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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寿卫国叹口气,把李磊摁到沙发上坐着,道:“你结婚,说明你长大了,愿意担当了,我不去参加你的婚礼,也是我应该有的担当,我应该陪在沃琳身边。
“记住,不要把在别处受的气转发在依依身上,实在忍不住了,就想想你最初为什么喜欢上依依,你把怨气撒在她身上,会不会把她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你自己会因此开心吗。”
李磊难过:“卫国哥,你为了她,真不去参加我的婚礼?”
“对,不止是不参加你的婚礼,也不去帮忙张罗。”寿卫国点头,“你从小到大,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你结婚只请我不请沃琳,已经不能用合理不合理来解释,我和沃琳之间的情感,也不是你能理解的,所以我也就不强求你能懂我为什么这么做。
“有人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新接了个活儿,时间限得很紧,要是到期拿不出合同上规定的方案,我要付一大笔违约金,可能因此而负债。”
李磊气愤带委屈:“你为了她,连谎言都提前准备好了?”
寿卫国摇头:“不是谎言,我确实接了个规模比较大的项目,这几天我白天上班,晚上基本都呆在高新区那边忙这个项目,不信你可以去问首长,今天周末,要不是家里有聚会,我还在那边忙呢。”
李磊的母亲身体不好,为了能让李磊母亲安心静养,李宗荣也在城郊的高新区买了房子,请了专人照顾李磊的母亲,李宗荣和寿卫国在同一小区,即便寿卫国不特意去李宗荣家,只要寿卫国去那边,两人总有碰上的时候。
何况寿卫国如今就在医院上班,李宗荣随时能了解寿卫国的动态。
李磊闷着头不吭声,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寿卫国从书桌的柜子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李磊:“这里面是二十九张画像,五岁以后的画像,是我对着你画的,你那时应该已经记事了,前面几张,是我靠记忆给你补的。
“本来想着等你回来,我给你画今年的第三十岁画像的,你现在要成家了,那你今年的画像我就不画了,以后也都不画了,结婚就意味着你已不是小孩子,我该退出你的生活。”
“你都留下来了?”李磊惊讶,“我以为,你每次说要给我画像,不过是画着玩而已。”
他要打开盒子看,被寿卫国拦住:“回去再看,给你们两个的结婚礼,等我准备好了,我会让首长转交给依依,结婚礼没什么特别的,和别人一样,是装着现金的红包。
“你也别呆着了,赶紧走,沃琳的那些朋友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要是张萍看见你,肯定没好话给你听,你也知道张萍有多护着沃琳,她才不管你是不是院长的儿子,今天这个日子,不要闹得大家不好看。”
李磊委屈:“哥,你就这样急着赶我走,你只心疼她,难道不管我难受不难受?”
卫国哥毫不客气:“你难受是你自找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分场合给沃琳难堪,沃琳表面看似不在意,其实要费多大的心力给她自己做心理建设,才能不让她自己表现出难过。
“还有,你不让沃琳参加你的婚礼,自以为是为了不让沃琳不自在,不让韩霆不自在,不让我不自在,不让同时认识我们三个人的人不自在,保护沃琳不因被人议论而难堪。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以为的对我们好,不止不是韩霆想要的,还会把韩霆推得离你越来越远,和你反目也不是不可能。”
李磊否认:“没有,我没有想为谁好,我只单纯不想看见她。”
“有还是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寿卫国打断李磊的话,“我不否认,我吃韩霆的醋,因为韩霆还爱着沃琳,因为爱,才放手,但我也理解韩霆,因为思念,所以远离,参加你的婚礼本来可以一解他的思念之苦,你却硬生生掐灭了他的希望,你觉得他会感谢你吗?”
“难道你想他们见面吗?”李磊气得几乎用喊的。
寿卫国笑:“说实话,我不想!但他们两个真要见面,我不会阻止,倒是你,这么做显得心智很不成熟,我提醒你,做事不要自以为是,要多动脑子。”
这小子,本来是好心,却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别扭,非得让自己诈,才说实话。
李磊气绥:“哥,你又耍我!”
寿卫国不置可否,催李磊:“你要是还不赶紧走,等张萍回来,你可就走不了咯,除非你是想留下来跟沃琳和解。”
李磊抱着盒子起身就走。
看着李磊出了屋门,走出院门,拐弯不见了踪影,寿卫国轻叹一口气:“这别扭孩子,明明关心沃琳,就是不肯好好说。”
李磊抱着盒子,沿着大路信步而走,看到远处张萍和费娜丽他们放风筝,大人孩子各种大呼小叫,欢呼雀跃,心里很是羡慕,他已很久没有这么放开地玩过了。
工作压力,晋升职称的压力,一次次考研落榜后心理落差的压力,来自母亲和未来岳父双方给他的压力,还有杂七杂八的说不上什么的压力,都快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看到曾依依和沃琳骑着自行车并排而行,两人有说有笑,说到高兴处,两人因大笑而歪扭了自行车的轨迹,微笑爬上了李磊的脸庞。
这两个曾经水火不相容的女人,竟然能在一起玩得这么开心,生活真的是很奇妙。
轻轻叹口气,李磊收起笑容,低头看手里的盒子。
这里面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画像?李磊觉得不可思议。
每次卫国哥给他画像,他都觉得卫国哥在闹着玩,因为卫国哥从不给他看画好的画像,卫国哥只说是在学他和姐姐画画,没有他和姐姐画得好看,怕被他笑话。
打开盒子,入眼的的画确实是他的模样,落款处写着:磊磊二十九岁。
参加工作后,李磊就很少拿起过画笔了,去了省城后,更是一次都没有动过画笔,看着眼前的自己的画像,李磊心里想,不知自己现在提笔,还能不能画出这样的水平。
下面一张画的还是自己,比起最上面这张,画工稍差,落款处写着:磊磊二十八岁。
李磊一张一张往下翻,画像的画工一张比一张差,画上的人一张比一张稚嫩,每一张的落款处都写着他的年龄。
翻到最后一张画像,李磊已泣不成声。
五岁时的画像最丑,已不能称其为素描,只能说是用心涂鸦,字也很难看,勉强能认识。
而五岁之前的画像,和自己二十三岁那年的画像,画工相同,二十三岁那年,自己刚从大学毕业,大概那一年,卫国哥是打算把画像送给自己的吧,所以把小时候的画像补齐。
只是,这几年自己一事无成,卫国哥没有找到把画像送给自己的契机,所以拖到现在。
李磊小的时候,爸爸基本不在家,偶尔回家,对他只有军事化的严厉,妈妈没有上班,专职在家照顾他和姐姐,可妈妈很少在意他,妈妈的精力都用在监督姐姐的琴棋书画以及舞蹈上,只有卫国哥陪伴他。
再一个陪伴他最多的,就是表姨,现在表姨不在了,卫国哥也说要退出他的生活,李磊心里冒出酸楚。
小的时候他很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去照相馆照相,他一次都没有照过相,因为即使他提出要求来,爸妈也都不在意,长大一点,他就不提要照相了,再后来,他就拒绝照相了。
直到现在,除了证件照,还有不得已的大合照,他没有照过其他相。
别人要给他拍照,或者要和他合影,他都拒绝,于是他便被冠上了架子大的帽子。
他表面上嘻嘻哈哈接了这顶帽子,心里却很难受。
其实他很想照相,可说出口的话从来都是拒绝。
一年一年过去,每过一年,去年的他长什么样,他从不去想,也没有记忆。
没想到,卫国哥用画笔将他的样貌给记了下来。
李磊把画按顺序一张张放好,盖上盒子,也不管附近有没有人,抱着盒子痛快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再抬头,曾依依站在他旁边,远处原本放风筝的人,骑自行车的人,都聚在了树荫下,似乎在玩什么游戏,看样子咋咋呼呼的,但听不到说些什么。
“回去吧,我玩累了。”曾依依似乎没有看到李磊红肿的眼睛,一如以往欢快地牵起李磊的手。
李磊如同失去了魂魄,任由曾依依拉着,随曾依依上了出租车,到了“老北家的”,随着曾依依下车,跟着曾依依进包厢坐下,曾依依用冷毛巾给他擦脸,李磊的魂魄才归体。
曾依依坐下:“醒了就点菜吧,这是你的地盘,我太久没来,对这里的口味已经陌生了。”
“你不问我怎么了?”李磊因痛哭,此时还觉身上乏力。
“问了你就会告诉我?”曾依依盯了眼李磊手里抱着的盒子,视线回到李磊脸上,她已习惯李磊的越来越沉默。
李磊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给曾依依讲起他小时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