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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诏灵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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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灵寺在帝都东城外二十公里处,灵山松柏参天,数百年的庙宇和殿堂落在半山,古老肃穆,气魄恢弘。素有“护国寺”之称。

    偏堂一厢房后窗大开,窗外便是后山悬崖,几棵迎客松苍劲有力。

    这会儿正是烈日当头,屋里倒不见丝毫炎热。

    一披发女子穿着一身素白里衣,赤脚站在窗后,双眼看着窗外的劲松。

    她身量挺拔笔直,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握着笔杆。

    “嘎吱——”厢房的门从外推开,一个十四五岁长相端庄规矩的丫鬟,手里端着一盘子走了进来。

    比起一般的丫鬟,她似乎更加沉稳大气,也更加贵气。

    盘子里装着一些小冰块儿,上面放了些果子酱。

    “大人……”

    被叫大人的女子回头,只见她五官清丽,眉目飞扬,一回眸间,眼底冷冽的光芒乍现。

    尽管只是一刹那,丫鬟还是惊了一身冷汗,吓得跨进门槛的一只脚赶紧退了出去。

    谨慎盯着屋内的人愣道:“大……大人,今日……进度……如何?”

    女子眉眼一弯,昙花一现的冷意敛尽,站在那儿,有些无奈道:“如墨,你再像这般走路无声,早晚要吓死我。还有,叫我云言就行,别大人大人的叫,叫得太老了。”

    如墨见着,却是松了口气,相处了几日,这位主子随和的脾性是摸清楚了。

    她抬脚走进来朝人行了一礼,“大人,奴婢适才敲门了,您太过入神,或许没有听见。”

    她心道:您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上都敢违抗,还会被吓到?

    云言瞧着如墨那一板一眼老成的模样,嘀咕道:“宫里的小姑娘都像你这般老成?你跟你师父如嬷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她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你才十多岁啊,太老成了不好……”

    如墨面带微笑,假装没听见,一步一步不疾不徐走进来,依然问道:“大人,今日抄写进度如何了?”

    “进度喜人。”一听进度,云言的脸就垮了。

    将手里的笔一丢,抬脚走到屋里的摇椅上躺下,晃了晃,椅子吱吱摇了起来。

    如墨看了大人这样,心想,一个上午的时间,大人怕又找到什么玩意儿分神了。

    她将已经融了些的冰块放到摇椅边上的小桌旁,往窗前的书台走去。

    后边儿云言拿手在衣裳上擦了擦,便拿起木勺吃了一口冰,咬得嘎嘣嘎嘣响。

    冰凉酸甜的味道传来,她舒服的眯了眯眼。

    如墨走到书桌前,只见桌面上放了厚厚一叠抄经纸,最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再就是毛笔被丢在上面的时候,墨水浸染了几笔,再无其它。

    她有些不死心,弯腰朝书桌下的隔层看了看,还是昨天的分量。

    昨天还好歹抄了一张,今天就两个字。

    今天是她们住在昭灵寺的第四日。

    当日,皇上将远在边关从未来过帝都的飞言将军召回,赐婚。

    谁想大人竟然抗婚了,皇上罚她到昭灵寺抄五十本经书,不抄完不许下山。

    命她贴身“伺候”,但照大人这个进度,怕真要把昭灵寺当家在此终老了。

    那日在宫里,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大人。

    传说中的飞言将军,以为以女子之身建显赫战功,必然三头六臂,凶神恶煞,高大威猛。

    接到口谕的前天晚上,她害怕得哭了一宿,心想这样的大将军,她一个还未出师的宫女可如何伺候的了。

    怕是一不小心就要被拧断脖子丢了性命。

    哪知,第二日在宫中门口一见,第一眼就觉得太年轻了。

    当时大人只随意穿了一件雪白束手劲装,一头墨发束在脑后,脸上没有半点妆容,但浑身通透洒脱,双眼明亮。

    她立在树下,偏头朝她眯眼一笑,歉然道:“你就是如墨?你真是命苦,要陪我去昭灵寺吃斋饭了。”

    初见只觉大人身上无半点粗野鲁莽,斯文有礼,气度无双。

    “大人……”如墨起身,无奈看向身后的人。一眼扫到旁边小盘子里的吃食,没多大会儿就见底了。

    大人爱吃零嘴……

    “大人,您每天还是要多抄些。”她走过去,从袖中拿出手帕,跪坐在一旁,擦了擦掉在大人袖子上的汁水。

    “那些经书写的晦涩难懂,我看不懂,有些字我都不认识。”云言嘟囔,顺势端起盘子,将盘子里融化的汁水喝了。

    如墨阻止不及,瞪着眼,眼睁睁看着威震四方的飞言将军端起盘子喝得一滴不剩。

    她当即垂下眼,当做没看见。

    云言放下盘子,满意地舔了舔嘴角,睡回躺椅上,双手枕着脑袋,眯着眼愉悦道:“浮生偷得半日闲,这山中岁月静好,抄什么经书呀。”

    “大人不喜昭灵寺?”如墨脱口道,问完又惶恐低下头。

    不过大人来了昭灵寺几日,几乎不出厢门半步。

    一是在佛门重地多有不便,再就是大人恐不喜僧人,也不喜寺庙。

    “昭灵寺挺好的,斋饭好吃,虽说是酷暑,山中倒也凉爽。这日日晨钟暮鼓,香火鼎盛,是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那大人怎么……”不愿听寺里的高僧传课。

    “听那些大师给我说教?”云言倒是直白。

    如墨心悸,立马跪了下去,“大人。”

    “起来,这有什么好跪的!”云言挑眉,坐起去扶如墨。

    哪知如墨铁了心,低着头不起。

    云言叹了口气,“皇上说是要教化我的蛮横无礼,他自己也不想想,把人大老远从边关叫过来劈头就要赐婚,还不准有意见么。”

    说着看了一眼跪在那儿的如墨,“只是苦了你,日日监督我的功课却毫无进展。”

    “大人恕罪。”如墨跪拜不起。

    每日同宫里通信如实汇报情况,虽说是皇上的旨意,但这行径,与背叛大人无异。

    她是皇宫的人,只能听令做事。

    云言眨了眨眼,急忙摆了摆手,“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

    解释半晌,见地上跪着的人纹丝不动,她泄气了般,转而问道:“今日外面为何如此喧闹?”

    “听说是圣僧今日在寺里公开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