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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行父子被带走后已经是黄昏时刻,围观众人走的走散的散。其实除了住店的,仙客来其他客人早就走得差不多了。往日这个时辰正是热闹的时候,虽说这凶杀案与仙客来无关,但客栈的生意还是受到了影响。
沈三娘没有半点洗清嫌疑的喜悦,她让人把整个二楼都封了起来,准备全部翻修。之前王太行还让人砸了客栈,现如今忘仙楼大厅破烂一片,根本不能开门营业。若要全部修葺完毕,恐怕还需好几日。眼看今季的花期就要过了,今年仙客来亏损是不可避免了。
入夜没多久,灯火通明的忘仙楼就收到了朱里派人送的信。沈三娘没心情去看,便直接把信递给了扶风。
起初扶风还疑惑王太行父子为何要杀刘长山,他们是近亲,王承荫的母亲与刘长山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刘长山更是王太行的外甥、王承荫的亲表哥,也不知他们到底有何仇恨,非要以如此歹毒的手段杀人。
扶风看了信后,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长山虽是王承荫的亲表哥,但当初王承荫的姨母嫁到了北方,因距离很远,两家来往并不频繁,关系上也没那么亲厚。几年前刘长山的父母被江湖恩怨波及去世,刘家就剩下刘长山一人。刘父生前颇有能力,家里有许多财产,在他死后这些财产就都留给了刘长山。
朱里在王家的柴房里发现了被关押的刘长山的仆从,据这老仆说,此次刘长山南下是为了寻亲。当初父母死后刘长山消沉了一段时间,虽然后来振作起来,但还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在世十分孤独。后来刘长山想起自己在南方还有一个姨母,且姨夫也是商人,他想着这既能谈生意又能探亲,准备了礼物后便只带一名老仆南下了。
刘长山到盐阳后,虽然没见到他的姨母,但觉得姨夫和表弟都很好。起初王太行父子与刘长山相处的还不错,然而有一次刘长山醉酒后,王太行得知刘家并不是一般的商人,且刘家的财产比王家的财产要多得多。王太行父子听了眼红,顿时起了贪念,想设法得到刘家的钱。
王太行见刘长山与王承荫那么相像,且刘长山既没有娶妻生子、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便心生毒计,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刘长山,对外称死的是王承荫,再让真正的王承荫李代桃僵,扮成刘长山,回北方占下刘家财产。等王承荫成功代替刘长山后,王太行再以孤苦无依、无子养老为由认“刘长山”为义子,这样他们既能继续当父子,又能得到刘家的财产了。
这计策既简单又复杂。在这乱世杀一个人十分容易,但要让别人认为死掉是王承荫而不是刘长山就难了。直接毁容太过显眼,王太行想来想去,决定用赤焰金龟的毒液直接让刘长山化成灰。
对于赤焰金龟毒液的效果,王太行只在西域黑市中听人说过,具体怎样他并不清楚。为了保险,他才决定用黄磷做引子,打算直接烧掉整个现场。王太行多次考察忘仙楼各个雅间,发现二楼怀兰厅最适合动手。为了提前放好黄磷,王太行买通了客栈小二李哨,他又因害怕李哨泄露秘密,在李哨喝醉后偷偷在他的饭菜、酒里加入了黄磷。
后来王太行与李哨商量计划时,王太行得知不能提前一晚在怀兰厅放置黄磷,因黄磷味道浓烈,肯定会被当晚检查的老板娘发现。为了不被人发现,李哨趁晚上更换熏香时把黄磷一同带入了雅间,第二天王老板到怀兰厅后,两人才一同布置好黄磷。为了防止刘长山察觉异状,李哨更换了大量味道浓烈的熏香,这才有了后来扶风闻到的刺鼻的熏香味。
刘长山本来已经走了,但在半道上,他突然接到急信,信里王太行告诉他发生了严重的事件,关系着王承荫的生死,邀他到仙客来怀兰厅一聚。刘长山对王家父子的印象十分好,便又急急忙忙带着仆人返回了盐阳。刘长山去赴约后,王承荫带着人抓住了那名老仆,并化妆成刘长山的样子,等王太行得手便返回北方。
刘长山到怀兰厅后便被王太行请到了上座,他刚要问发生何事,便被王太行灌了好几杯毒酒。酒过三巡后,毒液开始起作用,刘长山觉得非常热,精神也受到极大影响。后来发生的就是扶风所说的那样了。
王太行因几日前与扶风发生过不愉快,便想趁机一起烧死扶风。所以他趁扶风的注意力被刘长山吸引时,偷偷用烛台点燃了黄磷。王太行在整个雅间燃烧起来前退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他正得意觉得自己的计划将要成功时,转头却看到李哨面色恐惧地跑走了。
王太行心知李哨已心生惧怕,可能会坏事,便边大喊“妖女杀人啦”边追了上去。
整个客栈的注意都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被吸引到了二楼,因雅间起火,人群混乱逃跑,王太行趁乱追着李哨到了后院。王太行曾经详细研究过仙客来各种人员布置,他知道后院厨房有人,便先躲在一旁观察。在厨房众人纷纷涌到前厅看热闹时,王太行才进入后院。
据王太行说,他与李哨在后院发生了争吵。李哨因害怕,有自首说出真相的意向,他手里还有一项关键证据,便是黄磷。
盛放黄磷的瓶子上有王家特有的印记,王太行与他抢夺时,黄磷不慎洒出、灼伤了李哨,在李哨痛呼时王太行一把推开了他。李哨倒地后就失去了意识,王太行上前观察后才发现他已经死了。他之前下的毒奏效了。
朱里在信的最后说了为何王太行选择在仙客来作案,因为他太贪了。王太行一直对几年前沈三娘搅黄了他的计划怀恨在心,若仙客来发生命案,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且几日前扶风打伤王承荫,也让他对扶风厌恶不已。他想一箭三雕,既杀死刘长山,又毁了仙客来名誉,还能顺手弄死讨人厌的扶风。
但出乎王太行意料的是,扶风不但没死,还顺手灭了火,忘仙楼只损失了一个雅间,其他地方几乎无恙。于是王太行当机立断,回去叫了人上门砸客栈,诬陷是扶风害死了“王承荫”,并让王承荫赶紧到北方去掌控刘家。
可惜他没料到金子陵只凭他几句话就敢断定凶手,更没想到蛊后也参加了此次赏花宴。金子陵察觉王太行是凶手后,为了防止万易商堡的人和稀泥,便请小二去找翠萝寒说明情况。翠萝寒拜托了决不会和稀泥的朱里到仙客来当了仲裁人,又派霜叶飞各处搜查,终于在盐阳城外的驿站抓住了王承荫。
扶风听完金子陵的解释后说:“你这么相信我吗?就不怕我说谎?”
素续缘多看了扶风两眼,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金子陵道:“欸,我相信的不是你,而是自己的判断。怀兰厅起火的原因明明就是黄磷,但王太行却一口咬定是因蛊虫。我觉得他的说辞和态度有些不对,便让人拜托了翠姑娘。多亏翠姑娘信任,派人从中斡旋,才能还你清白。否则若是万易商堡其他仲裁官来,说不两句就认定你是凶手了。”
扶风向翠萝寒作揖道谢:“多谢翠姑娘帮助。”
翠萝寒道:“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唉,说来惭愧,平日里我很少关注商堡之事,竟然不知商堡之中有这么多浑水摸鱼的人。待我回去之后,定把此事告知父亲,让他整改。这次差点牵连扶风姑娘,我一定让人想办法补偿你。”
扶风连道:“不必了不必了,让王太行把答应给我的十金给我就行,其他的补偿真的不必了。”
翠萝寒见扶风不像作假,便没再让她为难:“今日与各位相遇实属缘分,待仙客来修葺好后就让翠萝寒在此地宴请大家一番。扶风姑娘这次就不要拒绝了,大家萍水相逢,以后还不知何时能再遇到,这回就好好聚聚吧。”
扶风没再拒绝。翠萝寒见她答应后,与众人暂别,约定几日后再见,就同绯羽怨姬离开了。
忘仙楼开始修葺,扶风与素续缘也清闲下来。他们白天闲来无事,便经常去赏花看景,倒也过得悠闲。金子陵说要去见一个友人,第二天就离开了仙客来,但他也说不会错过几天后蹭美酒的机会。
也许是为了早日恢复营业减少亏损,沈三娘天天待在忘仙楼当监工,工头被她烦得苦不堪言,进度快了好几倍。
仙客来案发七日后,忘仙楼修葺完毕,仙客来终于再次营业了。
翠萝寒与绯羽怨姬准时赴约,绯羽怨姬还带了个叫霏婴的小尾巴,性格挺合扶风胃口的。金子陵带着他一名蹭饭的好友姗姗来迟,但幸好赶上了。
宴会第二天翠萝寒便同绯羽怨姬、霏婴离开了,她们走后,一个小童悄悄交给扶风一个布包,说是给她的礼物。扶风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块玉牌。在请教了老板娘后才知道这是万易商堡的东西,只要在万易商堡地盘上的任何一家客栈或酒楼消费时拿出这块玉牌,就会享受到最高级的贵宾待遇。
沈三娘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我告诉她你们经常餐风露宿,她才送的这个。对你们来说挺方便的,留着吧。”
扶风便收下了这块玉牌。
又过了几日,仙客来的赏花宴结束后,扶风和素续缘也与沈三娘告别,离开了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