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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狪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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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李若庭做出诚心实意掏钱的模样,又故意抬头盯着这两头野猪疑道该不会是害了病的野猪吧?

    修士让他放一百个心,他当时追这两头野猪追了大半天,这两头野猪虽然跑得不快,但绝对是没害病的。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李若庭是买了下来。他牵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拿出一张探灵符,对准它们一指。

    探灵符上的符文微微闪光,果然是两头灵兽。他曾在书上读到过长相极似野猪的灵兽狪狪,叫声十分特别,正如这只大些的野猪一样,“同同同同”的叫,最重要的是,狪狪能产珍珠。

    李若庭欢欢喜喜把这两头野猪牵回了无尘顶,又牵回了自己的小院里,一路上不少弟子们瞧见都背地里捂嘴笑。

    他辛辛苦苦给两只财神爷用石头和树枝围了个猪圈,又找来木盆给它们倒上一盆满满的净水,他不知道狪狪吃什么,干脆在院中摘了些草药一股脑扔进去。

    结果两只财神爷不给面子,舔尽了草药上的露水,就不动嘴了。

    这可真是愁死他了,不吃东西的灵兽他还没见过,他的财神爷要完蛋了。

    李若庭一夜没睡,守着两只狪狪,结果人家该睡睡该哼唧哼唧,就是不吃一口。

    此时,一片闪动着细微金光的纸片飞进小院,在空中打了个旋,定定浮在李若庭面前。

    这种无需弟子跑腿的传话方式,是门主炼制得灵器千里信,门主金燮是炼器宗师,造得一手好灵器。

    李若庭在苍霞镇就听那些修士们说过,修士要修成宗师,除了自身条件,天赋是极为重要的,宗师再修炼得道,便是天师了,天师更是天下无人能敌。

    一个门派中能出一位宗师,已是难得。无尘顶却出了两位,一位是门主,另一位宗师是白发苍苍的阵法长老。

    “今日是无尘顶招才大会召开之日,请各位长老即刻前往观云台。”

    李若庭念完纸片上的字,拧起眉毛若有所思。

    他已经进了无尘顶,一个多月过下来完全忘了招才大会这件事。

    如今他去招才大会不用自荐成为弟子,可他也没本事收弟子。他能教人什么,他除了知道些灵兽名字习性,其他地方哪里比得上别的长老。

    他这个修炼都不需要的长老,比修士是万万比不上,比普通人,他还要差一些。

    可他怎么也是个灵兽长老,不去也是不行的,他起身拍拍衣摆,把身上枯草叶子摘净了,走出了小院。

    观云台诺大的场地上已是人头攒动沸沸扬扬。

    想进入无尘顶修学,参加招才大会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首先要根据自己所修选择长老,经过一轮筛选,一般留下的都是根骨奇佳灵力充沛的修士,也不乏一些天赋异禀的修士。

    孟雅领着药王院弟子,在筛选拜入药王院的修士。冶金堂由金燮座下大弟子一一把关炼器修士。移星堂的阵法长老精神不错,自己亲自来挑选新弟子。

    大部分女散修去了负责祭祀祈福的圣灵堂,圣灵堂的司仪长老像门主一样和蔼,年纪也差不多,是个女修。

    李若庭孤零零站这显得有点多余,索性找了个角落往树上一靠。

    人群中冉冉升起一阵惊呼声,众人纷纷回头望去,李若庭也跟着好奇回头去看。

    一行白衣弟子徐徐走来,个个身着白色劲装,束高发,戴白玉簪,皆佩细剑,腰背挺直步伐整齐。

    不禁有人感叹,好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

    待一行人走近了,为首一人身形最是挺拔,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穿着白底银纹劲装,马尾高高束起,头顶白玉簪两头各一根银色细带垂在双肩,随着他稳健的步伐轻摇细晃,一柄套着白玉雕花鞘的剑执在身侧。愈近,面容逐渐清晰,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剑眉入鬓,眉下是狭长眼,直鼻薄唇。

    这是门主金燮之子、无尘顶少主、无尘顶剑修长老:金霓生。

    今年开春时,各大门派联手举办得武灵大会上,无尘顶少主金霓生手持一柄通身雪白的宝剑,一路过关斩将竟无人能出其右。

    大家才恍然大悟,炼器宗师的儿子居然是个剑修!

    无尘顶本是没有剑修长老,也不教人剑道,如今门主特意为儿子建了剑修院,还让金霓生做了长老。

    十八岁就当人长老,况且他爹还是门主,让自己儿子在自己门派里当个长老也不是说不通,谁叫他爹是门主呢?

    “那你们也去什么武灵大会试试能不能得个擂主回来,指不定门主也让你们做长老了。”李若庭听了半晌,忍不住插嘴一句道。

    他对剑修,有一种亲切感,也许是因为他一直认定燕慈是个剑修。方才听见剑修少主被人贬低,他居然忍不住做出这种护犊子的行为。

    窃窃低语的两个散修被李若庭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抬头瞧见这人斜斜靠在树上,一身灰扑扑的旧袍子,头发也不高束,只用根布条松松系在背后,不禁问道:“你谁啊?”

    李若庭嘴角噙着笑,眼睛弯弯的,高声道:“没谁,我路过。”

    金霓生已经走了过去,回众人之礼也只是微微颔首,端的是一个冷若冰霜。

    没人搭理也没弟子可收的李若庭闲得发慌,杵这杵得腿都酸了,正弯下腰来打算捶捶腿,耳朵里一个声音炸开。

    “我修什么?”

    这破锣嗓子声音还大,怕是整个观云台的人都听见了。

    李若庭抬头,不远处一个穿短褂的小胖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肩上挎个包袱,正站在剑修院一名弟子面前挠头,一脸困惑。

    “我养猪养得特别好……”小胖子一句话开头底气足,越说越没了声,在众人一片嘲笑声中,黝黑的圆脸羞得黑里透红。

    剑修院这名弟子倒是正经,问他名字年龄,他却不敢说了,圆滚滚的手攥紧自己满是补丁的包袱低下头来。

    “你养猪特别厉害?”李若庭站了出来,笑吟吟问他。

    小胖子低着的头点了点,抬起头偷偷看他一速低了下去。

    “做我的弟子,如何?”李若庭抱起胳膊,扬眉道。

    “啊?”小胖子瞪圆了眼睛,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李若庭笑弯了眼,这还真是个孩子,都不问他是什么长老,能教他什么,就满口答应下来。

    这观云台中,也有许多少年人。有些是修真世家的公子,也有穷人家的孩子,孩子资质不错,便带来试试能不能进无尘顶做一名修士。

    这小胖子横看竖看也不是根骨奇佳灵力充沛类型,恐怕只是想来无尘顶碰碰运气,想学点本事罢了。

    李若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嘿嘿一笑,“朱仔!”

    “以后你就是我李若庭的徒弟了。”李若庭说完,领着他在招才大会弟子名册上添上了朱仔二字。

    金霓生斜眼看向不远处那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背影问身边弟子:“那是谁?”

    “那是门主新招进来的灵兽长老。”弟子答道。

    “灵兽?”金霓生不可思议重复了一遍。

    他爹可真行,玩蛇还特意请了个人来伺候他的蛇了。

    李若庭的两头财神爷活了过来,原因挺简单的,因为朱仔说猪要吃新鲜猪草,而不是吃一股子药味的花花草草。

    朱仔每天清晨背着竹篓出去打新鲜猪草,还顺带采集露水给狪狪们喝。

    两个月下来,两头狪狪都长大了不少,终于在一个清晨,朱仔在猪圈中捡到到了两颗珍珠给李若庭,足足有半个拳头大,比普通的小珍珠更圆润,泛着白莹莹的光。

    他的破锣嗓子嚎了大半天,他还以为李若庭说养猪会发财是逗他玩,没想到是真的有珍珠。

    朱仔每日打起猪草来更是干劲十足,装了满满一筐新鲜猪草,回到小院推开木门。

    “我要回来……”

    李若庭站在院中,手背上站了只羽毛颇艳丽的小鸟,侧着小脑袋转动圆溜溜的黑眼睛,把他一番轻声细语记下了。

    他另手摸出一把瓜子仁在手心摊开,鹦鹉磕着脑袋尽数啄了,扑腾几下翅膀飞离了这方小院。

    “师父,你又在跟鸟说话了?”朱仔跨进院门大声问道。

    他刚靠近院子就见一翠绿小鸟冲出小院欢快得飞走了。

    “那鸟叫鹦鹉,能学舌能传话。”李若庭边说边把竹筐中的猪草放猪圈里,猪圈里一大一小两头狪狪正在酣睡,闻到猪草的香气撂起小短腿哼哧哼哧吃了起来。

    鹦鹉像一支刚离弦蓄满力的短箭,冲进雾气弥漫的深山,穿过无数棵高大的古树,自身的灵力在尾后留下一条与它羽毛同色的翠绿色拖影。

    最后冲进一个洞穴,洞穴中是四壁光滑的石室,鹦鹉稳稳落在一只手上。

    “师父,我最近在制药,缺一味药引,我要回来取。半年不见,我实在是想念墨山还有……为何不让我回来?唉……”鹦鹉念得毫无感情,最后这声叹气也只叹了声短气,小嘴一张一合:“害!”

    语气不像是思念所言也就罢了,还多了几分怪罪的味道。

    这只手的主人听完盯着鹦鹉看,鹦鹉不甘示弱地报以圆溜溜黑漆漆的小眼睛,转了又转。

    小眼睛转了好几圈,终于得了一把红彤彤的野果子,埋头又是一顿啄食。

    石室中静了许久,响起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明日天黑后,我让墨山去接你。”

    鹦鹉吃饱了,听了话便扑腾翅膀回程。

    翌日,朱仔背起竹篓准备出门,李若庭的屋门砰一下开了。

    “今天不用去打猪草了!”李若庭神采飞扬,高兴劲儿压都压不住,“我可以回家了,朱仔你跟我下山去采买东西!”

    师徒俩走石阶路下了山,到了苍霞镇,街道上人声鼎沸,家家铺子都挤满了人。

    李若庭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点犯愁,转头问正对着路边摊子上烤鸡咽口水的朱仔:“朱仔,你回家的话,会买些什么给家里人?”

    朱仔把口水咽尽了,认真想道:“我爹娘的话,应该直接给他们银钱他们会比较高兴。”说完还补充一句,“越多越好!”

    银钱?李若庭笑着摇头。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就行了,我娘喜欢好料子的衣裳,我爹喜欢喝酒……”朱仔絮絮叨叨,对着呲呲冒油的烤鸡瞪直了眼。

    那只烤鸡被李若庭一指,“老板,来只烤鸡。”

    朱仔捧着烤鸡屁颠屁颠跟上李若庭喊:“多谢师父!”

    喜欢什么?李若庭一下子还真想不出来。

    他喜欢什么?吃穿上好像并没有特别嗜好。

    李若庭随着人群不自觉得就走到路边一家铺子前,铺子里人挤着人,他凑热闹往里张望,成衣铺子?

    “老板,我要这件。”李若庭相中了一件玄色带暗纹的外衫。

    成衣铺小伙计忙不迭地跑来,笑道:“公子眼光好,这是近日才到的新料子,您摸摸看,冰蚕丝织的,这暗纹更妙了,绣得摸不出来!”说罢便提起这衣衫的袖摆,一副李若庭不摸不行的架势。

    这衣裳摸起来确实舒服,触感冰凉丝滑,摊在手心里像一汪水。

    “那我要件……这么高的人穿的。”李若庭伸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体格比我要健壮些。”

    小伙计和颜悦色地说了个数。

    朱仔倒吸一口冷气,一件衣裳居然敢要价三十金!连忙凑到李若庭边上用自认为小伙计听不见的音量压低嗓门说:“师父!这不会是黑店吧!”

    一嗓子出来整个铺里专心看衣裳得男女老少都转过头来看李若庭师徒二人。

    李若庭对小伙计笑笑,咬牙道:“来一件!”

    小伙计是在苍霞镇呆惯了的机灵人,拱手做了个辑,又拿起另一件外衫道:“其实小仙长不妨再看看这件月牙色,比玄色更衬您!”

    带徒弟的修士可不一般了,这对师徒看起来是寒酸了些,指不定就是世外高人,不差钱。

    李若庭酸着腮帮子连摆手,“不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