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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在一旁不仅看懵了,还听懵了,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宿的时间,这小子居然就变得这么硬气,还学会挤兑他了?
这暴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余生正准备撸起袖子跟他好好‘讲道理’,便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徐徐传来:“余生,安之。”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回过头去,果然在满月楼门口看到了一抹浅蓝雪白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先开口,那人便了然道:“你们果然在这里。”
听这语气……难道子瑜兄一直在找他们吗?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问:“子瑜兄,你找我们?”
随子瑜摇头轻笑道:“不是我找你们,是你们府上的下人在找你们,都以为跟我在一处,一大早便上门找我要人。我委实不知该上哪儿还他们两个大活人,索性出来一起寻了。”
这略带调侃的语气,叫两人实在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本来想着偷偷摸摸劫了人,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出黎州,省得子瑜兄再费心,没想到……劫人不成,反而给子瑜兄添了麻烦。
余生愧然地低下头,道了声对不住,便偷偷去瞧对方的脸色。
谁知随子瑜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微笑着原谅他,温和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问他:“你们昨晚到底去干什么了?还是从满月楼出来的。”
满月楼虽不是风花雪月之地,但想做些什么却也不是难事。
两人以为随子瑜是猜到了他们的企图才会这么问的,当下便心虚得脸色涨红,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巧的是,随子瑜也会错意了。
只当他们是真的沉迷于女色才会整宿不回家,心下不由有些恼火,脸色也愈发冷冽了起来。
余生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生气,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然而下一刻——
随子瑜忽然叹了一口气,神色无奈地说:“余生啊余生,让你平日里多担待着点安之,你怎么净教会他胡来?你可知伍家为了寻他,已经将碧云城翻了个底朝天。”
伍家个个都是护短的,直系血脉又是代代单传,所以伍安之在他们眼里简直比命还重要,倘若因为他余生而出了差池,伍家会放过余家?怕是要折腾个两败俱伤才肯罢休。
余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下不由有些慌乱。
本来在余家的地位就不如他那位嫡出的兄长,这事要是捅到了父亲那边,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少年心下一阵后怕,不过随子瑜既然会这么说,便是不会不管自己,于是似以往那般老老实实地认了错,保证下次再也不敢带着伍安之胡来。
随子瑜见他认错的态度这般诚恳,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一想到犯错的源头,又忍不住出言开导:“其实这事也没什么,毕竟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我……我也没那么古板。只是彻夜伤身,安之又还小,你若实在忍不住,便叫你母亲安排两个清白的丫鬟便是,何必坏了自己的名声?”
说完,他叹息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才负手离去,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怪异的神情。
血气方刚?
古板?还彻夜伤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余生错愕地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耳边传来伍安之好奇的疑问声:“余兄,子瑜兄为什么要让你娘安排两个清白的丫鬟啊?”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余生一脸不耐烦地怼了回去:“我怎么知道?”
眼下自己都快郁闷死了,在蔚秋那儿没讨到好处也就算了,出来还被子瑜兄训了一顿,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半个字都没听懂。
什么安之还小,什么忍不住,这和他绑架蔚秋又有什么关系?
余生百思不得其解地仰望着天花板,无意间扫到满月楼的风雪阁,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等!
子瑜兄该不会是误以为我和安之昨晚在——
想到那个羞耻的字眼,余生顿时忍不住‘啊’了一声,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想也没想便朝那抹蓝白色背影狂奔而去,欲哭无泪地大喊:“子瑜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啊……”
那几近崩溃的呐喊声,随着那抹青色的身影逐渐远去。
伍安之茫然地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好半响才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纳闷地嘀咕:“怎么连余兄都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少年摇头晃脑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上好的折扇,随手摊开,慢悠悠地扇回家去。
……
与此同时。
挂着牡丹木牌的客房里一片昏暗,那燃了半宿的蜡烛早已凝成了几滩烛花,不成样子了。
蔚秋瞅了对面的男子一眼,欲言又止。
虽然昨晚师父已经证实了他的身份,但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鬼,眼下依旧有些茫然。
再看看那张脸,俊俏,木然,死瘫……真不知道以往和师父唠家常的那些人面对这样一张脸,是如何笑呵呵地聊下去的。
根本做不到啊!
蔚秋崩溃地扯了两下头发,成功引来了自家师父忧心忡忡的目光——莫不是被自己的出场方式吓傻了?
自认为出场方式很接地气的男鬼蹙了蹙眉,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对面的红衣少女便猛拍了一下木桌,正义凛然地起身说:“师父!您就说吧,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敢在黄泉上阻您的路?虽,虽然徒儿不成气候,但只要是师父您开口,徒儿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替您杀出一条血路的!”
说着,她还雄赳赳气昂昂地拍了下一马平川的小胸脯。
屋内顿时一阵死寂。
燕不虞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徒儿不仅不成气候,还有点常人不可匹敌的傻。
哎……
他轻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解释此事的来龙去脉,门口便忽然传来火急火燎的敲门声:“蔚秋!蔚姐姐!你起了没有啊?蔚姐姐——”
“随意?”
蔚秋被那小子一贯高调的作风吓了一跳,急忙绕过木桌去开门,生怕他的呼喊声影响到其他人。
在满月楼入住的,非富即贵,哪儿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于是一开门就板着脸数落:“瞎嚷嚷什么呢,我又没聋!”
大清早的就不给人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