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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本是略恼要走的李姬阳被儿时玩伴叫住,脚步稍顿,漠然抬头看向这座巍峨雄伟的王府。
“七哥,回家吧。”李六娘迈过门槛,小碎步走到李姬阳身前两步远处,双目晶亮,期盼的看着李姬阳,却并不敢太过亲昵。
李姬阳淡淡看向李六娘道:“阿翁如何了?”
“七哥,你快去看阿翁,父亲和哥哥们听说阿翁不好了,都硬闯进了阿翁的书斋,这会儿还不知里头发生什么了呢。”李六娘焦急道。
闻言,李姬阳二话不说,牵着奉珠便往府中去。
一路疾走,奉珠也来不及打量这府中布局,只略略觉得,此处大气磅礴,有武将世家的硬朗气息。
李六娘看起来身子并不好,小跑几步就扶着回廊上的柱子歇息,可为了能赶上他们,还是努力的跟上来。
一入府便是一面松鹤祥云的汉白玉照壁,绕过照壁便是一大片空旷的黄土夯实的演武场,场上东西南北四面都摆放着刀叉剑戟十八般兵器。
穿过武场,正北面便是王府明堂,钩心斗角,飞檐楼阁,气势宏伟。
奉珠略略一瞥,便觉这府内虽比不得自己家的精致华丽,却胜在气势上,使人一看便知,这就是王府,威严壮阔。
待进了这座仿若宫殿一般的建筑,更是让奉珠有肃然起敬之感,此等大气华贵不是一个小小的郡公府或者国公府可以比拟的。
进入明堂正对着一面立地撑顶的大屏风,上面挂着一幅威风凛凛的白虎下山图,屏风两侧无门,他们走了左侧,直接通向一个回廊,回廊外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露天,其内有井,鸟鸣吱喳,繁花盛开。
回廊尽头便是一座楼阁,门匾上写着“长寿书斋”三个字。
走得近了,便听到从里头传来阿翁的呜呜声。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不要抢我的宝贝。阿阳,阿阳,你在哪里。”
李姬阳一听,松开奉珠的手就奔了进去,奉珠随之跟进。
入门便见,一个身着白衫的人正在和床上的阿翁拉锯,抢夺着阿翁手里抱着的一个黑木匣子。
“滚开!”李姬阳暴怒!
上前去,一把就将那白衫人提起,狠狠扔在了一旁。
“孽种!你敢打我!”白衫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李姬阳便怒道。
“呜呜,阿阳,阿阳。”阿翁见到李姬阳便如见到救星一般,一下扑到李姬阳怀中,抱着匣子瑟瑟发抖。
“李年平!”李姬阳抱着阿翁咬牙切齿的看着李平年。
“孽种!谁让你回来的,你早被我逐出家门了,这会儿竟然还有脸回来!”
奉珠看着这个粉面红唇,身躯浑壮的中年男子,不敢置信他就是自己的大人,李姬阳的生父,一个郡王爷。
“放下东西,都给我滚出这里!”李姬阳冷目扫视这些窥伺阿翁书斋中珍宝的“亲人”,恼怒道。
正想把一只白玉香炉藏进袖子里的妖媚妇人闻言,看了看李姬阳,又转头看向奉珠,好不自然的把那香炉又给摆回去,拂拂手,甩着帕子,扭着细腰走向奉珠,笑道:“这就是七郎君的夫人吧,瞧瞧,这小模样长的,比我们红袖招的花魁都要水灵。”
伸手就要捏奉珠的脸,奉珠厌恶的后退一步,微扬首,眼睛半垂的看向这妇人,高傲道:“你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青楼妓,腌臜货。”
这妖媚妇人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奉珠这样不给她面子,当下便张牙舞爪撒泼要抓挠奉珠,骂道:“贱蹄子,好久都没人骂老娘腌臜货了,你又是哪里来的骚狐狸。”
真真没想到初初到婆家便是如此的……如此的,奉珠来不及想,随手抓了一件多宝阁上的青铜鼎举起就要砸过去。
“别!”这撒泼妇人刚才还是一副泼辣样儿,见奉珠要摔那青铜鼎,她心疼的道:“我的姑奶奶,那可是商周时候的古物,千万别摔了,你放下,赶紧放下。”
李姬阳便知奉珠这脾性不是一个肯吃亏的,当下便为奉珠撑腰道:“砸,狠狠的砸,你想砸多少砸多少。”
“别啊,七郎君,这可都是宝贝,值很多钱的。”李平年的偏房夫人,小云夫人心疼道。
“七弟,你这是做什么,便是生气,也犯不上和这些宝贝过不去,这些可都是古物,皆是世上难求的宝贝,砸一件就少一件,七弟还是消消气,有什么咱们好好说。”李元虚弱的咳嗽一声,将一卷画轴慢慢卷起,插回那一丛画轴之中,道。
“呵,七弟又要来耍威风了,有本事,你把他也一并杀了!”李文手一指李平年,阴鸷道。
李姬阳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些人,转目宠爱的看着奉珠,微微笑道:“有人骂了夫人,为夫心中甚是不爽快,想必夫人心中也甚是恼怒,不如便砸吧,看上什么便砸什么,什么好便砸什么,便是看着那不顺眼的人,你想砸便砸,纵是砸死了,还是为夫替你收尸。”
“这还差不多。这妖里妖气的妇人是谁,满口喷粪,我甚是想教训她一顿。”话落,拿着那青铜鼎便砸向云夫人。
“别砸,那是宝贝!”云夫人不躲,反而张着手去接。
“那东西砸起来听不得响,你捡那脆的,一摔就碎的砸。”李姬阳指挥着奉珠道。
“好嘞!”奉珠听着高兴,转身拿起多宝阁上的一只三彩花瓶就“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顿时就给摔的粉碎。
“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骂我呢,很好,你惹我生气了!”奉珠转身,又去搬多宝阁上的一座晶莹剔透的老佛爷。
这尊可是李平年看上许久了的,当下便想扑上来抓住奉珠。
李姬阳出手不留情,一枚铜钱射在李平年的膝盖上,让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床前。
“砸,这屋里又什么你就砸什么,便是都砸碎了也不给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李姬阳冷漠道。
“那我就砸了啊。”奉珠凤眸冷瞧着这些人,便见他们,看着她砸坏这些宝贝便如割了他们的肉一般,心内便觉畅快。
得意洋洋气煞旁人道:“我就喜欢听这响声。”
话落,那一尊由整块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的老佛爷便“哗啦”一声碎成了块。
“我的玉佛爷!”云夫人扑倒就去抢那些大块的碎玉。
奉珠可不让她如意,一把夺了那大块碎片又使劲摔了一回,哼道:“我让你骂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骂我,我阿娘阿爹都没那么骂过我呢,你还是第一个!我很生气,非常生气!你还想上来挠我,我让你撒泼,我让你无礼。”
那多宝阁占据了整面墙壁,本是摆放了许许多多的珍宝的,如今奉珠一怒,便不管不顾,什么东西好就砸什么,反正九郎都说了,想砸什么就砸什么,砸伤了人都有九郎收尸呢,这感觉真好,奉珠禁不住咧嘴笑道。
李元的夫人,阿婉,古井无波的眼中荡漾起微微涟漪,奉珠砸了多久她就看了奉珠多久。
那云夫人被奉珠惹火了,也不去管那些破碎的不成样子的宝贝了,爬起来就要去爪奉珠的头发。
打架奉珠可不擅长,忙跑到自家九郎身后躲着,还告状道:“九郎,她要打我!你快给我报仇。”
“稍安勿躁。”李姬阳从床榻上站起,看着这一地的碎片,笑道:“夫人果然好手段,果然都碎了,还碎的甚是均匀,便是连砸东西的样子都是美的。”
他不吝夸奖道。
“那是!”奉珠得意道。
把个云夫人气得火冒三丈,满嘴咒骂。
李姬阳怎会让人辱骂他的妻子,便又用一枚铜钱直接射进了她的嘴里,她当即呜呼一声,抠着自己的嗓子,躲到一边干呕猛吐。
“哈,好,真好听,继续砸啊。”床榻上的阿翁拍掌大笑,见奉珠不再砸了,还摇着奉珠的袖子,推嚷着奉珠,让她继续砸。
“你这孽子,早知你现在这样,早该在你出生时我就掐死你!”跪在床前,怎般都起不来的李平年恶声道。
“文儿,你快来把爹扶起来。”骂完李姬阳,又软了面色,好声好气的对李文道。
李文正看那个云夫人的好戏呢,闻言便道:“爹,你就跪一会儿吧,你看你刚才都把阿翁吓着了,就当是请罪吧。”
“还是文儿孝顺,那爹就先跪着啊。”转头又瞪了李姬阳一眼,恶声恶气道:“你来我家作何,还不快滚!”
“这里是河间王府,是阿翁的家,可不是你的,是走是留,也不是你说了算。”奉珠不满这个公公的态度,当即便顶撞道。
“没规矩的贱妇!我和这儿孽种说话,你插什么嘴。”李平年怒视奉珠道。
“父亲,在你,竟然还能说出‘规矩’二字,真真让人刮目相看。”李姬阳握紧了拳头,漠然道。
可奉珠感觉的出来,他漠然的面皮下,那躁动又暴怒的情绪。
李文扬着阴冷的笑,看着这对父子的笑话。
李元垂着头,时不时的咳嗽以示身体的虚弱,阿婉垂着头,彷如这书斋内的透明人。
云夫人见这对父子反目成仇,她当即便扬着一张脸爬到李平年身边哭道:“郡王爷啊,妾身可是被这个儿媳妇欺辱了,你要为妾身做主啊。”
哭的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你莫哭,有我为你做主。”李平年扶着云夫人的肩膀猛然站起来,往前走几步,扬手便打了李姬阳一巴掌。
奉珠先是猝不及防,尔后怒火烧灼,道:“你凭什么打我的九郎。”
“我是他老子,他这条命是我给的,打还是轻的,我就是打杀了他,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见李姬阳并不还手,越发助长了他的气焰,反手还想打李姬阳一巴掌。
“我不准你打他!”奉珠立即挡在李姬阳身前,瞪着这个公公道。
“你我也照打!”李平年扬起的手就要落下,并不以奉珠是他的儿媳而有所收敛。
“啊——”奉珠吓得闭上了眼。
“你够了!”
预期的疼痛没有来袭,奉珠悄悄睁开眼,便见在自己的面前,李姬阳的大掌正抓着李平年的手腕。
李平年挣扎了半天也挣不开这个儿子的牵制,恼羞成怒道:“放开!”
奉珠抬眸往上看李姬阳,便见他眸光深邃,冷芒大炽,满眼杀意弥漫。
白面红嘴的李平年看着这个儿子身躯高壮,面目成熟,早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男孩儿了,心中生怯,却虚张声势道:“孽种,你还敢嗜父不成!你来啊,你来啊。”
高高仰着脖子往李姬阳身上撞。
奉珠正夹在李姬阳和这个公公之间,李姬阳只好猛的甩开了他。
“不孝子,闹够了没有!”床榻上的阿翁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依在靠枕上,怒道。
李平年身体一颤,禁不住跪了下去,“父、父王……”
李元由阿婉搀扶着上前来,咳嗽一声,看着阿翁激动道:“阿弥陀佛,您总算醒过神来了。”
李文也凑前来火上浇油,曲解事实,指着李姬阳并奉珠道:“您老真是老糊涂了。不过也亏得你糊涂了,不知道好东西。刚才这屋里可是有一场争夺家产的污糟事发生呢,阿翁您看看这地上,您辛苦大半生收集的宝贝都被这对夫妻砸的差不多了。”
“阿翁,是我砸的。”李姬阳坦然看着河间王道。
“是我砸的。”奉珠拉着李姬阳的手,承认道。
“我看见了。砸就砸了吧。砸的好啊。”河间王多看了地上的碎片几眼,看着他那尊玉佛爷也碎了,玲珑塔也碎了,琥珀珠也裂了个大口子,叹息一声,道。
“珠娘。”河间王一张老态龙钟的脸看向奉珠,慈爱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自然。”奉珠欠身拜见,笑道。
河间王把这屋里的嫡长子,嫡长孙,嫡长孙媳,庶孙,还有战战兢兢躲在书斋门口的庶孙女都打量了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珍宝,对奉珠道:“你看看,你还想砸什么,趁着今天日头好,就都砸了吧。”
奉珠摇摇头,赧然一笑,并不敢在清醒的河间王面前放肆。
“父王,这些金银玉器可不单单是他们夫妻的,您这心也太偏了,儿子不服。”李平年怨恨道。
“你不服,你不服管个屁用,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想砸就砸,你给我滚出去!”河间王看见这个白面红嘴的嫡长子就想一刀砍了他。
“阿翁,孙儿告退。”李元虚弱的咳嗽几声,自觉的退了出去。
李文阴鸷的看了李姬阳夫妻几眼,什么话都没有,转身就走。
“父王,孙儿告退。”李平年拉着小云夫人,抖抖索索出了书斋。
“阿翁。”李六娘进来,给河间王倒了杯茶呈上去。
“可见过你七哥、七嫂了?”
“见过了。”李六娘单臂敛裙给奉珠行礼道:“七嫂。”
“这是六娘。”李姬阳并不多和这个庶妹说话,只单单说了这句。
“六妹妹。”奉珠回礼道。
心里想着,这家里总算还有个知书达理的。
“六娘,你下去指挥着人把七郎的松柏长青院子布置出来,从今日起,七郎就在家里住。”
六娘看了看李姬阳,见李姬阳并不反对,便面有喜意,道了声是,单臂敛裙退了出去。
“阿阳,你没有意见吧。”河间王道。
“一切听从阿翁的安排。”李姬阳道。
“珠娘,你呢?”
“九郎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奉珠温顺道。
河间王这才笑了,道:“乖。”
“阿信呢?”河间王瞅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贴身宦官,便问道。
“这儿、这儿呢,大王。”阿信踉踉跄跄跑进来,一进屋就看到大王的宝贝都被砸碎了,尖叫一声道:“可了不得了,这是怎么了这事,谁那么大胆敢砸我们大王的珍宝。”
“那个……是我砸的。”奉珠弱弱道。
“七夫人,为什么要砸啊?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一见是奉珠砸的,阿信立即转了脸色,虽心疼却并不责斥。
老王爷哼了一声道:“你这总管是怎么当的,消息走漏了都不知道。那些不孝子孙来过了,我的病况该知道的,过了今天也就都知道了。”
“大王,您、您发过病了?”阿信惊慌的道。磕磕巴巴又道:“可是、可是这个时辰,之前从没发过病啊。”
河间王叹了口气,任命道:“老了,老了,我的大限将至。”
“阿翁。”李姬阳攥住河间王已经长了老人斑的手,神色不安。
“阿阳,我说的是实话,大实话。人生来就是要死的,你看看我,越来越糊涂了,要不了多久就真的要去见你阿婆了。本来啊,阿翁是设了个局想让你回家来,可当阿信去你府上报信的时候,我自己躺在床上就糊涂了。阿阳啊,你生阿翁的气了吧。”河间王拉着李姬阳的手道。
“现在不生气了。”李姬阳抹了一把脸淡笑道。
“不生气就好,啊,你回家来,阿翁就高兴,你陪陪阿翁,别走了。你那个拎不清的糊涂爹,你别怕,都有阿翁呢,阿翁不让他打你。阿翁保证不让你为难。”
“阿翁……孙儿不孝。”李姬阳再也自持不得,拉着河间王的手,跪在地上,悄然落泪。
奉珠跟着跪下,看着九郎哭了,她很难过。
“九郎……”奉珠呼唤道。
李姬阳连忙抹了脸,推着奉珠道:“你先回家去收拾东西,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快去。”
奉珠见他在自己面前抹不开脸,也不拆穿他,应了一声,便去准备。
------题外话------
九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