需再为了此时而被人骚扰纠缠。
徐瑜兮知道后,笑容诚心:“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可阿莱失了徐瑜兮的那份大气,她纠结在了楚辞对于施诗的深情之中。这不是两女争一男的故事,这是两位好友之间,生出了嫉妒之花。
她们的生活原本是相似的,各有各的不得与不甘。突然,一道彩虹惊现,所有的亮光都偏向施诗的角度。而她仍旧站在昏暗的地带,带了几分伤的观看着属于他人的这份幸运。
她忘记了要去排查其中的缘由,只因为施诗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太过炫耀,晃花了她作为一个现代女性该有的那份理性思考。可见,嫉妒是心魔,会迷了人心智。
她从包里掏出有关读者见面会有关的资料递给施诗:“你先看看。”
施诗先是大略的看了一下:“时间能安排到春节后吗?”
“可以。其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其他的没有问题了。”说着,施诗将资料放在了一边。
“不需要拿回家给你们家大律师看看吗?询问下他的意见?”
“阿莱,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阿莱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遮掩了她眼底的落寞:“施诗,其实我有段时间很可怜你。可怜你的家庭,可怜你所遭遇的一切。可是,现在我却可怜起了我自己。怀孕被男友抛弃,像是要报复谁似的,纸醉金迷的过活。忽视父母,忘记女儿,等我清醒过来时,却发现父母对我生了抱怨,女儿也很陌生我这个妈妈。”
“可这些都不是我给你造成的。”
“可你却让我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这些年的荒唐。你知道当我得知你转入出版社的版权费金额时,我吓了一跳,很震惊。上亿的版权费,那是多少作家一生都达不到的梦想。可楚辞就这么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就转给你了。”
“所以连带恨上了我?”
阿莱摇头,将手中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又掏出一支点燃:“我不恨你。我只是羡慕你,羡慕到有些痛。”
剩下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茶室里,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在如此寒冷的冬季,仍旧郁郁葱葱。若是这世间的一切,都能如它们这般,一如最初,那该是怎样一番鲜亮的光景?
阿莱起身离开时,施诗问她:“徐兮的婚礼,你会去吗?”
“会去。”她站在茶室门口,呆立了会,恍若去与时光进行了一场攀谈的持久:“阿诗,楚辞很好,别因为自己的胆怯而错过。”
施诗看着阿莱离去的身影,笑了,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糊了。
她想,或许自己为阿莱所留下的那瓶桂花酿,会一直在保质期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