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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金凌如约来到夜烛会。
夜烛会顾名思义,便是秉烛夜游之意。虽是夜晚,御花园却没有半分漆黑。整个御花园的宫墙上都挂满彩灯,连小道都用烛台点上蜡烛。
御花园中间有一条小小的溪流。溪流顺着宫墙流入,穿过风月亭,一直向南流。金凌猜想,这溪流应该会一直流到正殿前面的桥下。
风月亭此时已坐满了人。坐在正中间的是一个穿着西域服饰的姑娘,手中拨弄着胡琴。周围的人纷纷围着她,欣赏这来自塞外的乐曲。
金凌不认识这些人。不过她知道,这些都是各个大臣的子女。
一曲过后又一曲,大家一直围着那个女子,仿佛来自西域的乐曲就是无穷无尽,连绵不绝。
曲子虽好,可是不知为何没有看见皇帝。
金凌四处张望起来。正疑惑,看见自己的韩昭哥哥在溪流的那一边,静静的注视着自己。
皇帝见金凌看见自己也是高兴,伸手招呼金凌,示意金凌赶快来自己身边。
其实皇帝没有必要示意,就算他不示意,金凌也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一如以前的跟着自己的韩昭哥哥。
风月亭边有座桥,桥后有花圃,过了花圃,金凌就看见了负手而立的韩昭。她也是现在才看见,小海正站在一旁的阴影中,难怪刚刚在对面的时候没有看见。
一见到韩昭,金凌就扑进他的怀中。“怎么不来门口接我,还要我自己找过来。”
“因为我相信你这个小笨蛋能找到我。”韩昭用食指刮金凌的鼻子,说:“夜烛会的御花园是否比平日更美?”
听见韩昭皇帝这样问,金凌抬头看向四周的灯烛。
“还行。”她回答。这是她的真心答案。御花园的夜灯美丽,却还没有长安夜市繁华。
“我派下人花了很多功夫布置灯饰,怎么就得到妹妹这种评价?”韩昭皇帝笑道。
金凌歪着头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说:“因为这虽然美丽,却不热闹。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应该就是听那边的女子唱歌了。凌儿还是喜欢热闹的地方。”
“原来如此。”韩昭点头,牵起金凌的手:“哥哥带妹妹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金凌很好奇。
“一个好玩的地方。”韩昭神秘一笑,然后对身后阴影中的小海说:“你就在这吧,我自己带凌儿去就行。”
“切记小心。”小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或许他已经知道了韩昭心中所想,知道韩昭要去什么地方。
竟然说了小心,那应该是很危险的地方吧。金凌如是想。
其实金凌心中是渴望冒险的。金父在家中只知道教育金凌要淑女,以至于金凌从来没有干过任何冒险的事情。
韩昭所说之事就是牵着金凌来到角楼。角楼高耸,飞檐反宇。韩昭却丝毫不在意,只脚尖轻点两旁柱墙,便是腾空而起,颇有梯云纵的风范。
这也难怪。韩昭身为韩王时就从师武学大家杨家,会一两招轻功十分正常。
不一会儿,韩昭出现在角楼顶端。他往下看,金凌还在角楼底下昂头注视自己。金凌没有轻功,没法和他一起飞上来。
所幸韩昭知道角楼阁中有打捞所用的绳索,他先是翻窗进入角楼,从里面拿出一个竹编框,又用等手臂粗的绳索绑住竹筐,缓缓吊下角楼。
金凌看到韩昭的方法也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心生疑惑:这种竹筐当真可以坐人?
“快上来呀,不要等了。”角楼上韩昭低声喊金凌:“快!上!来!”
金凌也就按照韩昭所说坐进竹筐里。韩昭臂力惊人,拉动绳索时,竹筐中的金凌竟然四平八稳,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晃动。
“抓稳一点。”韩昭在角楼上对金凌低声喊。
“放心吧,我不会掉下去的。”说着,金凌攥着绳索的手更加用力几分。这种高度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就是丧命。若是幸运保住一条命,那也得落得终身残疾。
待到金凌上到角楼之后,她倒是有些奇怪自己为何会上到这角楼上来。她嗔怪道:“韩昭哥哥这么带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也不怕凌儿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韩昭皇帝一脸宠溺的看着金凌:“我怎么会让凌儿妹妹有危险呢。”他抬起手臂,轻抚少女青丝。
“凌儿别多想,只要哥哥在此一天,就不会让妹妹遇到危险。”
金凌甜甜的笑道:“当然啦,韩昭哥哥的真心凌儿都知道。凌儿相信哥哥,只要在哥哥身边,凌儿就是最安全的。”
这个诺言,直到多年以后,金凌都还记得。在火光冲天的长安城里,韩昭也依旧兑现了他的诺言。
韩昭揉揉金凌的小脑袋。“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为什么?”
韩昭自顾自的躺在青瓦上,用两只手枕住头。
“因为这里,是整个长安城最美的地方。你看,银河明艳,满天星光,像不像是游街时的长安?”
金凌也昂起头看星空,不以为然。“好看是好看,和江南的却差不多。”
韩昭一下子咧开嘴。他喜欢这里,不光是因为星空啊。这里,是整个皇宫唯一一个让他能够自由的地方。
当初身为韩王,以为坐上了太子之位就能高枕无忧。当上太子后,又以为皇帝是新的开始。可是直到父皇驾崩后,他才真正明白,有些位置,不是谁都能忍受的。
“韩昭哥哥,想什么呢?”看见韩昭的笑容,金凌问道。她不明白自己的韩昭哥哥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里的星空。
“没什么。”韩昭指着天上,问:“你看那颗星,最明亮的那颗。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不知道,它叫什么?”金凌躺在韩昭身边。
“我也不知道。”韩昭说。“不过它一直陪着我呢。每天夜里,我一抬头,都能看到。”
“真好。可惜江南看不到这颗星星,不然也能陪着凌儿了。”
“傻姑娘。”韩昭说:“哥哥会做你的星星,一直陪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