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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遇到的所有幸运,可能都是因为他无意间对别人的善待。
韩非此时能够被庄雯护住,完全是因为在一号楼时,他帮助庄雯摆脱了蝴蝶的操控。
即使被恨意烧灼着过去,庄雯依旧在无意识中保住了韩非的命。不过两者之间并没有更深的关系,韩非也无法通过自己的话语去影响庄雯。
现在已经是千钧一发之际,庄雯却没有想着逃走,而是把全身的恨意聚集在一起,对准那神龛狠狠砸去!
破旧的神龛上流出了血,古老的血迹散发出了浓郁的恶臭,一根根血管断裂,无数血花在半空中凋零。
神龛中有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在苏醒,它和整个虫茧碎片似乎是一体的,能够调动这血花海洋和噩梦谷底的所有东西。
密密麻麻的血管从花海中伸出,以神龛为中心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层层叠叠,庄雯和韩非全部被包裹在了里面。
在庄雯不断进攻下,神龛表面出现了裂痕,一个接近恨意的鬼还无法完全毁掉神龛,这也让韩非对不可言说的存在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庄雯的攻击也并非完全没有影响,至少她给大孽创造了一个非常好的进食环境。
趴在那颗心上的大孽似乎已经吃下了部分的心,它把心里流淌出的血液喝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要知道为了供养神龛里的心,巨茧内壁上悬挂了无数孩子的噩梦和灵魂,那颗心里的每一滴血都蕴藏着最深的恐惧和噩梦。
“大孽可能在进入死楼的时候就感知到了这东西,它一直躲在我的手臂里,就是为了不让这东西发现,直到我接近神龛的时候,它才突然从我的身体里跑出。”
大孽把韩非当成了自己的衣服,这个宠物看着黑不溜秋憨厚老实,实际上要比自己主人想象中狡猾很多。
“蝴蝶和大孽似乎都是从人蛹里爬出来的,只不过蝴蝶偏向于人的一面,大孽更偏向于非人的一面,它俩本是同源,对某些东西的追求和渴望应该也是相似的。”
局势已经脱离了韩非掌控,他能做的就是打开物品栏,把徐琴送给他的,仅剩的猪心给吃掉。
治愈系游戏里都是这么快速恢复体力的。
神龛里面大孽在啃咬着心,神龛外面庄雯在疯狂进攻,弥散在四周的黑雾已经暴走,头顶的楼层出现大量裂痕,宛如血管一般根茎扎进死楼建筑当中。
以前是神龛中的心在维持死楼,现在它反过来开始从死楼当中吸取某些东西。
受到伤害之后,神龛所代表的不可言说睁开了眼睛。
地下楼层一层层崩塌龟裂,黑雾如同气浪和漩涡,在某一种力量的驱使下,一步步将神龛从地下最深处托起。
沉睡在死意深处的“神”,似乎要重见天日。
噩梦之心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它念着无人能够听懂的话语,死掉的心在神龛里重新开始跳动!
……
在死楼地下最深处发生变故的同一时间,四号楼顶层的4244房间里传出了魂铃晃动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预示着什么东西,最开始魂铃声只在4244房门口响起,紧接着顶楼所有房间都响起了铃声,慢慢的魂铃声在整栋楼内响起。
“奶奶,现在还不到四点四十四分,我还想要多跟大家在一起呆会。”
普通的餐桌旁边,坐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她小脸胖嘟嘟的,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奶奶也想要多陪你们一段时间,但时候已经到了。”一位老太太从木质餐桌旁边离开,她进入厨房,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菜刀。
“谢谢你们陪了我这么久。”
老人慈祥的看着坐在餐桌旁边的小女孩,那女孩一手抓着汤勺,一手护着自己面前的汤碗,碗里摆放着白纸包成的饺子。
女孩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她似乎习惯和老人撒娇,直到老人举起菜刀的时候,她依旧是笑眯眯的。
抬起的手臂在女孩头顶落下,菜刀划破女孩的皮肤却没有一滴血流出,那女孩嘴里发出了笑声,身体如纸张般破碎,椅子上只剩下一张全家福的碎片。
“老伴儿,该你了。”老太太又看向了坐在自己另一边的老人,那人不苟言笑,但看着老太太的目光中却带着少有的温柔。
同样是一刀砍下,老人的身体也如纸片般碎裂。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有些湿润,但是她必须去做这些事情。
扭过头,看着坐在桌边的一个个家人。
本该是四世同堂,其乐融融,现在除了自己外,餐桌四周坐着的却全部都是纸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孩子,因为那个本该已经死掉的孩子。
“都是我们犯下的罪,这是在受罚。”
老太太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用菜刀劈开了一个个家人的身体,她把每个人身体里残留的全家福碎片都捡了起来,拼合在一起,然后看向了餐桌最末端的一个椅子。
那把椅子比正常的椅子要低一些,似乎是新添加的,那椅子好像也从来没有坐过人,只是一个摆设。
“生前的家宴从未见过你,现在的家宴,只剩下你一个了。”
拿起餐桌末端的椅子,老太太来到客厅正中央,她看着那个自己搭建出来的神龛,把拼好的全家福放在了神龛前面。
点燃的蜡烛被吹灭,贡桌上的物品外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是却好像腐烂了一般,由内而外散发出臭味。
屋内的灯闪了几下后彻底熄灭,老太太默默将那把从未被人坐过的椅子放在神龛前面。
拿起魂铃不断的晃动,老人嘴里念叨着什么,她打开了屋子里所有的门,将系在屋子各处的红绳全部剪断。
原本普通的房间瞬间变得诡异,阴风吹动地上的纸人碎片,那些只会微笑的纸人脸竟然开始流泪。
门窗发出轻微的声响,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神龛当中的神门竟然开始轻轻颤动,拼合好的全家福上似乎也出现了什么变化。
老奶奶家里四世同堂,那张挤了好多人的合照里,悄然浮现出了一个畸形的身影。
照片里原本没有它,但它出现的又并不突兀,好像它就是这个家的一员,它本来就该在那里。
“壬辰月,壬辰日,寅时,宜安葬,忌酬神。”
老太太晃动魂铃,她自己的身体也在一点点破碎,不过她身上缠满了红绳,那些红绳牢牢固定住了她的血肉和魂魄,不让她的身体崩散。
用尽所有力气念叨着招魂的歌谣,随着老人压抑的声音从4244房间传出,整栋死楼里响起了哀乐。
家家户户挂在门上的引魂梯全部断裂,纸钱飞舞,死意汹涌。
在黎明到来前的最黑暗一刻,4244房间里那个神龛的神门缓缓打开!
摆放在神龛前面的全家福消失在了神龛当中,那全家福上的畸形身影似乎是死楼管理者唯一留下的照片。
嘴里的招魂歌越念越急促,老太太后背佝偻,拼命的晃动手中魂铃。
慢慢的,4244房间里的神龛出现了变化,似乎是和地下的神龛产生了联系。
黑色的血管以4244房间神龛为起点,在死楼墙壁当中疯狂蔓延,隐藏在所有居民体内的死咒全部爆发。
恐惧、痛苦和绝望,让他们在心里开始回想起那道恐怖的身影。
死楼小区内全部衣柜开始渗血,噩梦和深层世界的通道正在被慢慢打开,所有居民的恐惧就是噩梦和深层世界之间的桥梁。
绝望的惨叫声在死楼内此起彼伏,来自灵魂深处的恶臭弥漫在死楼所有角落。
贯穿了墙壁的黑色血管携带着无边无际的恨意,朝着死楼下方压去,死楼地下犹如根茎般的血管则携带着死意向上涌来,双方最终在死楼四层相遇。
血管勾连在一起,恨意和死意快要交融时,刺耳的歌声突然炸响,让所有楼内的居民感受到了新的恐惧!
原本要和恨意相融的死意被歌声生生拽住,这位不可言说的存在彻底暴怒了,没有东西可以在不可言说面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狰狞的裂痕在四号楼四层出现,4044房间是死意和恨意汇聚的中心,无头门神曾经停留过的血门被撕裂。
死楼的楼梯在倾斜,但是之前不管闹得再大,死楼内的衣柜都没有受到影响。
可随着4044房门碎裂,一道道裂痕蔓延进了4044房间当中,原本立在墙边的一个个衣柜也出现了问题,深层世界的动荡已经影响到了衣柜世界。
悬挂着一件件红衣的衣柜世界开始颤动,血红色的裂痕好像伤疤一般出现在地上、头顶,躲藏在红衣里的怪物四处逃窜。
在大量裂痕的影响下,衣柜世界的边界开始破碎,逐渐和深层世界相互融合。
原本的衣柜世界存在于噩梦和现实世界中间,但现在感觉它是要被彻底拖拽进深层世界当中。
更加糟糕的是,此时此刻,在衣柜世界的中心处,一个无比庞大的老鬼正疯狂攻击着世界中心的衣柜门,他眼中燃烧着恨意的黑火,身上邪气凛然。
看似普通的衣柜硬是承受了老鬼所有的攻击,直到死楼的裂痕开始在衣柜世界蔓延之后,那个立在世界中心的衣柜上终于出现了破损。
“这个衣柜就是最核心的诅咒物,就是这衣柜噩梦世界存在的原因,这么好的东西,如果我无法得到,那一定要尽早毁掉!”
肆无忌惮的狂笑夹杂在恨意当中,现在的老鬼就像是一个失控的疯子。
衣柜上细小的裂痕慢慢扩大,这变化似乎传递到了更远的地方。
……
环海公馆是黄赢小时候居住的家,位于老城区最好的地段,他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封存在这里。
“啪!”
碗筷摔落在地,做好的饭菜飞溅的到处都是,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此时正站在卧室衣柜前面。
她个子不高,体型偏瘦,长相温婉,常年教书育人让她自身也带着一种书卷气。
眼前的这个女人长得和黄赢母亲一样,但是被锁在衣柜里的黄赢可以很确定,对方就算伪装的再像,也不是自己的母亲。
捡起地上残留着油污的饭碗碎片,女人蹲在了衣柜前面,她盯着像狗一样被锁在衣柜里的黄赢,眼中的恨意渐渐冒了出来。
“你只会这些吗?”伤痕累累的黄赢抬起了自己的头,在被自己“母亲”用不同方式杀死了无数次后,他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被母亲杀死,可以减轻内心对母亲的愧疚,为此他甚至主动去求死,搞得蝴蝶甚至还怀疑了一段时间。
可后来随着死亡次数变多,黄赢发现就算自己现在死一万次,也无法再减少对母亲的愧疚。
有些东西发生了,就永远存在于脑海里,哪怕于噩梦当中重复再多次,现实也不会改变。
当初母亲救自己的时候,应该也绝对不会想要让自己背负一生的自责和痛苦。
能够幸福快乐认真的活下去,或许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被囚禁在衣柜里,奄奄一息的黄赢在这种情况下,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真的很少这样微笑过。
目光不再躲闪,他注视着那张跟自己母亲几乎完全一样的脸,眼中的自责已经被怜悯取代。
“我的母亲永远不会对我做这些事情,而你的父母却真的对你做出了这些事情,你真可怜,不过我并不同情你。”
黄赢的话戳到了蝴蝶的痛点,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你用那么多不同的方式折磨我,是不是因为你父母也曾这样对待过你?他们把你当做畜牲来养,所以你才会变得像个畜牲一样?”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连一点人性都没有,跟你相比我真的太幸福了,因为就算我死了,我也曾经被人爱过。那种感觉你永远都体会不到,因为没有人会爱你,你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哈哈哈哈!”
衣柜里遍体鳞伤的黄赢朝着蝴蝶大笑,站立在衣柜前面的女人面容已经扭曲,整个噩梦都向内压缩,似乎是要生生拧爆黄赢的灵魂。
可就在这时,蝴蝶变化成的女人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在她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道裂痕,那裂痕还在慢慢扩大!
眉头紧皱,她望向墙上的表,在黄赢经历过的所有噩梦当中都挂着一块表,现在那表上的时间是四点整。
明明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但是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女人无法再维持自己的身体,她一把将黄赢甩出衣柜,自己进入其中。
看她的样子似乎非常着急,好像再不回去就无法再回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