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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天,李兆廷在偏殿养伤,并没有过来,他似乎极不愿意让她看到他病弱狼狈的一面,但每天却又都会抽出半个时辰过来教她练剑,他在的时候,也准许冷血来陪。
但这天夜里梦魇醒来,素珍却蓦然发现,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床前,深深看着她。
她吃一惊,他亦然,随即一言不发离开。
翌日,她派人去请李兆廷过来一趟。
李兆廷踩着饭点过来的。看他气色,已然大好醢。
素珍并不想招呼他,宫婢可不这样想,立下盛饭布菜,李兆廷看了她眼,缓缓坐下,“什么事?”
“你安排祭祀的事情吧。”素珍说道。
“等你好些再说。”他道缇。
素珍摇头,“我已大好。不想再拖,他们走的时候,我没能送行,我欠他们一杯酒。”
李兆廷见她坚决,没有再说,颔了首。
素珍不希望惊动宫中人,选了晚上。
眼见马车远去,殿外暗处一名宫婢也悄悄离去。
未几,一辆马车也悄然尾随御驾方向悄然离宫。
盏茶功夫后,又一辆马车驶出宫外。
*
素珍选的祭祀地点在城楼。
可以看见皇廷内外的情况。
玄武、明炎初和霍长安都是在城门下离开的。
她要求让冷血一并过来,李兆廷也准了。
城楼几名守将都十分小心作陪,因为几段墙身之前发现裂痕,被小兵发现报上,这两天新砌了墙身,地上还没清理干净。有些地方还有水渍。
素珍来了兴致,偏拣泥水地儿走,踏水而过,将身旁的李兆廷溅了半身。守将们?一时?忐忑,怕李兆廷怪罪到他们身上,但天子此时心情似乎甚好,唇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素珍将带来的纸钱燃了,看着火光莹莹,灰烬空中四散,将一杯杯酒酹到地上。
李兆廷双手负在背后,远远站着,身边跟着司岚风几人。小四看着她,如今是不敢怒也不敢言了。
看着空中最后一点火光散落,素珍说道:“我好了。”
李兆廷走过来,“那便回罢。”
“我想多留一会,你陪陪我吧。”素珍轻声说道。
难得受到邀约,李兆廷心中欢喜,一笑颔首。
素珍望着城楼上的精兵,“让他们也下去可以吗,我想静静呆一呆。”
司岚风虽感素珍无法动得了李兆廷,但臣子职责还是立刻阻止:“皇上,属下留下罢,我就远远站开,决不打扰皇上和李提—”
“你下去便是。”李兆廷想也没想,又指着冷血道:“把他一应带下去。”
“可以吗?”他又问素珍。
素珍点头,冷血也没说什么,跟着司岚风离开了。
顷刻间,精兵撤离到城楼下,城楼上只剩一片星空和两人。
素珍畏寒地缩了缩脖子,李兆廷立刻把外袍脱下,披到她身上。
素珍没有拒绝,也不是别的事,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兆廷,如果你当天但凡对我好点,我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她看着远方微微出神,缓缓说道。
李兆廷心下骤紧,袖下两手扣得死死的。
“我知道晚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连玉只因为他对你好?他并非你真正最爱的男人。”他声音发涩,却又忍不住透出丝不甘的凌厉。
他不只一次如此认为,也不只一次被她推翻,他等着她再次推翻,却听得她淡淡说道:“连玉对我也不见得全是好。他明明没死,却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否则,你我之间也不至于…”
她说到此处,没了声音,双眸微微垂了下来。
李兆廷心中狂跳,却是喜出望外!关心则乱,他怎么就没想到她跟连玉的这根刺!
她其实都明白,只是一直不说,也许是,他的一些行动令她开了些许心扉,也许什么也不是,只是这个夜晚,想起故人,她伤感了。
但不管怎样!
“所以,你是不是可以多去考量考量我,也许你会发现,我们只是遇到岔道,走错了道儿,如今终于走回到一起。”
他想拉她的手,却生生忍住,只把她看着,把话一点一点推进她心里。
她没有吱声,良久,她突然说道:“你可以给我去买份杏仁饼吗,我馋了,想吃。”
他当即说道:“回宫立刻给你做,宫里有最好的御厨。”
素珍摇头:“我就想吃提刑府那条街上的,有一家味道跟淮县的特像。”
她说着又像恍然想起什么,笑道:“是我失礼了,要买也该让侍卫买去,居然还让你…又不是从前。”
“哪怕是从前,也是使不得。”她哈哈两声,没再说话,就着酒瓶喝了口酒。
看得出,她追忆故人,?今晚?并不开心。
李兆廷几乎是立刻便道:“我给你买去。”
“我若想添点酒水,可以找他们吗?”素珍晃晃空瓶子道。
“有事便唤此间兵将。我会跟他们说,如同我令。但你莫要喝太多,我去去便回,你等着。”
素珍眸光微微闪烁,似没想到他会如此,他朝她浅浅一笑,已飞快走了下去。
素珍独自站了会儿,朝楼下一名校尉招招手。
对方应是特意被李兆廷交待过,既不打扰她、却又一直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以便她吩咐。
人很快上来。
“姑娘有何吩咐?”
话也问得毕恭毕敬的。
“劳烦跟冷血说声,让他上来。”素珍说着,又似想起什么,微笑问道:“对了,皇上方才可有记得让你们传个口谕?”
*
一辆马车驶进一品侯府。
两道衣着华贵的身影从车上下来,管家早侯在一旁,领了人便往里间走。最后在书房前面停了下来。
“侯爷就在里面等候,两位娘娘…”
他说着正要推门,门已开了。
“皇后请进。”
魏成辉从门后现身,对其中一人说道。
灯火映在来人身上,容颜略显憔悴,却依旧清丽婉约,这不速之客正是阿萝。
本该在冷宫的阿萝。
她身边另一个女子自是魏无泪无疑。
阿萝没说什么,随二人走进去,管家奉上茶,随即关门离开。
屋内便只剩三人。
阿萝拿起盖碗,依旧没有出声,魏成辉也不急,慢慢开口道:“情况相信魏妃已跟皇后说明,娘娘怎么说?”
阿萝刮着茶沫子的手倏然顿住。
“侯爷和魏妹妹确定是那个人?”她声音紧绷地说道。
魏无泪神色中透着一丝不明所以:“像是,又像不是。但无论是还是不是,这人都是我们的大劲敌,皇后姐姐。”
阿萝突然笑了:“魏妹妹说错了吧,这是也不是,也只是你的劲敌,而不是我们。”
“我一个冷宫废后,怎么会和我有关?”
她语带嘲弄,不无讽刺的说道。
魏成辉倒无丝毫愠色,缓缓说道:“娘娘,老臣就要您一句话,你腹中婴孩可是皇上的子嗣?”
阿萝脸色顿变,怒极反笑:“这是不是皇上的子嗣,有脑子的人都该明白不是?我贵为皇后,焉能自毁前程?”
“姐姐这话说不得,这岂非说皇上想不明白?”魏无泪唉的一声说道。
阿萝冷笑不语,魏成辉笑道:“皇上也只是?一时?在气头上,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再说,臣也定会好好相劝,皇后重回中宫之日指日可待。”
阿萝脸色缓下来,她其实怎会不明白魏氏父女心中盘算,他们是想让她一起来牵制那个人—不管对方是不是那个人还是新人!
妙音自成一派,可不会和他们联手,她却需倚仗他们的帮助。
哪怕她也是他们一个威胁,但对魏成辉来说那个人更是忌惮。
再说,把那个人扳倒后,还可以用她来对付妙音。
但不管怎样,于她而言,总比现如今要好!她若有翻身机会,将来鹿死谁手也还未可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