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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薛宏飞,真被方润琴一刀给杀了?”
陈公公的脸色难看极了,背着手在屋里来回不停地踱步。
“是,而且据说……死状极为惨烈。”
小良子在身边低着头陪着,“他应该……不知道背后也有我们吧。”
“你是蠢货还是失忆了?你忘了我们是如何搜出茶叶包来的了?而且你如何肯定薛宏飞死之前,不会把事情都推到我们头上?”
小良子不说话了,有一种恐惧在心间弥漫开来,“叔,方润琴如此狠毒,他会不会也对我们下手?”
陈公公不说话了,他的心里也已经慌得没了底,突然想起要问,“今日,入宫送菜的来了没有?”
小良子看了一下窗外的日头,“应该快到了。”
“走。”
两人一前一后,径直走到了御膳房后门口。
但他们不知道,从他们踏出屋门那刻,小润子就一直悄悄跟在后面。
五辆装着新鲜蔬菜瓜果的大板车,在御膳房后门口停了下来。
领头的人一跃下车,约摸四十岁,穿着一身灰麻短襟,正在招呼人从车后头卸货。
陈公公上前,对着那领头人轻轻附耳了一通,然后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假意大声说道,“你们卸货的时候都当心着点儿,新鲜的瓜果可千万别有磕碰,不然主子们就该不喜了。”
“是,请公公您放心吧。”
直到货全部卸完了,领头人驾着空空的板车队,从王宫西门出了宫。
小润子思量了片刻,决定跟了上去。
多亏了梁公公当时给的这块腰牌,真是方便许多。
跟着板车,一路到了西高峰山下的一个农场。
不多时,刚才那位领头人又出来了,依旧驾了一辆板车,不过这次只有单单一辆,车上放着好几筐青梅子。
小润子又一路偷偷跟着他驾车而去,直到板车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
虽然近段时间他也出过几趟宫,但是对这钱东城他实在说不上熟悉,可是板车现在停下的地方,他却一点儿都不陌生。
因为这里,是帘王府大门口。
上次酒会的时候,门口还摆了一块大石头。
再看眼前,刚才的领头人上前对着王府门子说了几句话,那门子便引着他驾车从偏门进了府去。
“怎么会是帘王?”
躲在王府斜对面的墙后,小润子不由心头一紧。
难道说陈公公背后的靠山就是帘王?自己当真看错了他吗?
刚才那人站在门口对门子说的话,他这对招风耳,自然是听见了。
“小人是城西农场的,来给府上的徐小沫徐姑娘送梅子,说是煮酒要用。”
这个,徐小沫是谁?
刚想到这里,小润子感觉自己被拍了一下肩膀,他吓了一跳。
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位姑娘,她的穿戴一看就是名门大家。
“这帘王府,有这么好看?”她的声音很利落干脆。
嗯?相貌眼熟,声音也耳熟。
小润子在心里使劲回想,是在哪里见过?
是她!对,就是她!
“帘王府门口可不是那么好蹲的,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万观儿刚才路过此地,看见墙角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还以为是哪个图谋不轨的小人,就想要上前赶走了之。
不料,却听得眼前此人,面露惊喜地说道,“是你!”
“怎么,你认得我?”
“姑娘可是酒会那晚,劫持王爷的那位?”
万观儿脸色一变,“难道,你也在?”
“是。”
“既然是王爷的朋友,为何不大大方方地进府,却要在此门前偷窥?”
对他的话,万观儿并不相信,心里头有些怒气,为何自己要多管这帘王的闲事。
小润子心想,这姑娘说得对啊,我为何不直接进府呢?
“你究竟是何人?”
“不瞒姑娘,在下方润琴,是宫里的内官。”
“哦?方公公可是有差事来找王爷?”
“正是,刚才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所以在门口踟躇着,不想就被姑娘抓见了。”
万观儿心里很好奇,是有何事不能开口?
但自己“偶然”闲逛路过王府门口已是不该,王府里面的事,自己还是不要再理会了罢。
“那是我多事了,方公公您请,我就先告辞了。”
眼看万观儿转身要走,小润子却叫住了他,“可否请姑娘帮个忙?”
万观儿回眸,一脸惊讶,“何事?”
“小人很是为难,听说王府里有位煮酒师名叫徐小沫,宫中有意招揽,想请她但又担心此举夺了王爷所爱,所以小人刚才不知如何开口。”
“不错,钱东城人都知道徐小沫是王府中一名品级甲等的煮酒师,技艺也不知被多少名流志士所赏识,她却独独追随了帘王,不知这宫中如果想招揽,她会不会动心?可是我为何要帮你?”
小润子一笑,上前附耳,“因为……”
帘王正坐在正厅里喝茶,刘大福匆匆来报,“她来了!她来了!”
“谁来了?”
“就是上次让王爷您脸红的,万姑娘来了。”
帘王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慌乱,“我的聘礼还没送过去,她怎么先来了?”
“来的不止她一人。”刘大福补充道。
方润琴和万观儿出现在了门前,帘王快步上前迎接,“万姑娘,小润公公,二人快请坐。”
上了茶后,帘王问道,“不知您二位怎会一同光临?本王倒是完全没想到。”
“上一次小人前来酒会,是替陛下送礼,这一次嘛,是……”
小润子适时地看向了身边的万观儿,她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噢我姑夫说,既然王爷之前问他讨要了一个人,所以他现在也想向您讨要一个人。”
“谁?”
“徐小沫。”小润子说道,“过几日就是端午了,宫中安排了不少节目,可是不大满意,听说王爷府上有厉害的煮酒师,就想请徐小沫姑娘届时入宫煮酒。
帘王偏过头,“大福,快去把徐姑娘请来。”
不多时,刘大福就带着徐小沫来了。
她的脸色惨白,间或带着咳意,原本就娇柔,如今这模样,更是让人看着心生怜爱。
听闻是要端午入宫,“能够入宫煮酒,这是一件多大的荣耀,休说是二位亲自到府上来了,即便只是捎句话来,小沫也喜悦在心,心向往之,只不过近日深感风寒,身子不适,就怕一不当心就搅了宫中贵人们的兴致。”
在她说话期间,小润子一直保持着微笑。
刚才他想起来了,就在酒会那晚,在王爷身后侍候倒酒的正是这个徐小沫,因为当时自己“不经意”朝他们座位方向看了好几眼,所以自然是记得她的。
也是酒会之时,他已经看出来这位万姑娘和王爷似乎有爱的种子正在萌芽,所以刚才在门口才会拉着她一起进来,人多好办事。没想到刚才她开口一句姑夫,也着实惊着他了。
对徐小沫的姿态,万观儿却是受不了。
她自己也是名门小姐,可是平日最看不惯的就是姑娘家这般柔弱病态的样子,所以她不由地偏过头,管自己往屋外远处看去。
刚才方公公在自己耳边的一番话,还是让自己动了心。他说,“如果情投意合,王爷身边还是少一些女门生为好。”
见到徐小沫这般娇嗔,她在心里嚏之:呵!堂堂王爷,不过如此。
女人之间哪怕不说话,也能于细微处体察。徐小沫也感觉到了,万观儿对自己有敌意,却刻意转向了她,“还请万姑娘,转达小沫深深的歉意,如果下次有机会,小沫定当没有二话。”
万观儿回过头,看着她,“既然徐姑娘身体抱恙,也不必歉疚,好生侍候王爷就是尽你的本份了。”
三言两语,居高临下。
徐小沫听得心中不爽,可眼下既是扮了个可怜的样子,也便不好再辩驳。
帘王心中一乐,这万姑娘真是顶顶高傲,就像是一杯最烈的酒,还没有喝到,就已经闻得到那强烈的气息。
可他还是要打圆场,“小沫她或许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万姑娘和小润公公多多体恤。”
小润子还在微笑,“王爷哪里的话,本就是来邀请的,又不是强下的圣命,既然时机不适,那便再议。”
徐小沫屈身行了一礼,“多谢公公。”
“既然如此,圣上那里小人会好生解释,请王爷放心,那小人就先行回宫了。”
帘王也道谢,“多谢小润公公。”
万观儿正要一同离去,却被帘王叫住,“可否请万姑娘赏个脸,留下来吃个饭可好?”
她看了一眼身旁眼波流转的徐小沫,对他冷冷说道,“王爷还是喝酒吧。”
走出王府,小润子叹了一口气,这徐小沫还真是王爷的人。
因为他犯不上为一个区区的煮酒师忤逆圣意,哪怕她感染风寒,王爷也应该积极送去以表忠诚态度。可是他却护了犊子,这不就说明,徐小沫绝不是煮酒师这么简单吗?
不过,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能猜出来,聪慧如王爷会不明白?
当着自己和万姑娘的面,王爷他为何不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