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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臻说完那句话,车内忽然安静下来。
何诺的心猛地一沉,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你还会在意我是不是生气吗?”
他的声音不大,更像是自言自语,也没有得到回应。
把车开到酒店地下停车场,他下车开了后座的车门,轻轻拍了拍荣臻:“荣哥,到了。”
没反应。
他微微皱眉,矮身进了车内,用了力气摇了摇荣臻的身体:“荣哥,下车了!”
这次荣臻动了,很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又含糊地嘀咕了一句:“诺诺生气了!”
何诺叹了声气:“变成复读机了。”
“荣哥!”他抬高了声调,不过也不敢太大声,毕竟地下停车场这个地方,是狗仔们特别喜欢的地方,“你再不起来,诺诺真要生气了!”
为了让荣臻听得清楚,他几乎整个身体都俯了下去,距离荣臻的身体很近很近。
他没想到荣臻会突然睁开眼睛,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跟他对视了。
他想退回去,但却发现荣臻的眼神不太对。
眼睛很红,很迷离,一看起来不太清醒。
他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荣臻先了他一步:“诺诺别生气。”
喝醉了的荣臻没了往日的清淡疏离,也没有了让人猜不透的莫测神色。脸颊红扑扑的,一脸无辜。
何诺对于现在的他,实在没什么抵抗力。
“不生气,回酒店吧。”他伸手去拉他,荣臻却不起来,反而用了力气,把他拉了过去。
他的身体本来就没有着力点,全靠着腿撑在车门框,被这么一拉,他瞬间就趴在了荣臻的怀里。
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用脚勾住车门关上,真要是被怕了,还得了?
荣臻抱着他也不说话,就只是抱着,看着他。
他的眼神其实并没有聚焦,尽管这样,何诺还是有些不自在。
“我是谁?”他问。
荣臻还是看他,不说话。
他觉得自己好笑,居然想跟一个喝醉的人谈谈。
就在他以为荣臻不会说话了的时候,却得到了回应:“是诺诺。”
他笑了笑,对着他伸出了大拇指:“回答正确,很棒!”
荣臻笑了。
何诺很少见他这样的笑,这么纯粹,只是因为开心。
这样的笑是会感染人的,他就这么看着,心情忽然也平静下来了。
“诺诺生气了。”荣臻说。
又来了!
何诺忽然觉得,如果他不说话,在荣臻没睡着之前,可能会一直重复这句话。
“诺诺为什么生气?”他问。
荣臻眨了眨眼睛,然后摇头。
何诺都怀疑他有没有听懂。
不过那不重要,反正自己也只是想发泄一下而已。这样状态的荣臻对他来说,无疑最好。
“那诺诺跟前女友借钱瞒着你,还跟别人传绯闻,你不生气吗?”他问。
两个人躺在后座,实在有点儿挤。他现在整个人都趴在荣臻身上,怕会压得荣臻不舒服,想挪挪,奈何荣臻抱得特别紧。
“不能生气!”
他听到荣臻说。
抬手点了点荣臻的额头,他问:“为什么不能生气?”
他觉得荣臻的回答毫无逻辑,只以为他是无意识地说的,于是问得也有些随意。
但是荣臻接下来的话,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生气,诺诺会不理我!”荣臻说。
何诺的手还停在他的额头上,动作忽然停滞。
这句话,一下子把他的思绪拉回了四年前。
那时候他和荣臻认识两年了,他把荣臻当成除了父母之外最近亲的人,什么都跟他说,有什么好东西也先想到他,他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堪比亲兄弟。
但是有一次他在荣臻房间不小心碰掉了东西,是从书里掉出来的,有照片也有信。他捡起来之后整理了一下,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偷窥别人隐私这种癖好。
就在这时候荣臻忽然进来了,一下子从他手里夺过那些东西,语气也不太好地问他为什么动他的东西。
他当时其实看出来荣臻不太高兴,本来想解释的,但是荣臻又接着说了一句话,他顿时也委屈了,就不想解释了。
荣臻说:何诺,你任性也要有个度。
他是真委屈了。
他把荣臻当成最亲近的人,却没想到荣臻一直是这样想他的。那表面上对他的那些好,都是假的吗?
他赌气似地回了一句:我就看了怎么了,你打我啊!
荣臻没回他,但是眼神里的失望却彻底伤了他。
这之后整整半个月,他都没再跟荣臻说一句话。
有好几次两人在公司碰到,荣臻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电话信息全都不回,微信拉黑。
每次看到荣臻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就特别解气。
最后还是一次公司聚会的时候,荣臻把他堵在了厕所,跟他道歉。说后来发现信没有拆,才知道他不是去偷看的。
当时荣臻也喝了酒,不过没喝多少。
说话的调调他到现在都记得,哑哑的,特别性感。
其实在那之前他本来特别有骨气的想,以后都不再跟荣臻说话了,绝交。
但是那天他鬼使神差的,就原谅了他。
那之后直到他离开环星,都没再见过荣臻发脾气。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去深想过这件事,也更不会想到,荣臻是因为怕他生气,所以再不跟他发脾气。
喉咙里赌得难受,眼睛也有些涨。
何诺轻咳了两声,调整了一下情绪,伸手握住荣臻的手,说:“你这么会替诺诺着想,当初又为什么离开他?”
荣臻已经闭上眼睛了,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片刻之后,他听到荣臻均匀的呼吸声。
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他给小君打了电话。
“诺哥,我不在酒店,蓝姐让我去T市办事儿,你们去颁奖礼的时候我就走了……”
“荣哥喝醉了,我一个人弄不上去。”何诺直接打断了他,“酒店地下停车场,赶紧过来。”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听到小君说:“我马上下来。”
5分钟后,小君来了。
何诺站在车旁,斜眼看他:“不是去T市了吗?”
小君就只是笑,微笑。
何诺也没心情跟他掰扯,跟他一起把荣臻从车里扶了出来,上了楼。
在走廊里经过他的房间时,小君直接停了下来。
何诺看他:“荣哥房间在前边。”
小君苦着脸:“诺哥,我太累了,走不动了。”
何诺白了他一眼,回道:“小君,你的那点儿心思都写你脸上了。荣哥就在隔壁,你确定这几步能把你累死?”
小君又开始微笑,紧闭着嘴,把荣臻扶进了房间。
“帮他把衣服脱了吧,不然他睡不好。”何诺站在床边说。
“诺哥,这个真不是我故意不干。荣哥他平时连房间都不让我们进,明天起来要是知道是我给他脱的衣服,肯定会开了我。”
小君说,也不等何诺回话,一溜烟儿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