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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阳霓公主一摆手,道:“免礼。”
林青尘直起身体,漆黑的眸子隐下波澜,神情几乎恢复了原样,但那双紧攥着的拳头还在微微颤抖,指缝间,有殷红的存在渗出。
小郡主眼尖看到,惊叫一声,“呀,你受伤了。”
阳霓公主顺着小郡主的视线看去,柳眉微颦,她向来不喜见血,林青尘已然犯了忌讳,即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阳霓公主忍下反感,问道:“听田横所言,你是从幽燕三镇逃难而来,想在洛陵谋生?”
清浅空灵的声音带上了些许不满,林青尘听得分明,方才是他失态,怨不了别的,只拱手回答:“是。”
阳霓公主略微思衬,随口说道,“既然如此,洛陵米贵,居住不易,我赠你黄金十两,出了本府去别处谋生吧!”
眼角微微上挑,十两黄金?足够普通百姓一家数口,衣食饱暖的过好几年了,真看得起自己,林青尘也不辩解和询问原由,不卑不亢的拱手道:“既如此,草民便多谢公主了。”
阳霓公主不谈让他入府邸效力,他也不会不识趣,一路不通,自然会有另一路。
林青尘答应的爽快,让阳霓公主微微一愣,这时才将眼前少年认真瞧去,正所谓“风尘行路人,雪中孤立松。”
少年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被一层薄薄的尘埃覆盖,但站在那里,虽有疲倦却并无沧桑,无形之中,更像是一株在漫天飞雪中挺直的青松。至于眉眼样貌,也是生的极好,与洛陵那些整日沉湎在酒色中的富贵子弟相比,有种名为“劲朴”的韵味。
这时,衣袖忽然被轻轻扯动,阳霓公主收回视线低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小郡主那双大大的,楚楚可怜的双眼。
小郡主本名朱亦菲,是先帝胞兄英王之女,按照血缘来算的话,是阳霓公主堂妹。英王作为东明国不多的手握实权的皇室宗亲,坚决捍卫朱家江山,是阳霓公主有力的支持者,故而公主府和王府的关系很不错,对小郡主,阳霓公主也是真心爱护。
“怎么了?”摸摸朱亦菲的发髻,阳霓公主温和的问道。
朱亦菲一把抱住阳霓公主的腰,嘟着嘴巴,仰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辞菲姐姐,再过几日,就是我十一岁的生辰,我能不能提前讨要个礼物?”
阳霓公主宠溺加无奈,“你这丫头,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朱亦菲伸出手臂,将衣袖扒上去,委屈巴巴道:“辞菲姐姐,你自己看。”
阳霓公主明艳的容貌间渐渐爬上厉色,盯着缠在朱亦菲手臂上萎靡不振的红莲蛇,“谁干的?”
朱亦菲指着林青尘,“他,就是他把我们红莲的牙齿给拔了。”
随着朱亦菲的话音落下,林青尘清楚的感知到,一道审视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暗暗冷笑,他断红莲毒牙的事,阳霓公主不可不能不知,方才不问,现在却发难,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在某一瞬间,阳霓公主忽然改变了想法,想要将林青尘留下来,因为她很好奇,在重重迷雾后的林青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林青尘心思深沉,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留下林青尘,并不是坏事。
只撵人的话还在耳边回绕尚未散去,再叫她留人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无关脸皮薄厚,而是皇族应有的骄傲。恰巧的是,朱亦菲横插一杠,提醒了她。
阳霓公主一边打量林青尘一边问朱亦菲,“你想怎么办?要将他告上衙门还是......”
朱亦菲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我不告他上衙门。”
见阳霓公主和林青尘同时将视线投向自己,朱亦菲吸口气,挺起胸膛,朗声道:“我要他做我的护卫。”
阳霓公主一怔,小丫头从来不喜欢与生人打交道,今天却主动讨要只见一面的人,倒是奇怪。
朱亦菲不管阳霓公主怎么想,来到林青尘身前,一本正经的说道:“红莲是给我护身的,你拔了它的毒牙,以后再无法保护我了,你要负责。”
林青尘摇头,“是郡主先放蛇的,我只是自保。”
朱亦菲声音忽然高了起来,“我不管,我要你负责,你就得做我的护卫。”
林青尘冷笑,伸展一下手臂,“不愧是皇亲国戚,对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偏不答应。”
“你,你,你......”
指着林青尘,朱亦菲气急,说不出话来,而后提着裙角,跑到阳霓公主怀里,抹着眼泪道:“辞菲姐姐,他欺负我。”
阳霓公主拍拍朱亦菲,安慰道:“放心,我会替你主持公道。”
阳霓公主抬起头,伸出两根瓷玉般的手指,上位者的气势自内而发,对林青尘道;“两个选择,一是应允做亦菲的护卫,平安无事,二是去送你去衙门,到时纵使你占着道理,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胸有成竹,唇角微微翘起,“到底怎么选,你自己斟酌吧。”
林青尘神色变了又变,良久,嘴中挤出一句话来,“看来我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你说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古人诚不我欺,”林青尘叹气,朝阳霓公主的身后看去,朱亦菲笑的像只偷到肥鸡的小狐狸,两道晶莹的泪痕还兀自挂在脸颊上。
的确,朱亦菲的戏演的挺好,自以为瞒过了阳霓公主,可她不知道,她这只小狐狸的一举一动,在阳霓公主面前都无所遁形,若不是阳霓公主改变了主意,朱亦菲就是流再多的泪,装的再可怜,也不会得到丝毫回报。
不过真真假假,说到底,虽然稍有偏差,可他也达到目的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林青尘微微一笑,对着阳霓公主,很自然的屈膝半跪了下去,“原幽燕三镇人士,林氏青尘,拜见主上。”
朱亦菲看看阳霓公主,再看看林青尘,不满道:“喂,我才是你的主上,你干嘛不拜我?”
阳霓公主同样好奇,倏尔一惊,难道林青尘能看透人心,试探看去,四目相接,林青尘的眸子漆黑澄明,偶有流光抛。
半晌,阳霓公主收回视线,掏出手帕替朱亦菲擦泪痕,“丫头,去和英皇叔说一声,往后你就住在公主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