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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那是什么?”金霓生打断了李若庭的愁苦。
两人前面走过一名修士,修士臂膀上站了一只鸟,体型巨大,锋利勾喙,浑身羽毛怒张竖起,只有黑白两色,看起来极其好斗。
李若庭看了一眼道:“鹫,这种体型的是灵兽。”
“能作战吗?”金霓生又问。
“能,鹫很凶猛。”李若庭点头,突然转头看他:“少主想养灵兽了?”
金霓生不屑道:“不是门派里的那些宠物,我想要得是一只作战灵兽。”
“这只鹫打三个人没有问题!”李若庭兴奋起来,金霓生对他表露出对灵兽有兴趣,这就说明金霓生认可灵兽,认可灵兽等于门派中除了门主,又多了一个人认可他这个灵兽长老。
对李若庭来说,这事还是挺值得高兴的。
“我不喜欢鸟。”金霓生摇头。
李若庭想了想,“那少主喜欢什么样的灵兽?”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改日再说。”金霓生收回眼,见聚灵阁来了不少修士在售卖炼器灵石,想起自己还有要务在身,起身走人。
“少主慢走!”李若庭连忙笑眯眯行礼。
聚宝阁里人越来越多,李若庭的珍珠虽然没什么作用,既不助长修行也不能炼器,只因为个头比寻常珍珠大,光泽度也更好,深得女修们喜爱,一整日下来十几个珍珠售卖一空。
他掂了掂自己的钱袋,心中发誓往后一定要好好伺候那两头财神爷。
阴沉沉的乌云聚了又散,转眼间过了半月,天终是晴了。
李若庭爬上木梯,从竹匾中拎起其中一条冉遗鱼的腿,啪的一声,细细的腿断裂,手指一捏,簌簌的粉末落在手心。
把一条条冉遗鱼捣成粉细细研磨,再加入之前准备好的草药粉末,一粒粒棕色的小丸子成型,被李若庭仔细装进了小瓷瓶中。
制药的这几日,门主传了一次千里信来,大意就是金燮要去外出游历几个月,门中一切事务交给少主。
门主离开了,就等于火蟒不在,火蟒不在,李若庭就没事干。
他兴冲冲地放飞了鹦鹉,就等墨山来接他回山送药给燕慈了。
等归等,珍珠还是要卖,李若庭带着这几日攒得珍珠下山了。
今日他运气不错,六个珍珠被一个女修通通买走了,离开了聚灵阁,时辰还早,李若庭决定去月间酒楼听话本子。
先前住在苍霞镇那间破客栈里时,他除了赚钱,闲下来便是跟鹦鹉说话。
鹦鹉虽是灵兽,两地之间路途遥远一来一去怎么也得两日,碰上天气不好状态不佳还得三日。
李若庭等得无趣了,就上街瞎逛,发现了苍霞镇的月间酒楼可以听话本子。酒楼大堂里请了一说人捻着须一拍那醒木,“啪”的一声故事就开始了。地处无尘顶这个大门派脚底下,说得自然大部分是行侠仗义的故事,或是谁人历了几百难终于得道飞升的传记,有时讲点光怪陆离的民间异闻。
李若庭听书只喝一壶茶,没闲钱要两盘点心,但他听得兴致高了,会打赏个几银给说书人。
今日李若庭还是只点一壶茶,台上说书人醒木一拍,说得是民间异闻中狐仙与秀才的故事,李若庭听了前半段,很是喜欢。
狐仙美人如何逗弄那秀才,秀才又如何为了狐仙茶饭不思,说书人说到狐仙貌美闭月羞花,贴着秀才耳朵轻语吹气,香软身子似无骨般往秀才怀里缠。
真是羞煞众人。
李若庭轻轻咳嗽一声,端起茶杯来喝,掩盖自己的面红耳赤,可耳朵尖尖还是盖不住红得要滴血。
蓦地想到自己曾经傻傻得问过,“你是狐仙?”
燕慈只是勾了下嘴角,那张脸是极冷漠的,可冷漠中带着妖冶,就像狐仙,不是狐类精怪,而是仙。
魅惑人的心神却不危险。
“小长老您是不是生病了?”过来添茶得小伙计见李若庭满脸通红额角渗出细汗,低声关切道。
李若庭连灌两杯茶水,“啊?可能是……”他摸上自己的脸,烫极了。
台上说书人已经说完,最终一妖一人不顾道士阻挠组建幸福美满家庭。
李若庭放下茶杯速速逃离了酒楼。
没走两步,他远远望见大街尽头围了一群人,不少百姓伸着个头在那看些什么交头接耳两句,李若庭想凑个热闹,走近了人群找了块路边大石头站上前一瞧,还真是巧了。
上次碰上金霓生这次又碰上他徒弟,身穿银白劲装的大师兄正被三人拦下争论些什么,旁边站了个年轻女子不停伸手抹眼泪。
想到上次碰见金霓生后,金霓生确实对他这位长老居然在街上摆摊的事守口如瓶,他跳下石头,挤了进去。
“她差你们多少钱?”席羽好脾气地掏钱。
带头那人打量一番席羽,带玉冠穿绸缎,身侧配剑还镶了不少翡翠宝石,手一伸道:“五百金!”
五百金可不是小数目,苍霞镇寻常摊子上吃个饭才三银,买件寻常衣裳也就十几银。
五百金这是买了什么上古神器了。
“你们刚刚才说十金!怎么又五百金了!”席羽身后女子不甘示弱,淌泪质问起来。
“她买了什么东西不妨说出来我听听,到底值不值五百金。”席羽心中谨记着无尘顶弟子训言,切莫对平民百姓动手。
“她买了我们一条消息!”打头之人昂起头说:“我们辛苦打探来得消息当然不能跟寻常东西比了!”
“消息如此重要,抵万金也不为过了吧!”贼眉鼠眼男附和道,“区区五百金而已!”
席羽让女子先走:“不如这样,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你们与我回门派取?”
他大不了回门派了借师父五百金,改日让家里再还给师父就行。
“怎么!想跑啊!今天不拿出五百金来这女的就不能走!”
女子走开还没两步又三人被扯了回来,席羽急忙拉扯这三人,你推我搡混乱至极。
“我要是去告诉无尘顶门主飞升成仙之法,岂止给我五百金?怕是万金也不止吧!大伙说是不是!”贼眉鼠眼男边说边扬手挥臂的,嚣张跋扈至极。
有些个好事的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道:是!有理!
“你知道如何飞升成仙?”
一声质问从人群中响起。
贼眉鼠眼男气急败坏地回头,要看看是哪个来拆台的家伙。
席羽惊道:“李……”话未出口就被李若庭眼神制止了。
他听了半天觉得这位大师兄定是被人讹了,他不能坐视不理。
“我!我自然不知道!”贼眉鼠眼男被他一句话堵得解释不清,“我的消息也值五百金!”
“什么消息?不妨说来我听听。”李若庭走过去站在席羽身旁,抱起手臂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淌泪的女子便朗声说了起来。
原来她的家姐五年前离家说是要外出游历,可家里人这五年都未收到家姐的家书,她忧心如焚,便寻到了苍霞镇,向人打听家姐踪迹。
这三人找到她说能帮忙打听消息,付少许酬劳便可。
“这三个恶棍明明打听前说好了五十银,打听后非要我付十金!我从家乡到此处身上盘缠已经花得不剩多少,十金实在拿不出来……”说到伤心处女子又捂面呜咽起来。
“你们不守信用在先还敢恶人先告状?”李若庭听完女子哭诉有些诧异。
这事的从头到尾他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定是大师兄秉承了名门正派的行侠仗义之心,路见不平掏腰包相助。
“五年无音讯谁知是生是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带头的男子梗起脖子道。
“呜!”
女子一听这话更是情绪激动起来。
李若庭耐着性子说:“给你十五金,把消息说给她。”
“不行,就是五百金!”对方也不退让。
“二十?”
“不行!”
“三十?”
“哼!”
席羽看不下去了,开口把之前的话说了一遍:“你们跟我回门派取如何?”
“哼!我们要是去了你们门派,问不到钱不说,被你们打骂一顿不也没人知道!”贼眉鼠眼男把席羽的话给堵了回去。
李若庭睁大眼上下打量席羽,金霓生座下的大弟子都这么有钱!五百金还真给啊!他可真是拖了门派后腿。
李若庭清清嗓子开始讲理:“那我们怎么给你们钱?”说完觉得不对,改口道:“那他怎么给你钱?谁身上带五百金出门?”
他自己身上连二十金都没有,李若庭悄悄翻了下钱袋,深吸一口气,六金五银。
“让你们门派的人送来!”三人异口同声道。
“行,那让这女子先走。”席羽拿出千里信。
“不行,她必须在这,不然你们喊人来把我们打一顿怎么办?”
李若庭有些血气上头,胡搅蛮缠没完没了,五百金都给还不饶人。伸手指着贼眉鼠眼男的鼻尖说:“你不说我都没想到,不如我们喊人来打你们一顿,如何?”
“你们这些门派里的人,就是比我们常人多用几样东西!有本事别用剑啊!”带头的男人也怒气冲冲,他好歹也是铁骨铮铮男儿,岂能容人指着兄弟鼻子?
“我又没有剑!”李若庭利落地撸起袖子。
席羽还没反应过来这事怎么往打架斗殴发展了,明明区区五百金就能解决得事情!
一边是切莫对平民百姓动手,一边是长老李若庭。
席羽咬咬牙,把自己的佩剑往那女子手里一放,用千里信说道:速速告知师父,我和李长老在苍霞镇跟人打起来了!
说完也撸起了袖子。
剑修院中,一名剑修弟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师父!师父!大师兄传信来说他和李长老在苍霞镇跟人打了起来!”
正在专心打坐的金霓生狭长眼眸缓缓睁开。
金霓生带着弟子们御剑到苍霞镇的时候,就见一条街道上已经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弟子们定睛一看,两人正在街道上被后头黑压压的一片人撵得狂奔。前头浑身雪白的衣衫已经布满污渍的人正是他们的大师兄,后头灰不溜秋的袍子看不出多脏,可头发乱到脑前乱飞得正是长老李若庭。
李若庭是被席羽扯着跑的,他一手捂着胸口,实在是跑不动了。索性见了面前有什么都往身后砸,什么萝卜白菜锅碗瓢盆。
在李长老向后扔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鸡之后,金霓生实在是忍不住喊了一句:“席羽!”
两人止步抬头,屋顶上一群人御剑站着看他们。
席羽伸手拍了拍身上的脚印,李若庭喘口气,终于得救了,再不来人他真要躺下挨打了。
他就是没想到,他作为长老为同门弟子出头,落得如此狼狈下场。
那三个无赖果真是言而无信的人,李若庭打架差强人意,可席羽好歹是金霓生座下的大弟子,区区三个普通男人不足挂齿,赤手空拳刷刷两下把三人全部请到地上龇牙咧嘴嗷嗷直叫唤。
三人叫唤两声就放出了一串冲天信号,四面八方不知道哪里涌出一大堆人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有男有女甚至还有老人小孩,这下好了,亲朋好友老弱妇孺全来了。
黑压压的这么多人一人一脚能把李若庭和席羽踩死,李若庭脸上淡定,心里咯噔一下,拉起席羽就没命的逃。
金霓生一出现,那张冰块脸就威慑住了追打来得一群人,那带头追打的三人面面相觑,无尘顶什么大人物来了?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金霓生赔了李若庭和席羽损坏得所有摊子,又让人给了那无赖三人五十金。
三人不太满意这个数,但面对金霓生的冷眼,他们只好走人,毕竟席羽和李若庭看起来像虚张声势,而这个人眼神,好像在说:不滚就吃一剑再滚。
李若庭嘶嘶抽气揉着自己的脸,冲出人群的时候也不知道被谁揍了一拳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