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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瑜,老女人这是被咱们感化了?对以往之事过往不究?”
正午,祭月山顶,孟正君走后,顾抑武和同窗学子们讶然了会儿,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朝旁边凝眉静默的年轻儒生好奇问道。
赵戎轻轻摇头,“可能吧。”
顾抑武挠了挠后脑勺,面带笑意的感慨道:
“子瑜,肯定是咱们的优秀,感化了她,让她意识到了过往刻意刁难咱们的行为是多么的错误,放下了偏见与刻板,老女人…不对,是孟先生,现在肯定心怀愧疚,瞧她走的这么匆忙。”
赵戎嘴角一抽。
你搁着做阅读理解了……他心里吐槽。
不过说到‘做阅读理解’,他刚刚那番猜测,好像也是在做阅读理解了……
年轻儒生思虑片刻,眉头松去。
这时,顾抑武开心的拍了拍他肩膀,点头道:“子瑜,看来咱们正义堂的蹴鞠球场有救了,回去就和孟先生说一说……”
赵戎瞧了眼他,没接话,继续说起了明日封禅大典的事宜。
不多时,雪蝉带着一群铭刻崖字的修士,回到了祭月山顶。
后者们开始施展各异法术,在赵戎指过拿出朝东的悬崖,铭刻祭天之礼的铭文……
赵戎与顾抑武等学子旁观了会儿,然后又在山顶,逗留了会儿,确认无事后,留下了几位学子。
赵戎带着其他人离去了。
一路下山。
中途,年轻儒生停步,眯眼眺目。
祭月山脚与附近的三座平原上,像是蚁潮似的,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着。
再远处望去,通往祭月山的一条条道路上,充斥着络绎不绝的人流。
这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大离百姓。
远赴盛会。
某刻,他转身抬首,祭月山顶的那只白金气运之鼎,似乎轮廓更加凝实了些……
……
傍晚,大离朝庭驻扎的最大一座荒原上。
中央一顶最大的帐篷内,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
这是又大离太后与幼帝一起举办的。
即使为明日的封禅盛事营造气氛,又是给一位林麓书院的女先生接风洗尘。
赵戎等墨池学子也应邀前往。
宴席上,赵戎安静坐在右侧,偏上首的位置,自顾自的喝酒,思索着事情。
他偶尔看一眼上方,正在与孟正君热络寒暄的独孤蝉衣。
后者虽然还是端坐于帷帐之后,但是声音难掩亲近之意,不时的吩咐小皇帝去给这位孟先生敬酒。
后者虽是儒家大修士,是此时整座离庭都巴结的贵客,却依旧刻板守礼,行为一丝不苟。
每次小皇帝拿起酒杯,她都会起身,毕恭毕敬的端酒回礼。
独孤蝉衣忍不住佯装‘责怪’道:
“孟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先帝在世时,您就是先帝敬仰的书院先生……眼下又一直帮衬着我们这对孤儿寡母,关怀有加,是咱们皇室最大的恩人。”
孟正君不易察觉的微微皱眉。
她摆摆手,摇头道:
“太后客气了,孟某这次是代表林麓书院而来,帮助大离封禅,是山长吩咐之事,交由书院司礼的孟某操办……大离先帝在世之时,推崇儒道,又三次光顾林麓,拜访山主与夫子们……”
“林麓上下,对于大离先帝赞不绝口,山长朱老夫子更是说离朝先帝有古之贤君气象,符合儒家封禅之礼,是很早便定下的事情,眼下先帝虽遗憾仙逝,但替大离皇室举行此次封禅,依旧是我们林麓儒生应尽之务。”
她微微偏头,看了眼上首帘幕后的俏丽女子,“所以望太后无需这么多礼,分内之事,谢礼不敢当。”
下手处,赵戎忍不住眉头微挑。
原来这封禅之事,是山长吩咐下来的,是为了还大离先帝和大离皇族一份香火情?
年轻儒生心里忍不住暗道起来。
所以说,此事一直被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朱山长关注着?原来他这墨池学子也进入过山长夫子的视野里……这位孟学正,之前竟也没和他们说过,是忘了还是……
嗯八成是故意的,还好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像抑武兄他们那样,悲观划水,草草了事,而是尽全力认真操办了起来,否则就不单单是礼艺大考不及格,在她孟正君一人心里掉印象分那么简单了。
而是要在山长心里留下某些评价了。
赵戎手里的酒杯顿在了空中。
忍住没有去看上首那个灰色儒衫的古板女子。
他面色平常,轻轻放下酒杯,眼睛盯着平静的酒水。
这么想来,当初在墨池学馆,孟正君手里那张纸条上的名字应该是另有其人了,这桩其他大多数人眼里的苦差事,麻烦的背后其实是隐藏了一桩大机遇。
所以说,她起初是想把这个名额给其看重的学子,也就是……鱼怀瑾?
这大离封禅之礼,会被山长夫子看在眼皮子底下,那是不是又涉及到了书院的读书种子之争?
那孟正君起初内定鱼怀瑾来此,有助她一臂之力的意思?
赵戎摸了摸下巴,听抑武兄说,山长那儿有个小本本,每一个能进入他视野,名字被熟知的书院儒生,名字都会出现在那上面,山长夫子没事时就喜欢掏出小本子,勾勾圈圈……
书院的读书种子,代表着书院中最多的一笔资源倾斜,在书院的地位,就像青君她们太清四府内的顶级天骄们一样。
并且读书种子名额不只是墨池学子在争,那些从墨池毕业的士子师兄们更是在争,而且士子群体之中,才是争夺的主战场。
但是听说,墨池学子们好像有个小福利,那便是每年一次的拜师大典上,会让某位学子升为士子的同时,直接荣升读书种子。
当然,九成九是给山长小本本上最优秀的那个了……
这时,赵戎突然想到,某位好友好像也一直在眼热争夺读书种子名额。
他目光一转,果然,旁边座位上的魁梧儒生在听到‘山长’二字后,便瞪大了眼,此时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上首位置的孟正君,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似是察觉到赵戎目光,顾抑武悄悄咽了咽唾沫,然后回首与赵戎对视一眼。
二人交换了下眼神。
顾抑武有点按耐不住,手里酒杯拿起又放下。
他娘的,早知道这是山长吩咐之事,那他就不散漫划水了,肯定干的比赵戎还卖力,至少态度要端正好……等等,话说前段日子,他们在星子小镇,是不是被子瑜派去青楼喝了好几天花酒……
呜呜呜子瑜误我!
赵戎:“…………”
面对抑武兄投来的哀怨眼神,某年轻儒生咳嗽两句,抬手,虚按了一下,让他稍安勿躁。
在二人默契互动之时,宴席上的敬酒继续。
这时,坐在右侧最上首的孟正君突然放下酒杯,目光扫过主座上的独孤蝉衣,还有对面沉默不语的李明义。
她轻描淡写道:“对了,陛下,太后,还有贤王殿下,封禅大典操办的这段日子,可有……一些大离以外的山上仙家出现过?”
独孤蝉衣和李明义面露些微愣之色,摇摇头。
孟正君环视一圈左右席间,就像之前她在祭月山顶悬崖边背手打量一样,目光明锐如炬。
无人敢与她长时间对视。
“哦?那比如……欣然宗、嵬嵬山他们,没有派一些人来大离接触你们?嗯,再想想。”
独孤蝉衣与李明义等人,挺起腰杆,目视孟正君,又摇摇头。
孟正君目视前方,安静片刻,她点点头,语气淡淡:
“善。之前副山长给那几个仙家递的话,看来还有些用处……”
“嗯,二位,现如今你们代替幼帝摄政大离,定要相互携手,勿要离心离德,如此,即使是没有这封禅大典的锦上添花,你们大离李氏的皇权,依旧是稳固如山。”
顿了顿,这位书院古板女先生又一板一眼的教育道:
“眼下,先不去管这封禅大典的结果如何,只要无过即可,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悉心培育小皇帝,待其成年,便能稳定国本,再续大离先帝未竟之业……汝等,可知?”
独孤蝉衣与李明义没有去看对方,各自抬手,朝这位儒家大修士行大礼道:“谨遵先生教诲。”
“嗯。”孟正君注视他们面色,轻轻颔首。
这时,独孤蝉衣忍不住道:“先生,哀家也期盼着稳定国本,让大离安稳一体,只是却还是有一个不稳定因素……”
孟正君抬抬眼皮。
李明义颔首附和,“皇嫂所言极是……孟先生,西边那周独夫,皇兄在世是信任其中于他,给他兵权与封地,然而皇兄创业未半中道崩殂后,小王与皇嫂悲伤之余,亦是不亏待他这旧臣,召其回京守灵,再欲行封赏。”
“然而他却拒不从命,兵权拒交,还盘踞西边三郡,养兵囤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等割地叛逆的风波,在离地喧嚣尘上,严重影响小陛下的皇威,皇嫂心软拿他没辙,净欺负孤儿寡母,这粗鄙军夫,真乃毒瘤一枚,”
孟正君闻言,安静稍息,点点头,“有所耳闻,确实无礼,但这是大离内政,林麓书院无规矩干涉。不过……”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
“若是他敢举反旗,抗拒大离正统,林麓儒生亦会旗帜分明的站在小陛下这边。除此之外,像之前说的,境外的大仙家若是下场乱插手大离朝政,务必告知我们林麓书院,山长夫子会好好给他们讲讲道理。”
独孤蝉衣欲言又止,不过还是没有再说,和李明义一起,点头称是。
赵戎坐在下手,默默喝酒旁听。
他大致摸清楚了自家书院的立场。
而这时,孟正君似乎瞥见了悠哉喝酒他,伸手一指赵戎方向,朝独孤蝉衣道:
“这几个书院晚辈,孟某是十分看重,不过依照他们有些不沉稳的秉性,得好好管管才能成大器,嗯他们这些天在大离,应该是有些失礼之事吧,你们旦说无妨。”
她再次询问,这次是直接问独孤蝉衣,语气带着些莫名的调笑。
看重?你这是变着法子套话啊。
赵戎嘴角扯了扯,不过还是放下了酒杯。
他一言不发的朝独孤蝉衣看去。
只见帘幕后方,那位大离最尊贵的未亡人、前些天还被没有明心见性的他霸道压在身下打屁股的绝美太后,放下酒杯,安静了几息。
女子蓦然一笑:
“哪里会。赵小先生文采斐然,才华横溢,在哀家面前十分守礼,真是谦谦君子,哀家……十分满意。”
帘幕后,隐约见她抬手将一缕秀发挽到耳后,穿出来的嗓音清脆娇柔。
赵戎甚至能够想象到她诚恳浅笑的唇角。
其实在独孤蝉衣回答前,他思虑万分,已经做好了被她哭泣揭发,冷声控诉的准备了,不过……
“嘶,还是她们女子会演……”
年轻儒生心虚,暗暗宽慰道。
“是吗,那孟某就放心了。”
孟正君点点头,便不再问此事。
此后的席间,便有一阵寒暄饮酒。
少顷,宴席散去。
众人离席而去。
赵戎刚离开中央帐篷,走在回去的路上,便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顾抑武,给急冲冲拉去了一旁。
后者想也没想,劈头盖脸便是一句,“子瑜子瑜,我们是不是去青楼嫖了?”
赵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