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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四年五月,青州黄巾复起,挟众三十余万寇掠兖州。
兖州牧刘岱闻讯勃然大怒,亲率大军出昌邑,北上卢县迎击黄巾叛军。
五月底,以五万石军粮从董卓处换来的五千匹军马也送到了宛城。
以五万石军粮换五千匹优质的西凉战马,只是一个和董卓结盟的形式,老实说,周坚还是占了便宜,战马本来就是有价无市,而且自从张牛角乱京后,汉室将亡,天下乱起,战马的价更高,稍次差点的战马,都能换二十到三十石军粮。
西凉出产的军马比漠北的战马品质更好,价格更好,至少也在五十石军粮以上。
周坚安排完南阳诸事,当即于五月底率领三千骑兵南下襄阳,准备南征之事。
这个时候,周焕和黄忠在将家小送到襄阳安顿好之后,也马不停蹄的走马上任。
宛城南门。
周坚勒马回头,向前来送行的周晖和黄忠道:“子安、汉升,南阳就交给你们了。南阳是我军根基所在,也是北方门户,不容有失,务必不能掉以轻心。”
周晖、黄忠齐声拱手应是。
周坚又看向黄忠,道:“南阳之事,虽以子字为首,但子安长于政略,不善军务,守备之事还要全赖汉升。为将者需随时观察天时、地利,四季演变,山川河留之势,还要留意周边近邻动静,以备不时之需,如此方能保我军门户不失,汉升需谨记。”
“主公放心,末将必不敢稍有懈怠!”
黄忠神色振奋,周坚这番话,不但是一种鼓励,更是一种莫大的肯定。
周晖则面色淡然,并无丝毫不快。
“好了,你们回吧,走!”
周坚再不多话,一拨马头,当先纵马疾骑而去。
典韦、许褚各率三百亲兵和三千清河骑兵,随后跟上。
宛城到襄阳不过两千多里,骑兵不带辎重,只需一日便到。
天黑时分,周坚进驻襄阳,许褚则率三千骑兵在城外扎下营寨。
是夜无话。
次日一早,周坚在荆州刺史府官邸召集麾下文武,进行了第一次南征军议。
是夜,刺史府内院偏厅。
“主公,蒯氏兄弟来了。”
周坚正在小座独酌,戏昌就推门走了进来,马不停蹄的赶到襄阳,周坚还好,戏昌这文弱书生却是有些受不消。不过虽然难掩倦色,但精神头却是十分不错。
“哦,志才观此二人如何。”
周坚精神一振,连坐直了身子。
早在他率军北上迎击西凉大军时,蒯氏兄弟就被蔡瑁书信请到了襄阳,已经在襄阳逗留了一月,周坚之所以还没有歇息,就是要单独见一见蒯氏兄弟。
戏昌坦然答道:“此兄弟二人才智不在昌之下,且有国士之风,足堪委以重任。”
周坚虽然知道戏昌这不过是谦虚之词,但还是有些惊讶,道:“此二人果真有大才?”
戏昌点点头,话风一转,又道:“不过荆州门阀财雄势大,而且观念守旧,缺乏足够的进取之心,此二人虽有大才,但若不能甘心为主公所用,怕无益于主公大业。”
周坚目露沉思之色,轻轻敲着桌案道:“志才继续说。”
戏昌毫不讳言地道:“蒯氏乃襄阳大族,良田以千顷计,私兵数千上万,蒯良、蒯越宗族观念极重,虽有大才,却与其他门阀无异,皆以宗族为重,纵然能为主公所用,也必留有余地,此所谓宗族为大,遇事必先考虑宗族,则缺乏足够的进取之心。”
周坚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戏昌的这番分析可谓是一针见血。
事实上,荆襄士族的确将宗族看的很重,蔡瑁、张允等荆州降将皆是如此,若周坚强盛时还没什么,但若周坚势微,这些人第一个要考虑的,便是如何保全宗族。
说白了,就是有点强头草的倾向。
周坚即有野心与群雄逐鹿,要的是部下的绝对忠诚,自然容不下此类人。
“志才可有良策令此二人归心?”
周坚蹙眉问道,若是庸才,直接踢到一边,或者找个机会令之战死沙场即可。
但蒯氏兄弟即有大才,到是不能弃之不用了。
戏昌微笑道:“蒯良、蒯越兄弟二人皆是聪明人,以主公之雄才大略,只需略加敲打便可令其归心,主公何不先见过此二人,稍后昌再与其详谈一番?”
周坚‘嗯’了一声,挥手道:“让蒯氏兄弟过来吧!”
戏昌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领着蒯良、蒯越进了偏厅。
“见过将军。”
二人上了偏厅,向周坚拱手一礼,从容不迫,甚是淡定。
虽然在襄阳等了足足一个月,但从这兄弟二人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不奈烦。
“子柔、异度快快免礼。”
周坚神情亲切,亲自起身将蒯氏兄弟让到下首入座,这才矮身坐下,目光灼灼地瞪着二人道:“子柔、异度皆为荆襄大才,有国士之风,本将军素来敬仰。方今汉室衰微,本将军欲匡扶汉室,以全忠义,不知子柔、异度可否助本将军一臂之力乎?”
蒯良、蒯越对视一眼,齐声拱手道:“愿为将军效力。”
周坚刹时眉头一蹙,有些不悦。
戏昌在旁边笑道:“子柔兄、异度兄何不上前见过主公?”
“这……”
蒯氏兄弟噎了下,略一犹豫,便上前再拜道:“见过主公。”
周坚这才龙颜大悦,上前扶住二人,欣然道:“本将军得子柔、异度,大事皆矣!”
“恭喜主公喜得贤才。”
戏昌也不失时机地在旁边恭贺了一声,和周坚目光相投时,各自心领神会。
蒯氏兄弟先前只表示愿为周坚效力,却不愿奉周坚为主,明显是留有余地,不想把身家性命押在周坚身上,这绝对不是周坚相要的结果。
戏昌逼二人奉周坚为主,情况就将截然不同。
这个年代的人重诺,特别是士族,极少有背弃信诺者。
蒯氏兄弟若奉周坚为主,就必定要为周坚‘匡扶汉室’尽心尽责。
不过,荆襄士族观察守旧,将宗族看的太重。就算蒯氏兄弟奉了周坚为主,但也不会将身家性命和宗族安危全押在周坚身上,还需进一步努力。
周坚问了些蒯氏兄弟政略、军略上的问题,二人胸有成竹,对答如流,而且在一些问题上还有独到的见解,极有见地,显然皆是才智绝佳之士。
周坚心下暗喜,闲谈了半个时辰,才起身送二人出府。
戏昌在旁边给周坚递了个眼色,周坚心领神会,当即止步,戏昌却跟了上去。
“两位且慢。”
戏昌从后赶上蒯氏兄弟,微笑道:“若蒙二位不弃,今夜到在下府上歇宿如何?”
“这……”
二人皆是智计过人之悲,略微一怔,便知戏昌估计还有话要跟自己兄弟二人说,自也不好拒绝,当下交换了一记眼神,拱手道:“即如此,就叨扰军师了!”
“同为主公效力,何分彼此。”
戏昌欣然一笑,连忙叫来马车,请二人上车,“子柔兄、异度兄,请。”
“军师请。”
二人连忙谦让一番,待戏昌登上马车后,才上了马车。
马车沿着街道缓缓前行,车夫遵照戏昌的吩咐,将车赶的不疾不徐。
马车里。
戏昌打量着蒯氏兄弟,微笑道:“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人脸色淡然,蒯良没吭声,蒯越道:“军师请讲,越洗耳恭听。”
戏昌肃容问道:“今汉室衰微,天下雄群并立,各镇诸侯皆拥兵自重,或匡扶汉室而成就不世伟业,或图自立称王,然大浪淘沙,成事者寥寥,不知二位以为何人可为英雄?”
蒯越脸色淡然,虽不知戏昌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以他的智计,又如何看不出来戏昌现在说的只是个场面话而已,当下顺着戏昌的话头道:“主公雄才伟略,雄姿英发,踞襄阳而虎视荆南,扬、益二州,麾下兵精将勇,君明臣贤,可为英雄。”
戏昌欣然笑道:“异度兄所言甚是,然自古以来,明主不纳外臣,良臣不事二主,君视臣为手足,则臣视君为腹心,不知子柔兄和异度兄以为如何?”
二人皆颔首道:“军师所言甚是,正该如此。”
戏昌话风一转,随即又道:“就昌所知,然荆襄士族保守自重,虽良田千顷,私兵豪奴巨万之数,却无外拓疆土之心,诸如蔡瑁、张允之辈,虽投主公帐下,实为宗族耳。主公虽有匡扶汉室之心,然兵不足以外拓,粮不足以内需,如之奈何,请两位教我。”
“这……”
蒯良、蒯越对视一眼,皆无言以对,神色间已经有了不悦。
二人如此听不出来,戏昌拿蔡瑁、张允说事,其实是在敲打他们,蔡、张二族皆为荆州大族,田以千顷计,私兵数千巨万,虽然说的是蔡瑁、张允,但何尝不是在说他们。
蒯氏也是荆州大族,田产私兵并不比蔡、张二族还少。
戏昌说主公兵不足以外拓疆土,粮不足以支撑大军所需,却问计于二人,虽然嘴上说的客气,问计于二人,但蒯良、蒯越都是智计过人之辈,如何听不出其中的言下之意。
说白了,就是要逼着蒯氏送兵送粮。
戏昌毫不在意,似是没看到二人脸上隐隐的不悦,又笑道:“古之明君皆能亲贤臣而远小人,臣贤,则君视之如手足;臣妄,则君视之如叛寇。主公雄才大略,亦有情义,能于手足共苦劳而享富贵,若我等臣子倾心以助主公成就伟业,则光耀门楣、垂名青史可期;若我等臣子不事臣节,不尽臣忠,则怨不得主公不仁,昌言尽与此,还请子柔兄、异度兄考量。”
蒯良、蒯越闻言,皆目露沉思之色,沉默不语。
兄弟二人也终于听明白了,戏昌虽然说的隐诲,但言下之意却也透出露了一些周坚对荆州士族的看法,那就是对荆州门阀士族坐拥兵自保的现状很不满意。
或者说,荆州门阀坐拥私兵豪奴数千上万,已经威胁到了周坚的统治。
自来明君者,最不能容的便是治下有自己无法掌控,足以威胁到自己统治的力量。
而荆襄几个大族,私兵毫奴动辄数千上万,确实足以威胁到任何一位统治者。
周坚既然有鹿逐之野心,就断然不可能容许自己治下有这样的实力继续存在,戏昌虽未明说,但蒯氏兄弟也听出来了,若荆襄门阀识趣还好,若不识趣,怕是便有旦夕之祸。
虽然对戏昌的威逼和隐隐的警告很是不满,但蒯良、蒯越皆当世大才,并非蔡瑁、张允等恃权而骄之辈可比,看问题的目光也更加长远。
以兄弟二人对周坚的印象,此人虽然年轻了也,但也绝非王睿等辈能相提并论。
戏昌的这番话所表露出来的意图,也未必就不是周坚的意思。
如果这真是周坚对待荆襄士族的政治军事主张,要是荆襄士族门阀不识趣,还敢拥兵自重的话,就极有可能被周坚彻底清洗,甚至不惜流血。
如何取舍,委实是个不小的难题。
纵然蒯良、蒯越兄弟智计绝佳,也无法轻易做出如此押这么大的宝,不敢把身家性命和宗族安危如此轻易的就押在一个人的身上。
特别是如今天下局势不明,诸侯混乱才刚刚开始。
周坚虽然确有雄才,但能否在即将到来的诸侯逐鹿中占得一席之地,并最终立下万世之基业,现在谁也不敢打包票,一旦将身家性命押在他身上,若日后败亡,也必受其累。
当然,若是押对了宝,未来荆氏也必定会更进一层,光耀门楣不在话下。
世事本来就不尽如人意,想要收获,就必须要有付出,必须要担风险。
只是看这风险有多大,与之相应得到的收获有多大而已。
没有一个英明的君主,会允许手下有不受自己掌控的力量存在,所谓顺昌逆亡,要么真正依附,将宗族荣辱和周坚绑在一起,要么就等着被清礼甚至夷灭宗族。
想当随风摇摆的城头草,哪有那么容易。
番看历史看看,那些当了墙头草的,最终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周坚身为主君,这么做并不违背道义,换了任何一个强势的主君,都会这么做。
蒯良、蒯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的迟疑不决,这么大的事委实需要慎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