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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长不来,却让个黄毛丫头过来糊弄吗?”
魏国公府花厅内,坐在上首,年约五十左右的妇人蹙眉冷笑,“怎么?这是看不上我们国公府?”
“母亲,那道长去了外地,这几日不在金陵,所以便让左家姑娘过来看看。”
徐文爵解释道:“这左姑娘跟着道长学了些本事,儿子想着左右也不耽误什么事,便让她过来先瞧瞧。”
“哼!”
魏国公夫人周氏冷哼,“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医术?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是,夫人,民女这就告退。”
左弗福了福身,心里冷笑:你看不起姑娘,姑娘还不想来呢!
什么鬼玩意!自进了这花厅,这儿的人便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打量自己跟打量个货物般,一群马上要当亡国奴的土著罢了,得意个什么?
“站住!”
周氏冷笑,“这脾气还不小?真是世道不宁,人心丧乱,小小千户家的女儿竟敢如此放肆。”
左弗抬头,望向周氏道:“夫人这话民女听不明白。是夫人让民女走的,怎叫民女脾气不小?呵,说来有趣,我这儿正好有两瓶治肺痨的药,乃是师父给我的,既然国公夫人不信任小女,那小女还是先告退吧,免将来落得跟华佗一样的下场!”
她声音清朗,不卑不亢的模样令在场的仆人很是不爽。
不过一卑贱千户的女儿,竟敢在国公府放肆?
“把药留下,你可以走了。”
周氏抿了口红参茶,“赏她个五两银子吧。”
“夫人恕罪。”
左弗福了福身,“未见病人,这药我没法给您。”
周氏眉眼一挑,望向左弗,“怎么?逞威风还逞上瘾了?”
“夫人误会了。”
左弗不徐不缓地道:“实是未见病人不敢将药给交出。且我这药丸与大明的药不同,该怎么服用,有何禁忌那都是有说法的。”
“你这下等的军户女!”
周氏怒了,一拍桌子道:“给你三分……”
“既是请人来看病,又何故为难,咳,咳……别人?”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花厅响起,众人一阵惊呼,“老公爷!!”
“老爷,你怎么起来了?”
周氏一惊,忙起身,见徐汉搀扶着老公爷徐弘基心里便是一阵不快。只是她在老公爷跟前装大方素来装惯了,所以也不能摆在脸面上,一改刚刚嚣张跋扈的嘴脸,声音连连低了几个分贝,颇为柔和地道:“身子才刚刚好转,还是要多歇息,大夫说了,您这病啊,就得养着。”
声音温柔,态度谦卑,仿佛一个瞬间的事,她就从国公夫人变成了徐夫人,其变脸速度之快让左弗大开眼界。
这演技!该去南曲班子唱戏啊!
“听下人说,你们请了左家千金过来,我便来看看。”
徐弘基坐到椅子上,稍稍平复了下呼吸,道:“给左姑娘搬张椅子来。”
咳了两声,又继续道:“左睦情(左父表字)于大明有功,先帝在时多有赞赏。我魏国公府虽世受皇恩,可却也不能以势欺人,辱没忠良之后。”
这话一出口,周氏便觉脸上火辣辣的。死老头子越老越不东西,越发不给她面子了!
可她也不敢发作,只得令人搬来凳子,请左弗坐下。
左弗道了谢后,便是大大方方地坐下。徐弘基看了便是点头,“将门出虎女,左姑娘是真性情。”
“老公爷谬赞了。”
左弗抿嘴道:“师父这几日上外地买粮去了,都不在金陵。之前,我师父给过我治肺痨的药,也跟我说过其中厉害,所以我想着便先上门来看看,若有个什么,等师父回来了也好及时回禀。”
“是个妥帖的人。”
徐弘基说话间又咳了起来,左弗冲椿芽与左贵使了个眼色,二人忙将医疗箱与显微镜放到桌子上,左弗起身,道:“老公爷,我先帮您看看吧?只是我师父的医术迥异于常人,可能要行一些非常之法,不知老公爷……”
“咳,咳……”
徐弘基摆着手,“将死之人,不,不讲究……咳,咳……你,你做便是……”
“老爷!”
周氏惊道:“你真让这个黄毛丫头看诊?!”
徐弘基冷哼了一声,喘着气道:“我得的什么病你们是不清楚吗?肺痨,那是绝症!你们将人请来,岂不是为难人家?”
说话间又猛烈地咳了起来,边上的婢女忙帮忙抚背,待气息稍稍平稳,他又继续道:“左,左家姑娘,咳,你,你莫为难,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便是……咳,咳,老夫,老夫可,可不是曹操……”
左弗垂眼,心里暗道:“果然是人老成精,这话说的……”
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暗道:寻常小民都将贵族子弟想得愚蠢,其实哪可能呢?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暂且不提,就说这宅子里的人事,若是愚蠢哪里能驾驭得了?
老国公这番话听着好像是在怪罪他家人太嚣张,可若无他应允,人家哪里敢去请自己哦?且这话也是说给自己的听的,潜台词就是:你必须用心医治我,不然有你好看的!
左弗轻轻摇头,抿嘴一笑,点点头,“民女自当尽心。”
说罢便是将医疗箱打了开来,一群人探着脖子瞧,这一瞧却是懵住了。
这都什么东西?那是剪子?可那剪子怎么跟上好的银子似的,还闪闪发光呢!可问题银子也没这么亮啊!还有那个大瓶子是做什么的?再仔细瞅瞅,不对了……
“刀,刀……”
一个奴仆颤着声音叫了起来,“那,那是刀?!开,开刃的!你,你要做什么?!来人,来……”
“吼什么?!”
左弗呵斥道:“真是少见多怪!关羽刮骨疗伤的事听没听过?!狄仁杰给小儿割肉瘤的事听没听过?!医者携小刀有甚稀奇?!”
这气势竟是比国公爷还威风,被呵斥的仆人愣在那儿,傻傻望着左弗,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徐弘基也是愣在那,脑海里不由冒出了左大友那张脸:果然二愣子生出来的也只能是二愣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