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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要详细听,恐怕还得从十四年前说起……”
汪洁沉吟许久,缓缓开口,
“数百年间,大旻、漠古两大最强盛的王朝鼎立,可谓联手统治者九州各国,民皆顺服。很多人奇怪,为何两个泱泱大国,互不争霸角逐,反而可以和平共处?只有极少数的人清楚,那是因为两大王朝的开国君主曾定下盟约,彼此之间强强联手,永无互侵之日。可这一切,都在十四年前被打破。当时——漠古王朝因乱臣贼子篡位,国君暴毙,一夜之间,风沙四起,国土尽埋。本该出兵协助的大旻却趁机夺其土地、收其子民。此举,可以算是彻底违背了先祖盟誓。“
他顿了顿,“这之后,漠古王朝彻底覆灭,但漠古有一支只听命于国君手中狴犴虎符的王军,他们还尚存于世。那时,漠古兰氏皇族一脉,只剩下国君的两个女儿,狴犴虎符就此下落不明,连同王军也一起泯灭了踪迹。再之后,大旻、伽尼、西萧,三国出兵郕州,抢占土地,亦是找寻这块消失的狴犴虎符。因为三国都想将那支强悍的王军据为己用。绍仁帝带大军出征半年,终于在三国之中胜出,成功将郕州划入大旻国土,却没能找到那块统率万军的狴犴虎符……”
元妡静静听着,一同陷入了这段波澜曲折的往事之中。
她回过神,“有所耳闻,既然十四年前,陛下已经带军平乱郕州,那这十四年后再度出兵,又是什么缘由?”
“背信弃义,天理难容。西萧连同伽尼,还有一个仰他们鼻息的晨国,打着此旗号,共同出兵郕州,要求大旻让出郕州的统辖权,四国分土共治。还……让昱王殿下交出狴犴虎符,说出漠古王军下落。否则便铁蹄南下,踏平大旻!”汪洁沉声道。
“气焰如此嚣张?”元妡义愤而起,“大旻与漠古开国之君订立的盟约,干他们何事?用得着他们在这里充当正义之辈?分明是故意找了个让陛下难堪的借口。我看,他们野心勃勃想出兵攻打大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还有,他们为什么肯定狴犴虎符在关漌手中?为什么要向他询问漠古王军的下落?”
元妡虽然疑问出口,但心里已是了然。
这三个不安分的国家,想必早就对陛下当年攻取郕州不满了。
奈何当时大旻国力强盛,他们根本无力相抗衡,只得忍气吞声。
而现下,我朝几番动荡,前有党政高迭,殷王谋反,后有清洗官员,查办旧案。
权势变更必然导致民心不稳,让他们以为抓住了最佳的机会。
加之,伽尼国自古为我朝藩属国,早就不甘屈服。
再联手一个多年被老太师威力镇压的西萧,反抗之国们统一战线,想找个理由发兵还不容易?
只是这位昱王殿下就可怜了,被这三个虎视眈眈,唯恐大旻不乱的敌对国当成攻击借口,做了一回炮灰了。
汪洁亦是认清了形式,叹道:“这下…昱王殿下又被推至风口浪尖了。”
既然三国已然陈兵边界,侵犯了大旻领地,并叫嚣以武力踏平我朝国土。
那么这一仗,就不得不打了,
否则——
丢了关氏皇族的颜面是小,对民怨高涨,满腔不平的百姓也无法交代。
大旻公然被多年臣服的藩属国出兵挑衅,此等侮辱可谓前所未有。
因此,这仗必须打,还必须打胜!
可三国联合出兵,举三国之力,聚精兵三十余万众,这绝不是一场可以随意应付的小战。
相反,有极大可能性战败。
而一旦失败,面临的下场就是:大旻江山土崩瓦解,被三国重新瓜分领土,千百年堆积的荣耀历史被外荒蛮夷之国的铁骑踏碎,信仰荡然无存……
于是,
崇德殿上,为了应对国家头等危急大事,绍仁帝再临朝堂,执政王亦被重新任用,各部各处的官员就位,争吵了三天三夜无休。
他们大抵梳理出了我朝若要挽回颜面出兵应战,会面临以下数点难关:
首先,富庶之民厌战。
自绍仁帝亲自领兵郕州之后,已有十数年未曾开动炮火,军队休养生息,战斗力还剩几分,谁也不敢保证。
其次,伽尼、西萧俱是蛮夷之邦,贫瘠之地,穷山恶水,民皆勇猛,嗜血成性。
大旻一向是以天朝文明礼仪教化之,靠繁茂的商业贸易控制其民生。
可以说,让他们真正臣服百年的,绝不会是军旅战争。
因此,倘若真正开战,谁胜谁负,真未可知。
再者,大旻骨子里重文轻武。
朝堂之上,文官数目庞大,能真正领兵打仗的将帅却屈指可数。
而他们大多是诸如十数年前,随陛下出兵,虽立下过赫赫战功,但已经年过半百的甘老将军之辈。
此番,要真将大旻的国运再次交到他们手中,未免让百姓、让敌国欺笑我朝无人。
所以,
到底应不应战?又该派何人出兵应战?成了大旻朝内朝外,最热议又最头疼的话题。
最终,
呼声最高的昱王殿下自请出兵应战。
一封壮志豪情的请战书在上朝之际被朗声宣读于崇德殿之上,鼓舞了战军士气,亦感动了数万民众。
绍仁帝权衡再三,颁布了最权威的指令:
‘封昱王为镇北大将军,诏领十万兵,抚定北疆。’
昱王亦于崇德殿立下军令状:‘捍卫国土,不破三国,誓不还朝。’
至此,
大旻上下进入战时紧绷状态,调及全国兵马粮草,准备打一场扬我国威的持久战。
离领兵出征的日子愈近,感受到沉重压力的皇城愈显静谧。
元妡亦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才找到了机会走进太极殿。
满朝之上,可能只有她和极少数知情者明白,所谓的三国出兵郕州,也许只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论;
更所谓的领诏带兵,分明是带着必死也要完成的任务发放塞北……
往日安然祥和的太极殿,
却在今时今日格外的凝重压抑。
元妡呼口长气,迈入了内殿。
腾腾的云雾之中,一身紫金朝服的关漌正向绍仁帝告退离开。
他转身,步子走得很快,衣襟飘然,略显疲惫的面庞看不出任何表情。
元妡嘴唇翕动,在两人走近时想开口说话,却见他将脸微微偏转,一言不发。
终,
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