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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看上去确实像江乐会说的,但他不知道江乐是出于什么考量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他走出训练室马上给江乐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居然是夏尧接的。
“嗯?江乐呢?”他问。
夏尧先小声说了个等一下,过了几秒才重新用正常的音量应他:“江乐现在不太好。”
“他怎么了?”江安一听,立时语调上扬连连追问:“他不舒服了?我马上过——”
“不是,你别担心。”夏尧打断他:“他情绪不大好,在哭。”
江安一愣:“......他哭了?”
放心不下的江安挂了电话还是去了一趟寒江映雪。他站在雪地里等,几分钟后江乐双眼发红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的瞬间就张开双臂朝他扑了过来,带了哭腔喊了他一声“哥”。
他接住江乐在他背心拍了拍,耐心安慰着:“怎么了?跟哥说说。”
江乐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摇头,脸埋在江安肩上哭得全身发抖。江安看到不远处夏尧也站在门边却没有过来,远远地对他笑了笑。
他放开江乐,直接用袖子擦了他的眼泪,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了?别哭了多难看啊你看看你。”
“哥对不起!”江乐哭得越来越大声,一边抽泣一边重复着道歉的话。
江安大概猜到是他又在自责,看他没办法停止哭泣的样子,噗嗤笑出声说:“你怎么老是道歉啊,跟你夏尧哥学的?”
他看一眼夏尧,发现夏尧抱着手唇边也是无奈的笑意。
“不是......”江乐摇头,摸出兜里的纸巾擦了擦鼻涕眼泪,“和他们都没关系。”
“那突然这是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哥,因为我让哥受了这么多委屈,我真的很抱歉。”
江乐还在摇头道歉,江安于是在他脑门弹了一下,开玩笑说:“你跟李臻和在一起就不能多学学他的厚脸皮?”
他这话又像是提醒了江乐,江乐一撇嘴差点又要哭,强忍着哽咽道:“还有我跟臻哥在一起的事情也没有和哥说......”
“要和我说什么?”江安问他。
江乐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糟,想说什么到了嘴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仍是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瞎道歉。”江安在他头顶揉了揉,“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弟弟,记住了吗?”
然后他又抱住江乐,拍拍他的背心,强调似地又说了一遍:“无论发生了什么。”
结果江乐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掉,趴在江安肩上只顾得上点头。
夏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两人,想着江安那句话。相似的经历让他几乎就能亲身感受到江乐走入的困境,不同的是江乐大概比他更能体会这种刻骨铭心的内疚感和不安全感,相比之下自己要幸运得多。
看着爸爸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脱,坠入万丈悬崖的时候,那个十六岁的孩子又在想什么?如果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了,江乐又该如何自处。
他突然明白了江安为什么宁愿从此退出赛场也只字不提当年的事,否则按照以往媒体的习惯,恐怕江安为了最大限度保护唯一的家人所隐瞒的一切,都要被明明白白地曝光在众人面前。
等江乐发泄完了哭得累了,江安和他核对了一遍剩下的药,再让李臻和把他带回了宿舍去休息,然后和夏尧在门口站了会儿等李臻和一道吃午饭,说起了一些江乐原来的趣事。
“江乐比我小七岁,我上高一的时候他刚三年级,有一天周五我下了自习回家,我爸跟我说他一直不肯睡觉非要等我回来,问他为什么不睡,他就说大家都睡了我一个人回家没有人等他,我肯定很伤心——主要是那天突然降温,太冷了,那会儿我家都是独立空调,他就是想一直开着客厅的空调等我。”
江安低下头笑了笑,一脚踩在新铺了一层的雪地上,印出一个脚印。他又说:“还有一次我拿网上的段子跟他开玩笑,我说马上要消灭贫困了,哥哥给乐乐买生日礼物一分钱都没有,变得太穷了,结果他居然真的信了,抱着我不撒手哭了好久好久,我说骗他的他都不信。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吧......你猜怎么样?”
夏尧虽然想不到接下来的剧情,但看着江安脸上的笑意暖得都快要把积雪融化,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笑,摇摇头说:“怎么样了?”
“一个星期之后他抱着他的小猪存钱罐过来,在我面前摇得哗啦哗啦响,说他把他的钱都给我,我就不会被消灭了。”
江安往前走一步站在那皑皑白雪的中间,夏尧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不自觉也跟着一脚踏入雪白的天地里。
“我问他那你怎么办呢?”
江安回头冲夏尧笑了笑,说:“他说哥哥会保护我的。”
然后夏尧抬手抱住了他,双臂在他腰上一点一点收紧,轻声呢喃:“你把他保护得很好。”
“嗯,我知道。”他在夏尧手臂间转身,亲吻他的眉心,问他:“那你呢?”
“我?”
“学会被爱了吗?”
夏尧的手臂慢慢松开,几乎要重新垂在身侧,他低头看着两人相抵的鞋尖,沉默半晌忽而笑笑点了点头:“嗯,学会了。”
气象预报说这个冬天是十年以来最冷的冬天,确实也下了很久的雪,比往年都要多。厚厚的积雪像是横在了过去和未来中间,所有人都在这寒冬腊月大雪纷飞里找到了新的开始和不一样的自己,春夏未至却早已生机盎然,下再大的雪也不冷了。
第五赛季的决赛比往年早了一个月,从春节前后开始筹备,真正的比赛是在三月左右。翻了个年,正是凛冬时节,俱乐部却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陈故又带来了他总是比官方消息早一点的“小道消息”,除了之前的明星邀请制人气前两位的选手能够进入决赛之外,官方还给了众多新俱乐部的新人一次难得的机会——举办先行赛。
原本赛季决赛没有海选这一环节,所有进入线下赛的俱乐部都是以战队为单位,由过去一年拿了足够的积分上来的选手组成,但除夕夜官方突然发了公告,说只要是踏月竞技新人,个人单位由所在俱乐部提出申请,通过solo赛抢夺决赛资格,新成立俱乐部直接整队打先行赛,获取决赛门票。
这样一来参赛队伍变多,整个决赛的规模直接扩大了一倍,玩家和选手都在调侃这是下了血本。
而真正下血本的是提前开启的新玩法,融合了当下最火热的竞技模式——江安口中的乱炖。
赛季前发内测码内测,每个俱乐部则是硬性规定选手们都要玩,毕竟这锅“乱炖”是要上世界赛的。
“知知知知哥!看我!”
“小吴奶我一口奶我一口!”
“......前辈,可以来前村给我们抬抬血线吗?”
沉烟冷训练室里鸡飞狗跳,陈故揉了揉眉心,咬牙道:“路正祺你头那么铁是觉得夏尧和熊霄打不穿你的血条是不是。”
路正祺忙着逃命,从地图西南方向一路逃窜,为了逃命甚至不惜战火东引,把“追杀”的人带去了寒江映雪的据点,结果被夏尧和熊霄又追得往北边据点跑。
看他身后跟了四个红色ID,吴知飞了一半又飞回去支援邓风,谭启一阵哀嚎中,和路正祺于南边自家据点门口“光荣”。
吴知救了邓风,江安也是一身“破铜烂铁”的回来,看样子后村也没守住。
路正祺摘了耳机绝望地吼道:“夏尧你太不是人了!好歹也是前队友啊!这么赶尽杀绝?!”
过了会儿几人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冷冷的一句:“前队友。”
“听听,你们听听,太绝情了,这个人太绝情了!”路正祺指着耳麦说话,陈故就着手里的板子敲了他一把。
谭启叹息一声:“这内测小地图我们都这么难,大地图那可怎么搞?守四条路就五个人,那不是强人所难么!”
“谁让你他一喊你就去了?你俩不死谁死?——还有你,”陈故又拍了一下路正祺:“都跟你说了不要去挑战隔壁夏尧的线和江乐的线,高机动性职业,你跑得过人家么?”
他话音刚落,面前五个人的电脑上就弹出了第三名的字样。
邓风惊讶地凑过去看江安的屏幕,说:“前辈刚刚不是还......”
陈故也倾身看,再看看江安:“你不是还点掉了旁边据点的前村吗?”
“这没法打——这要是比赛也是这么设置,我看趁早取消这个项目得了。”江安撇撇嘴,起身倒了杯水,喝两口又说:“职业差异就算了,关键是这每条线之间那么远,支援不要时间?人都走了据点怎么守?”
路正祺一看找到“知音”了,马上附和:“对对对!这怎么打嘛就五个人!”
陈故扫一眼面前几个人,说:“下把小路上飞星,负责据点和支援,江安你试试上锁月,偷掉隔壁前村之后,让小路和吴知去继续偷,你再去搞别的据点。”
江安放下水杯坐回电脑面前,戴上耳麦说:“行,那再来一把。”
换了个战术战略,五个人打起来是安静了许多,路正祺按照陈故的安排和吴知一路从江安偷过的据点摸过去,先后把旁边两个点都拿下了。
江安窜了半张地图一个人没遇到,顺风顺水一点儿没耽误时间,谭启把线换给他之后就守在据点不动如山,邓风把装备升级完毕在队伍语音里问他需不需要支援。
“支援倒是不用,就是这......”他藏身在寒江映雪的据点旁边,往里走了一步发现确实有了减速掉血的debuff,随即疑惑地说:“这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陈故歪过去看了一眼,说:“一张地图就只有我们两边,人肯定是有,就是看他们想干嘛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像是少了点儿什么......”江安跳到山顶上,屏幕右上角突然出现了两个ID,他打开地图看了看,“谭启你那边真的没什么情况?”
“我这边还好啊——啊卧槽!这什么鬼东西他们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江安赶紧往回走,一边用技能位移一边说:“吴知先回来,小路回来的路上顺便把邓风捎过来,快。”
路正祺转向左边岔路,把邓风一把拎了开技能飞向据点,赶在谭启光荣之前把邓风空投一样扔了下去,顺便一个群定技能往下甩。
熊霄摸一下就跑,但也没真跑,他把战场往地图中间引,江安刚刚一剑砸下去削了他半管血,俞君昊的支援就到了,夏尧和江乐紧随其后。
江安一个不留神差点被江乐云水直接拽进另外一半地图去,顶着半管血后撤,却又被夏尧抓了回去。眼前的游戏画面颠倒旋转,他捏着麦克风笑问:“家暴呢?”
“......你别乱说。”夏尧的语气还是冷静镇定,游戏里却已经打了一套技能出去了。
江安从天上掉下去,用了个换羽眩晕夏尧,反身跳开躲了一把飞过来的扇子,站稳之后又说:“你这个小白眼儿狼!是不是你们教练让你这么打的?”
“哥,你、你——”江乐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他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正面“偷袭”他哥,迟疑犹豫的瞬间,就被万剑归宗把减伤buff打了出来。
谭启和路正祺在拦熊霄俞君昊,江安夏尧还有江乐在天上打得难舍难分——江安实在是职业劣势,凭楼和飞星高机动高控制,打得他非常难受,半空中被两个人扔来扔去,吴知技能一好就全都往他身上扔。
“你们两个过分了啊——江乐你的云水是没有CD?”他的游戏画面又极速变化,一眨眼他又被夏尧抓了过去,好在邓风摆脱熊霄很快赶了过来支援他,让他好歹缓了口气在地上站了会儿。
陈故观了会儿战,往后退了半步啧啧感慨:“能在全服最强飞星手里活过两分钟已经是人类极限了,现在还加上那么强的凭楼——第七门派果然不一样啊。”
“第七门派”被针对得在地图中间旋转跳跃藏得跟个难民似地,抽空大言不惭地纠正他:“现在是第八门派了——等会儿,他们怎么就四个人!”
江安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马上也发现了这会儿是5V4,还有个人上哪儿去了?
路正祺这边击杀了熊霄,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游戏画面抖了一下,随后眼前就弹出了银灰色的第二名字样。
江安点地图看据点的情况,正好看到宫言顶着血皮扬着胜利的旗帜在原地上下蹦跶。他冷笑一声咬牙淡淡道:“行啊,调虎离山玩得挺好。”
耳机里传来李臻和得意的声音:“兵不厌诈,安神你这意识还是差了点。”
“今天不打了。”江安伸了个懒腰又说:“不跟你们玩儿了。”
“哟,这就生气了?”
“我今天都搞了十个小时了,年纪大了搞不了太久,歇了。”江安说着摘了耳机站起来,离开了座位走了两步又回到桌前拿起耳机对着麦克风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你是怎么做到摸到据点血不掉完的?”
他确实想不明白。不是没有想过对方可能会有调虎离山这一招,只不过这张地图本来就很大,踏入敌对的地图之后只要有位移就会吃减速和掉血的debuff,他粗略计算过,如果满血从最外面突入,那肯定也是不能这么快就走到据点的,中间回血的植物已经被自己路过的时候顺便采走了,这人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宫言回他:“队长把我扔过来的。”
夏尧跟着证实:“熊霄偷据点之后我和江乐接力把他扔到了半途,他自己过去的。”还带了点解释的意味。
大概是猜到江乐也要补充两句,他没出声,等人说了句“是这样的”之后,眉毛一抬撇撇嘴说:“行,学习了,我的世界还是太单纯。”然后顺嘴叫了宫言一声:“宫言大神有空么今晚?”
宫言没来得及答话,夏尧就迟疑着问他:“你找他是......”
江安笑了笑,立刻自我反省是不是上次有点过了——但也只是反省了一两秒,他看着游戏画面里静止不动的“你的言言”,笑道:“有空咱俩比划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