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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洋最终还是同意了王朝先、阮进二人的计划,即先在富庶的苏州府近海掳掠一番,然后再图他地。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主要还是考虑到自己之前四个月在宁波集兵、整训、囤积军资,这声势搞得过于浩大,怕是在宁波耳目众多的清廷早已得到消息,此刻南京周边搞不好就是龙潭虎穴、重兵云集。
想来想去,王朝先等人的计划倒也不无道理:清军在江南一带原本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万兵马,如今浙江一带就集结了十万余人,再扣去福建提督赵国祚统领的数万人、江西耿仲明、沈志祥二将统领的十万人(收编了部分金声桓部降军,原只有四五万人),这剩下的兵马撑死了也不过五六万人。
这五六万绿营是清军在江南最大的机动力量了,南京作为具备重大象征意义的城市,不留重兵驻守说不过去;镇江作为南京的屏障,同时又是漕运重要节点,也不得不留兵防守;这两样加起来起码就得去掉两三万绿营。至于剩下的两万绿营么,此刻估计已由清军重要将领统率起来了,屯驻何地还很难说,但这真的很重要么?如今刘海洋麾下集众四万余,战船千五之数(包含阮%√进、洪习山二部大量近海小船),兼有数千精锐的东岸部队、大炮数十门,且粮草充足、士气高昂,即便遇上了这两万绿营,胜算还是有的。
此时南京方面起码有两万绿营,估计还有一两万精锐的满蒙八旗,再算上临时征发的地主团练武装。兵力还是很厚实的。因此现在去碰确实已经不太明智了。那么就先临时修改计划先搞苏州府?
儒尼奥尔中尉对于刘海洋这个由海军将领充任的陆军统帅本就不是很感冒,听闻他居然被一帮明国丘八牵着鼻子走以至于修改了早就制定好的作战计划,顿时感到有些无力。不过刘某人是他的直属上级,儒尼奥尔虽然带着邵树德尚方宝剑来到南方督战,但这宝剑可没法砍到刘海洋的头上,因此对于刘海洋下的这种“乱命”他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还是当年莫大帅在的时候杀伐果断啊,当年可有敢在莫大帅面前自不量力叽叽歪歪的地方渠帅、大王或军阀将领?早期或许是有,但自从莫大帅一次性在烟台城下活埋了一百多人后。就再没人敢废话了,军纪自此极为肃然,号令也无有不遵从者。
这就是差距啊!儒尼奥尔中尉一边暗自腹诽,一边召集麾下的各路参谋们去诸军传令。
数万大军于4月28日清晨在苏州府太仓州一带江岸登陆。由于军队数目庞大,且各部旗帜、金鼓、号令不一——虽在定海期间集中整训演练了一番,但说到底时间还是太短,各部之间仍然相当不熟悉——而更令人崩溃的是,各部就连语言都不尽相同,让联络各部的南方战区司令部的参谋们是伤透了脑经。
特别是一些立窝尼亚裔的参谋,他们的口音本就比较怪异。走到哪里更是土鳖们——尤其是张煌言部出征前强拉的三千余壮丁——围观的对象,不花费半天时间根本办不成正事。气得刘海洋连摔了好几个杯子,直骂这些乌合之众实在不像话,都演练好几次了还这么乱,一点记性都不涨。
不过在吵吵嚷嚷了六七天时间后,将近三万名官兵终于携带大量物资在预定的登陆场完成了登陆。登陆完成后,按照这几天临时制定的计划,各路大军保持齐头并进的态势,严禁分兵掳掠的行为出现,以免被清军所趁。
不过说到清军,这是另一个让刘海洋烦心的问题。经历了出征以来的一系列事件,他现在已经对这支数量多达四万的乌合之众能否击败清军主力、横扫江南不抱任何希望了。可不是么,当年莫大帅那么强的实力,都不敢保证和大量满蒙八旗正面硬杠时能取胜,他刘海洋手头这四万人成分更杂、心思更不齐、战斗力更弱,他是战斗天才吗?有很强的人格魅力吗?有出众的能凝聚人心的演讲才能吗?如果没有练到满级的以上技能,他刘海洋又如何能够逆天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啦!
他们这支所谓的“盟军”的最大优势,恐怕还是清军兵力空虚且四处分散这种战略层面上的优势,一旦具体到两军对垒的战术、战役层面,他这四万大军可就有些够呛了!别的不说,单数数部队里的那些“水货”,张煌言带的三千泥腿子整训不过四五个月时间,说成军都很勉强,战斗力基本为零(如果出现炸营、崩溃、逃跑等影响军心的事情,战斗力被评定为负值也毫不奇怪);张名振、王朝先二人倒是带了五千余看起来还像样的陆军,但其中老兵比例也很低,且成军时间也不过才一两年时间,战斗力也就那样,略逊色于一般的清军江南绿营,但高于地主团练武装。
至于阮进、洪习山二人所辖加起来超过七千的水师官兵,让他们摇旗呐喊可以,若要他们上阵杀敌,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什么?难道你看不出那些被晒得黑漆漆的福建人其实都是海边的渔民么?指望他们打仗,你脑袋没进水吧?他们的战斗力还没我东岸的持矛军夫强呢,起码军夫队士气还算可以,时不时地也会操练一番,真要上阵可也是敢跟绿营比划比划的,可比阮进、洪习山手里的那帮渔民强多了。他们那七千部属里面,能正儿八经上阵的撑死了两千,不可能再多了!
当然了,话虽然这么说,但“盟军”这股力量的人数终究是摆在那里呢,只要不分兵冒进、不出大篓子,有相对精锐的东岸大军压阵,只要不遇上数量多得丧心病狂的清军大队,他们还是能够战而胜之的,至少不会毫无征兆地溃散——一就如历史上张名振等浙东武装在江南的表现一样。
万幸在最初登陆的这段时间内,清军大队并没有来骚扰,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们吃不准东岸人究竟会在哪里登陆,因此主力离此地尚远,未及赶来。不过在数万盟军开始如同蝗虫一样从太仓州向常熟搜索前进的时候,清军要是再没反应简直就是死人了,早早投降“我大清”的地方官员们忧心如焚地看着鲁王的嫡系人马在联络士绅、鼓舞人心,他们觉得大清王师要是再不来“解民于倒悬”的话,搞不好这苏州府就要变色。
而事实上他们的担忧不是没道理的,就被东岸大军这几日内攻占的太仓州、常熟县两地来说,私下里前来拜访张名振、张煌言等人的地方士绅不计其数,而二张对他们也是温言有加、多有抚慰,这让刘海洋看得直点头,心说这帮人虽然打仗不咋滴,但搞地方统战工作倒是一把好手,而南明的这块牌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号召力,怪不得几百年后的清末依然有人喊着反清复明呢,大明在士绅——当然也仅限于士绅——里的市场还是很大的嘛。
这些士绅们前来张名振那里走动,自然也带来了不少的消息,比如清军统帅梅勒章京赵布泰、佟图赖、刘之源等人率领的满汉大军“数万人”半月前已出南京,旬日前那赵布泰所率之满蒙马队先锋三千余人已抵常州府武进县,现归何处尚不得知。
这个情报对东岸人来说还是比较及时的,因为这对他们提前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大有裨益。这不,5月6日,已经行进至常熟县的各部开始逐渐靠拢,一些四散打草谷的“义军”也在三令五申之下不情不愿地带着大批钱粮丁口撤了回来。其中钱粮是他们自己的战利品,丁口则与东岸人对半分账——东岸在宁波、山东的地盘上人烟不旺,急需人口去开垦荒地。
6号到15号这十天时间内,原本相隔也不是很远的四万大军渐渐靠拢到了苏州府常熟县和常州府江阴县交界处的江岸一侧,此时清军的马队也行进到了外围,这应该是赵布泰直领的满蒙八旗主力,至于那传说中的“数万绿营”则暂时还不见踪影。
刘海洋没想过在这里与清军杠正面,他所想做的只不过是吸引清军注意力,调动其部队,然后利用自己超卓的机动性甩开其主力,奔袭空虚的另一处而已。只不过这计划能不能奏效,清军会不会像在山东时勒克德浑被莫大帅牵着鼻子走那样被动应对,可不完全就不好说了——按照常理,这打了这么久的仗,了解了黄衣贼作战风格的清军,也该有些长进了吧。
十天时间内,东岸人利用随船带来的库页岛大木、制式板材、铁丝网、钢筋水泥等部件,在江岸边草草构筑了一连串的营寨,并且还不厌其烦地挖了防火沟,在高处还布置了炮兵阵地,可谓是部署周全了。而在此期间,在太仓州、常熟县两地掳掠来的大量钱粮物资——苏州果是好富裕——以及一万六千余丁口,则在洪习山、阮进二部数千水师官兵的押运下,开始顺江而下,朝崇明沙而去。
至于下一步的动向么,大概就是一面刺探清军情报,一面分批撤离部队了。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镇江府了——而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确认大量清军确实已被调动到了苏州府,不然他们宁愿不撤,继续在近处折腾打秋风。飄天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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