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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修了一封国书愤怒质问姜北屿:“此事,当如何解释?”
据说,陆衍已开始在边境屯兵,两国之间的局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姜北屿回复陆衍:“风言风语,岂可为真?陆萱腹中的确是朕的孩子。”
陆衍心想,她肚子里是不是你的孩子我还不知道吗?陆萱曾亲笔写信告知他,腹中的孩子的孩子是她和侍卫所生的。所有,显然是姜北屿做贼心虚,想要掩人耳目!
他立刻派了使节前往姜国,要求接走陆萱。
姜北屿让使节自己去见陆萱。
使节见了陆萱,对她说:
“公主。皇上即将攻打姜国,派属下前来接你,请速速随属下离去。”
陆萱一脸懵逼:“皇兄为何要突然攻打姜国?”
那人说:“您受的委屈,皇上都知道了,您放心,皇上一定会为您主持公道的。
皇上说了,您随臣回到姜国,您还是公主,他会再为您选择一位驸马。”
若是,在几个月前,在她犹豫徘徊的时候,使节来找她,她一定会不假思索的跟使节回去。
可此时,距离暗无殇问斩的日子还有十日。
她已与姜北屿,达成约定,她会留在姜国。只要暗无殇通过最后的考验,姜北屿就会放了他,并且成全他们。
于是她摇了摇头:“你告诉皇上,切莫相信传言,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另外,战争劳民伤财,希望两国能保持和平。”
使节的目的就是将她带回,哪会管那么多青红皂白?
“公主,请随臣回去吧,您还记得您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皇上心疼您,已经既往不咎了,您为何还要自甘身陷这泥沼之中?”
陆萱茫然了。
对啊,她还记得当初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真是想想就觉得讽刺啊!
可她若走了,牢中的暗无殇就是死路一条,她腹中的孩子出生便没了爸爸。
她说:“我如今大腹便便,下个月就将临产,不便舟车劳顿,你先回去吧,先把我的话转达给皇上。”
使节无奈,只能先给陆衍传信,等待回复。
终于到了暗无殇即将行刑的日子。
在他将要奔赴刑场那日,牢门打开,他再次看见了她。
时隔三个月,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见她的那一瞬,他的目光立刻就明亮了,在她周身若有光,晨曦笼罩着她,即便身怀六甲,依然那么美。
从前,他从来不敢仔细打量她,只知道她很美,可如今,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日,终于可以仔细看清她的眉眼。
他要记住她。
滚烫的热泪瞬间流出。
在天牢暗无天日的三个月,度日如年,再次见面已如沧海桑田,而他知道,今日就是诀别。
陆萱望着他清瘦的模样,走到他面前,握紧了他的双手,亦眼泪潺潺。
她说:“皇上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他回答:“我知道。”然后,试图将他的手从她的手心抽走。
毕竟,她还是娘娘,这样,对她,对皇上,都不好。
然而,她却掏出了大块银子给旁边的狱卒:“军爷,给我半盏茶的时间通融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就半盏茶。”
狱卒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不耐烦的说:“快点!”
狱卒走后,她踮脚,凑到他耳边说:“暗无殇,跑吧,我知道,以你的能力逃脱不难,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接应你,待会儿,狱卒不会给你的枷锁上锁,天牢门口,停着辆天蓝色的马车,那匹马是千里马,待会,狱卒把你押出天牢的时候,你迅速挣开枷锁跑上马车。后头有人为你断后。”
暗无殇说:“不要再白废力气了,我不跑。”
陆萱焦急的快速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难道你想就此和我天人永隔?我也就算了,下个月,我就要生了,难道,你不想亲眼看到你的孩子吗?”
这句话对他而言的确是巨大的冲击,暗无殇痛苦的闭目:“对不起,是我负了你。待我死后,你抱着孩子,来我的坟前见我!”
这时,狱卒再次回来了,推开了她。
“准备要上路了。”
陆萱看上去神情焦急。
狱卒在他的头上手上戴上了木枷,他发现,真的没有上锁,只是虚虚的扣着。
十几个狱卒押着他出了天牢,在天牢门口一侧的树下,他果然看见了那辆天蓝色的马车。
很亮眼的颜色。
想起她方才沾满泪的眼睫,和鼓鼓的肚子,有一念涌起,想挣开枷锁朝那辆马车的方向上去,然而,他只是瞥了一眼,便快速离开了,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卡进了肉里。
此时,姜北屿正坐在马车上,喝着茶,摇着折扇。
如若,他方才选择挣脱枷锁跑上马车,那么,第一眼看到的人便会是他。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一念生,一念死。
远远离开了那辆马车,陆萱知道他通过了考验,跟在他身后,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暗无殇拖着脚上的镣铐,一步一步的走着,只觉得今日阳光格外灼热耀眼,眼前发白。
这时,突然看见方才的那辆天蓝色的马车驶了过来,忽然一个转弯停在了他面前,他抬头,看见马车的车帘挑起,里面坐着穿着一袭明黄色袍子的男子,有如神只。
里面的男子对他说:“暗无殇,上来。”
暗无殇微微错愕,因为这是皇上的命令,于是上了马车。
他上了马车,欲跪下,姜北屿示意他坐下。
暗无殇坐下来,姜北屿给他斟了一杯茶,问:“你恨朕吗?”
暗无殇说:“不恨,属下早就说了,属下的命是皇上的,如若不是皇上,属下早已死在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
姜北屿说:“你把,身上的枷锁拿下来吧。”
暗无殇闻言,拿了下来。
姜北屿说:“陆萱,与朕达成了一个协议,只要你通过考验,朕就放了你,成全你和她,现在,你的考验已经通过了,朕即将兑现对她的承诺。”
暗无殇满脸错愕,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姜北屿喊了声:“陆萱,上来吧。”
陆萱大腹便便,被抹茶搀扶着上了马车,泪眼婆娑的锤了他一下:“臭侍卫!”
即便是钢铁男儿,见到这一幕,仍是鼻子一酸,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今日阳光正好,斜斜从车窗外找进来,姜北屿淡淡望着这温暖的一幕,神色慵懒。
“她愿嫁你,你想娶她,你们都求朕成全,现在刚刚好。朕可以成全你,但毕竟,陆萱仍是朕的宫妃,要想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还差最后一步。”
陆萱看向了姜北屿。
姜北屿说:“朕不能以,你与侍卫苟且为民将你逐出宫,否则,你与暗无殇将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你们的孩子也抬不起头。
刚好,冷妃与北国齐王通信被抓,你只需要,对朕承认,与齐王通信的人是你,冷妃是被冤枉的,朕便可以此为名,将你逐出皇宫。
你本就是北国人,与齐王是叔侄关系,所以,就算这个罪名在你身上也无关痛痒。”
陆萱转头看了眼暗无殇,暗无殇朝她点点头。
陆萱说:“好,我答应你。”
姜北屿看向暗无殇:“去吧,先回你宫外的宅子里,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接着,他摇着折扇下了马车。
今日的菜市口的刑台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百姓,比往日行刑的时候都要热闹。
都是来吃瓜的。
早就传开了,今日,是那个绿了皇上的侍卫处斩的日子,皇上口口声声说,萱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他自己的,不存在绿了他的侍卫,今日那个侍卫被问斩岂不是piapia打脸?
大家都很好奇,那个绿了皇上的侍卫长什么样子据说,年纪轻轻,生得挺拔俊俏。
然而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囚车驶来,却拉来十几个男女老少,宫人装扮的人,身上都带着枷锁。
这些都是查出来的,宫中遗留的太后遗孽,孙嬷嬷就在其中,一双老脸看上去饱经风霜。
她当初已因太后谋反被贬为辛者库贱奴,刷了几个月马桶,因这件事连坐,又被牵连出来。
百姓们窃窃私语,怎么不按预告的来,说好了斩首的是个俊侍卫呢?
那十几个宫人被押在行刑台上,一字排开,跪着,低着头。
“斩!”
行刑官一声令下,那些人背后的牌子被拔起来扔在地上,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像西瓜一样滚落在地。
整个皇宫里,所有曾经和太后有牵连的人都被彻查了一遍,还在继续跟太后暗通款曲的宫人全部被斩草除根。
行刑结束,百姓最终恹恹散去。
陆萱坐在马车里,跟着暗无殇去了他在宫外的宅子。
三进三出的院落,收拾得干净而整洁。
由于平日他多数时间住在宫里,宅子里只有一个守院的老伯,和打扫卫生的老妈子。
开门的那瞬,见到他,守宅子的老伯震惊中老泪纵横:“公子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暗无殇朝她笑笑,淡定的说:“福伯,我没事,去烧点水。”
“哎。”
宅子虽然比不上皇宫和王府的繁华,但身为皇上身边的近身侍卫,平日打赏很多,自然也不会差的,比普通的富贵人家比上有余。
暗无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说:“这里,就是我在京城的宅子,怕是,会委屈了你。”
陆萱静静打量着周围。
自小过惯奢靡生活的她,自然觉得这里朴素了些,但怕伤了他的自尊,还是说:“还行,不差。”
暗无殇腼腆的对她说:“那我去洗澡,你坐在这歇一会儿。”
“好。”
陆萱坐下没多久,刘妈就过来给她上了茶,看着她,喜笑颜开的模样。
这是他们公子第一个带回来的女孩,长得还怪标志的嘞。
茶是一般的龙井,陆萱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暗无殇洗了个澡收拾了一番,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穿着件淡蓝色的素袍,走了出来。
“久等了吧。”
陆萱眼前一亮:“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穿别的颜色的衣服。”
暗无殇说:“之前,是当值需要。黑色,能在暗处更加隐秘,而且,就算受伤了,也不会被对方看见身上的血。”
陆萱顿时有点心疼。
暗无殇继续说:“对了,暗无殇,并不是我本名,而是一个代号,是从前几任开始,替皇上执掌暗卫组织的人名就叫这个,我的本名叫,李执。”
陆萱更加意外了。
她就说,怎么会有人姓这个,这么说,臭侍卫姓李?
暗无殇说:“不过,以后,你还是继续叫我暗无殇,在皇上收回我职位之前,我都叫这个。”
陆萱有些失落:“以后,你还要继续在皇上身边当值吗?”
暗无殇说:“我得养家糊口,不在皇上身边继续当值做什么?你别小看这个侍卫,我的职级和俸禄,和三品官差不多。只有继续在宫里当值,才能保证你和孩子,我们一家在京城体面的活。”
陆萱有些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和暗无殇吃了个便饭,陆萱回了宫。
回宫之后,她便往御书房前一跪,扬声说:“皇上,几个月前,是臣妾,与北国齐王暗通款曲,冷妃,是遭人陷害的,她与齐王并没有关系。”
这个走势,宫人们都看不明白了,纷纷惊掉下巴,很快,在她周围就围了一圈宫人。
她掷地有声的继续说:
“这几个月来,臣妾都心虚难忍,夜不能寐,眼看着冷妃临盆在即,还被皇上误解,冷待,臣妾良心上实在是过不去,特来皇上这里诉说实情,也想给腹中胎儿积个德。”
接着,她朝他书房门叩了一个头:“臣妾知罪,特来领罪,还请皇上,还冷妃娘娘一个清白!”
宫人们怀疑自己起猛了,要么就是萱妃娘娘得了失心疯。
宫里连条狗都知道冷妃和萱妃不合,怎么萱妃还会过来给冷妃顶罪?
陆萱跪得笔挺,心中怡然自得,心想,只要把这个罪顶了,她就能出宫,就能自由了。
姜北屿终于从书房走了出来。
(下章12月12日18:00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