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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确实没想到,平时话那么少并且让他当着面儿给自己撒个娇都做不到的夏尧,说起情话来真的是毫不含糊。
两人面对面吃了个早餐解除了晨间“警报”,收拾袋子的时候江安说:“看来你爱吃的跟江乐差不多,下回给你买包子。”
夏尧笑笑不说话,刚把袋子扔进垃圾桶,一抬头就被江安捏住了下巴,然后江安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若无其事地哼着歌擦桌子。
两人收拾完出门,车开上了绕城高速,夏尧看江安用手机连了车载蓝牙放音乐,还跟着唱了出来,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江安把声音关小了些,说:“看见你高兴。”
夏尧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生硬地转移话题:“等会儿你准备跟我爸聊什么?”
“我都听你的。”江安抱着双手侧身看他,“你说让我聊什么,我就跟叔叔聊什么。”
“......我爸是要跟你聊,不是跟我聊。”夏尧纠正他。
“濮瑾是个商人我知道,心心,那份十年的卖身契我仔细想了想是不能签,昨晚我跟老李聊过了。”
心心就心心吧,管不着了。夏尧心想。
“且不说濮瑾不会放人,但我起码得在沉烟冷打完第五赛季,你说呢?”江安又说。
夏尧伸手把空调的风关小了些,点头道:“嗯,我昨晚也想了这个事情,你是不能扔下他们几个说走就走。”
“如果今天能说服叔叔继续运行寒江映雪,那是最好不过。”
“我说过了,”夏尧偏头看了江安一眼,转回去唇角微微上扬地看着前路,“我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平衡好,就算我爸不答应,觉得寒江映雪再也没有了价值,我也不会放弃它的。”
江安盯了他片刻:“那就给叔叔看看价值,寒江映雪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哪能说没价值就没价值——
“你不就是寒江映雪最大的价值么?”
夏仁公务繁忙,只能在总部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和两人谈,江安跟在夏尧身后由秘书带进了办公室,桌上还有茶水没来得及收走。
“坐那儿,别站着。”夏仁扯了扯领带喝干了茶杯里最后一口水,杯子递给秘书:“两杯橙汁。”
夏尧看了江安一眼,马上说:“只要一杯橙汁——”
“没事,就橙汁吧。”江安抬手把夏尧的手臂压下来,转而对秘书说:“麻烦了。”
夏仁两手交叉搭在桌上,看着江安笑了笑,说:“江安玩游戏玩了挺长时间了吧?”
看着夏仁意味不明的笑容,江安实在判断不出他到底想说什么,斟酌过后回以同样礼貌的微笑,答道:“嗯,玩游戏玩了好几年,打比赛打了三年。”
“要我说你们这——”夏仁说着看了看夏尧,到嘴边的话又改了措辞:“你们这些年轻的电竞选手,总得为以后谋点出路,想想以后该干什么,对吧?”
江安点头,从善如流地应他:“叔叔说得对,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多打几场比赛,多拿奖金。”
夏尧伸手接了秘书端进来的两杯橙汁,轻轻放在江安手边,默不作声地戳了他一下。
“之前就听夏尧说过你,说你什么来着......哦说你是他打电竞的目标,还说你——”
夏仁话说了一半,夏尧就语气急促地打断了他:“爸,你时间也不多,我们抓紧时间吧。”
江安挑挑眉没说话,只微微笑了笑。
“也是。”夏仁翻开面前的一个文件夹,一边翻阅一边问:“你队里突然走了三个人,是因为没钱了?”
对于夏仁的一针见血,夏尧也没有选择回避,解释说:“有一个退役,两个转会了——但不全是因为钱。”
夏仁接着又问:“我听说之前你在那个青训营待了一年的时间都是因为江安?”
突然被点到名的江安笑容僵在脸上,正要分辩一二的时候夏尧却抢先道:“他不知道我在青训营,不是他的问题,是——”
“是檐下雨。”江安在他手背上按了按,对夏仁说:“檐下雨有个队员跟我有私人恩怨,转会前他是我们青训营的,后来檐下雨利用这一点造谣说醉酒踏歌对新人太苛刻,夏尧那时候就是新人,也不能说什么,这些事我也是前阵子刚搞清楚。”
夏仁不置可否,沉吟片刻笑道:“你们都顾着比赛了,很多商场上的东西你们都不懂,当初尧尧给我下了保证说一定会带寒江映雪打出个样子来不让我吃亏,我就知道他要在这件事上吃大亏。”
“借钱给濮瑾是我没考虑周到。”
“你知道我在说这件事?”夏仁又笑,他站起身走到茶盘前烧了水,说:“爸爸都跟你说了,让你回公司学两年,有什么困难就跟爸爸说,你早说遇到这样的事了还能像今天这样难?”
夏尧两手慢慢攥成拳头,低声道:“爸,我自己能处理好。”
“从小你就这么说,”夏仁摇头叹息道:“高中那会儿我说怎么好好的就要转学,我后来去查了,你是什么孩子我还不知道?你绝对不会主动动手打人,你转学都是因为帮朋友吧?”
江安一愣,看到夏仁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嘴巴动了动,忘了怎么说话。
“我是——”
“你能处理好很多事我知道,但这种事太大了你明白吗尧尧,这要在别人身上动脑子的事情你处理得太少了——我看江安就处理得挺好,你多跟他学学。”
江安刚刚还发愣,这会儿立刻就明白过来夏仁这是在说背后带檐下雨节奏的事,他干咳两声说:“叔叔,夏尧心思单纯也挺好的。”
夏仁严肃地纠正他:“哪里好?你看濮瑾这事,还有那个叫什么檐下雨的战队造谣你们那事,你昨天说你俩是朋友,那就不能总护着他那所谓单纯的心性。”
“是,叔叔批评得是,以后我肯定改进。”
听江安这么说,夏仁又觉得话说得太过了,语气柔和了许多转而对夏尧说:“余尔今早来跟我汇报过了,寒江映雪现在流动资金短缺,你那份奖金都填到后勤支出去了,你用什么?没钱不会跟爸爸开口吗?”
夏尧摇头:“这一年度总公司拨的款已经全部到位了,我不能再要额外的钱,这是我们一早说好的。”
夏仁一听,气得拍桌子:“我是你爸!你爸知道吗!!就是儿子没钱了可以给他钱的那种爸!!!我怎么觉得我连个ATM机都不如?!”
江安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来。
“爸,我没把你当自动提款机。”
夏尧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解释,江安这回真的忍不住了,趁夏仁起身取茶叶,他抬手假装在脸上抹了一把,无声地笑得肩头耸动。
“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开口,那就换种方式。”夏仁两手捧着一块茶饼,敲了一块在茶杯里,一边加热水一边说:“听说世界赛已经开启了,这次秋季赛欧洲那边是同步的,昨晚我也问了问,第五赛季结束就是世界赛,奖池很丰富——我不懂电竞情怀,COD是个要养活几千人的公司,所以我只想知道,江安是不是确定加入寒江映雪?”
江安心想终于轮到我发言了,脑海里飞快地整理了腹稿,应道:“是,等打完——”
不料夏仁干脆地抬手打断了他:“有这句话就行。寒江映雪下季度的拨款我让财务准备了,要准备世界赛各方面的配备都要跟得上,就这两天让余尔收拾整理好把情况都汇报上来。”
“谢...谢谢叔叔......”江安还剩五百字的作文被掐在嘴边,最后只剩下收尾的四个字,说出来也都不利索。
夏仁看他:“你谢我做什么,我帮我儿子又没帮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今天找你们来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想知道江安是不是安心来寒江映雪打比赛,一个这么有商业价值的选手如果来了寒江映雪,不用我这个自动提款机都不如的爸搭把手,”夏仁说着嘬了一小口冒着热气的茶,对夏尧说:“你能带着战队熬过去我知道,但爸爸就是想帮你一把,你接受吗?”
夏尧突然又想起了江安昨晚对他说的话——“你甚至不用说,他们就知道怎么爱你关心你。”
这句话那样轻巧地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是最不设防的地方,长久以来盘亘在他心里的“不值得”的有了慢慢散开的趋势,容得下一缕小小的光束进来,照在他心中暖流涌动。
他轰轰烈烈地来到了这人世间,从一开始就从妈妈那里索取了那样宝贵的生命,他习惯了慢慢忽视自己的“需要”,爱也好被爱也好,对他来说都太奢侈。越长大他就越难接受夏仁的关心和爱护,反而尽其所能地想要“弥补”,可他也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上的。
尤其是后来他一意孤行成立了寒江映雪,就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那样平常的父子之间的给予和获得——甚至与其他人交往,也会经常觉得自己“不值得”。
这么多年来,他问过自己最多的问题就是:我真的可以拥有这些吗。
见他许久不说话,夏仁又问了一遍:“尧尧,爸爸就是想帮帮你,可以吗?”
江安的手掌不动声色地覆在他攥紧的拳头上轻轻捏了捏,再对他点点头。倏而他拳头松开,食指拇指并在一起搓了搓,最终低声应道:“谢谢爸爸。”
夏仁很是欣慰地对他笑了笑。
办公室谈话没几天新一季度的资金就到了,解了寒江映雪的燃眉之急,也阻止了江安为爱献身的行为——濮瑾捏着一份“卖身契”始终没能等来江安本人的签名。而白兔食品的亲密合伙人也因为他的合约问题一再搁置,最终还是回到了夏尧身上去。
打了一年的比赛,到了十一月底这几天,夏尧做主给全队放了几天假,假期第二天恰好是二十八号江安的生日,原本打算一起出去给他过生日,夏尧却在前一天晚上感冒发烧了。
江安又是起了个大早,买了早餐赶到了夏尧家门口。
夏尧搬到了离产业园区最近的房子去,离江安也近些。他没想到江安会来这么早,迷迷糊糊听见手机振动,按下接听键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又翻了个身想去开门,刚掀开身上的被子体力就极速消耗,再不想动弹了。
电话没挂,那边江安问他:“能过来开门吗?密码是什么我自己开进来也行。”
“我——”好不容易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来,他喉咙火烧火燎的痛,完全没办法出声。他只好挂了电话给江安发微信。
而后听着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他赶紧背过身转向里面,被子拉上来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剩一张脸在外面。
江安进了屋,一身的寒气被他连着衣服脱在了客厅,拎着早餐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夏尧的卧室。他看着床上几乎缩成一团的人,试探着喊了一声:“心心?”
夏尧沉默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出声应他:“你怎么这么早?”
“要不是昨晚你不让我来,昨晚我就来了。”江安把吃的都放在小茶几上,脚步轻缓地走到床边,单腿跪上去连着被子从身后抱住夏尧,俯在他耳边问:“嗓子不舒服?”
“嗯。”
“我去给你倒水。”
江安又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顺手拿了根吸管,绕到床的另一边把杯子递到夏尧嘴边,再问他:“饿了吗?”
温热的液体流经干涩的喉咙,夏尧说话终于没那么费劲了。他干咳两声,摇摇头:“不饿,困。”
“那再睡会儿。”放下被子,江安爬上床从夏尧身上跨过去,把他身后的被子掖妥当后轻轻拍了拍,说:“等会儿我叫你,睡吧。”
夏尧“嗯”一声应下,犹豫再三不知道如何开口“邀请”江安也到被子里面来,只能往前挪了挪,然后偏过头看他。江安看他动作和眼神,心领神会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大大方方伸手把夏尧抱在了怀里。
他两手抓着夏尧的手臂,柔声说:“我说怎么不肯告诉我密码是多少,原来是我的生日啊,我们心心还不好意思了?”
“设成你的生日,谁都猜不到。”夏尧辩解。
听他苍白的解释,江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支起上身凑过去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说:“看来我是真好用啊。”
“我不是这意思......”
“没事,这意思挺好,用得上你就尽管用。”江安仍是笑,额头贴着夏尧的后颈蹭了蹭,“睡吧。”
夏尧动了动,半晌说:“你不要抱得这么......这么紧。”
“嗯?不舒服了?”江安于是稍稍松了手,再往后退开一些,问他:“现在怎么样?”
“......好一些。”
就这样两人抱着躺了会儿,谁也没能睡着。江安是本来就不困,而夏尧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他两手搭上江安在他腰间的手,小心谨慎地再往前挪了挪,心跳异常的快。身后一直没动静他就以为江安睡着了,悄悄偏过头看了一眼,转过去长长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而本来就没有睡着的江安察觉到他这几个别扭的动作,被窝里反手一把抓了他两个手腕,另一手慢慢往下探,拇指勾住裤腰,低声问他:“让我们看看是哪个小朋友不乖乖睡觉了。”
夏尧马上一阵窘迫,挣脱一只手按住江安,暗暗咬住下唇不作回应。
“这位小朋友不睡觉就算了,居然还撒谎。”江安于是把他挣脱的手又抓了回去,勾着他的裤腰仍是往下扯,贴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现在想吗?”
夏尧还是不说话,倒是手上用的劲小了不少,转过头去刚看到江安一双含笑的眼睛就感觉那两片唇瓣贴了上来。他甚至能通过对方唇齿的温度感受到自己口腔的炙热,一瞬的清醒让他转身把人往外推了推。
“我感冒了,会传染你。”他这话说得一本正经,不知又是哪里戳中了江安。
江安一条腿挤进他的膝盖靠了回去,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那我不怕你传染。”
“我——”
......
后来夏尧早餐没吃成,倒是被江安当成早餐吃了个干干净净。看着面前这人神清气爽的样子,他果断下了逐客令把人赶到客厅去,拉过被子再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