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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躺在沃琳身边的寿卫国,看着沃琳的睡颜,身体和心都无比疲惫的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怕因自己的翻身而惊醒沃琳,寿卫国缓缓坐起,下床去了客厅,把自己窝到沙发上,面向沃琳的卧室,以便沃琳有什么动静他随时可以做出反应。
身心疲惫,脑子却异常兴奋,寿卫国很想长吐一口气,吐掉心中的憋闷,可他怕吵到睡得并不安稳的沃琳,只得将这口气继续憋着,闭上酸涩的眼睛。
感觉到空气中的异动,寿卫国迅疾睁开双眼,看到黑暗中有个人影隔着茶几站在他面前,是沃琳。
“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出来了?”怕吓着沃琳,寿卫国没有动。
沃琳也没动,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倦意:“卫国哥,你是不是该有话对我说?”
寿卫国伸手打开角几上的灯,坐起来,冲沃琳招手:“过来,别冻着。”
春天的天气,乍暖还寒,夜里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沃琳只穿一层睡意,连他都没觉察到的不声不响,肯定是光着脚走出来的。
沃琳走到寿卫国身边坐下,寿卫国用毯子把沃琳包住,搂在自己怀里。
“养了一年多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这一病,全还回去了,还倒贴了不少,我这纯粹是白忙活。”寿卫国把头埋在沃琳的肩膀窝,嘟囔。
沃琳不为所动:“卫国哥,你以前从来不这样,这次是为什么?”
扯东扯西,刻意回避,就比如现在,或者直接忽略沃琳的疑惑,比如白天。
寿卫国的脑袋渐渐停止了在沃琳的肩膀窝拱动,片刻的沉默后,寿卫国的头抬起来,眼圈红红的。
“对不起,我不该犹豫,更不该不告而别,以后不会了。”寿卫国把沃琳的头摁到自己的胸膛靠着,说话带了鼻音,“那天听到你和陈师兄说起韩霆,我害怕了,也不敢接你的电话,就怕你在电话里说你要去找韩霆,我维持了五年多的家,就这样没了。”
寿卫国感觉沃琳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也在慢慢远离自己的身体。
“沃琳?”寿卫国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恐惧感,似乎下一刻沃琳就要永远离开他,他再次将沃琳的头摁向自己的胸膛,“你不要这样,我真的害怕,我一直想有一个家,也在努力维持这个家,可是我真的没有自信,不知道家是不是就应该是我们这个样子,我的快乐是不是真实的,你是不是真实的。”
沃琳用力挣扎。
寿卫国不肯放开沃琳:“沃琳,好沃琳,不要乱动,不要用这么大力,你胃出了很多血,又烧了好几天,你身体亏损很大,你这样会伤害到你自己。”
就这几下挣扎,沃琳的力气已经耗尽,她停止了挣扎,软踏踏靠在寿卫国身上,问寿卫国:“你那些天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怕搂得太紧沃琳不舒服,寿卫国稍稍松开了一点胳膊,道:“去了我们曾经一起呆过的地方,救了那个孩子的火车站附近的那座小山,那个孩子住过的医院,吃饭和买玩具的镇,你的村子。”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一起呆过的地方还真不多,还有单身宿舍楼和医院门口的一家春晖旅社,不过这两处都已经拆了,剩下的就只有那次沃琳回家途中两人奇遇之后的路径了。
再就是,家和医院。
“你去我家里了?”沃琳眼泪流了出来,要是爸妈知道她和寿卫国之间莫名其妙的现状,该有多难受。
寿卫国摇头:“我只夜里在附近转了几次,没敢开车,怕被村里人认出来。
不用沃琳再问,寿卫国自己说了下去:“首长打电话给我,说你发高烧,凶险程度不比和韩霆分手时那次差,我的魂吓飞了。我到医院时,你已高烧三天,用了两天激素,你的烧才退。
“你高烧昏迷的几天,首长像你和韩霆分手时那次一样,所有能做的检查都做了,查不出你高烧的真正原因,首长说,你的胃出血并没有引起如此严重的感染,身体受寒,也还不至于这样。”
寿卫国的声音和身体都在发抖:“首长私下里给我说,找不到身体病理上的原因,估计就是心理上的原因了,上次你发高烧是和韩霆突然分手之后,这次发高烧是我不告而别之后,如果你因受刺激过度而没有了求生欲望,就此在昏迷中离世都是有可能的。”
沃琳惨笑:“是吗,没想到,我这两次发高烧,竟然离死亡这么近,一念之差呀,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沃琳,你别乱想,我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寿卫国害怕得腔调都变了。
沃琳的声音很平静:“卫国哥,本来我应该生气的,因为你自己的不自信和对我的不自信,我该生气,该骂你的,可是,我没有力气,生气和骂人都是要花费力气的,你送我去睡觉吧。”
“好,我这就送你去睡觉。”寿卫国抱着沃琳站起,走向沃琳的卧室,“我和你一起睡,看着你,我才敢睡。”
沃琳指了指角几上的灯:“关灯。”
“不关了,寿卫国抱着沃琳径直往沃琳的卧室走,“以后这个灯都不关了,你没有力气,夜里上厕所摸索着走,容易摔跤。”
把沃琳轻轻放到床上,寿卫国自己也躺下,说着他的打算:“你这次身体亏损得厉害,需要长期养,可你的工作性质又少不了加班,老北家的离医院近,做饭和做药膳的家伙什都是现成的,给你调理身体方便。
“我把高新区的房子卖了,以后我的工作室就放在老北家的二楼,一楼也不营业,专门给你做饭和做药膳,你同事要是想搞聚餐,也放在一楼办,市区买什么都方便,比在这里强。”
主要是在小院搞聚餐闹腾得慌,沃琳的身体需要静养。
寿卫国继续说着他的规划:“你外出学习,我自己送你过去,接你回来,肖铭宇的单子我已经接了,合约也签了,公事私事一起办,对于我这个皮包公司来说,公事也是私事,我自己能平衡好。”
沃琳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卖掉高新区的房子,是为了强迫自己不再到外面住,还是为了凑钱买老北家的?”
寿卫国道:“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有心里负担,现在我不得不说实话了,其实卉语苑二期的房子我是付的全款,不是公积金贷款,要是不卖高新区的房子,买老北家的是真没钱了。”
“也就是说,卖高新区的房子是迫不得已,”沃琳的声音进了被子里,“如果高新区的房子还在,你还是去那边住。”
寿卫国心里悚然一惊,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他把手伸进被子,摸到沃琳满脸的泪,慌得一把将沃琳搂在怀里,轻抚沃琳的背:“对不起,对不起,沃琳,是我不对,是我混蛋,好好的家我不珍惜,却要去想东想西,让你受这么大的罪,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沃琳呜咽:“我的身体我知道,生病和你没关系,是我这几年作息和饮食不规律导致的,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你打开心结,没想到等到的是你对我的心防。”
“没有,没有心防,是我对我自己不自信,我从来对你没有过心防。”寿卫国慌得一遍遍给沃琳擦眼泪。
眼泪越差越多,寿卫国干脆不擦了,只紧紧抱着沃琳,任由沃琳哭个够。
直到沃琳哭累了,睡着了,寿卫国才松开沃琳,换掉沃琳和他自己被泪水浸湿的睡衣,拥着沃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