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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所有需要承担后果的事情都是因为你做错了,乐乐。”
夏尧转身和江乐面对面,他没有再往前走,视线越过江乐沉下去的双肩看着那蔚蓝的海面,他又耐心劝说:“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江乐却突然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夏尧呼吸骤然停下来。
“......我应该离开我哥,就算今天我不从这里跳下去,我也应该离开他。”看着江乐只是重新回到岩石后面坐下,夏尧紧绷的呼吸这才松弛下来,沉沉地做了个深呼吸。
他走过去在江乐对面坐下,依然是温声细语地“纠正”道:“不,你不能离开。”
看江乐不说话,他又接着说:“你哥只不过是想让你活着,他做错了什么?”
“......我哥当然没有错,错的是我,夏尧哥。”
“知道江安怎么跟我说当年的事吗?他说你只是害怕而已,又有什么错呢?”夏尧回想起那天江安说起这些时候眼底流转的温柔,不禁嘴角弯了弯,“他还跟我说,被爱和不被爱都要接受才行——如果他恨你,乐乐,我是说如果你哥恨你的话,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江乐一愣,手里的花掉在地上,夏尧趁着他愣神的片刻,弓着腰挪了几步过去,先把掉在地上的花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再小心翼翼地就近坐在了他身边。
“我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外公外婆,我给他们带了在学校里做好的手工,跟煮饭阿姨学着做的饼干,我爸跟我说我要表现得乖一点他们才会喜欢我。可事实是无论我多乖,他们都不可能喜欢我。”
夏尧抬头看着江乐,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神色,调整了语气又说起了好久以前的故事。
“外婆尖叫着把我赶出家门,我爸才跟我说他骗了我,才跟我说我妈为了生下我救治无效而死的事实。奇怪的是自从我知道这一事实之后,去探望外公外婆反而成了能让我最放松的事——我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赎罪的方式。
“从此以后我就觉得我爸不应该疼我爱我,我也不配得到关心爱护,就像你说的,我应该离这个美好的世界远一点。”
江乐怔怔地望着夏尧,他嘴唇动了动,摇摇头先道了个歉:“对不起夏尧哥,我不知道......”
“你哥说得对,你跟我真有点像,动不动就道歉。”夏尧顺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又说:“你哥说他一直想问你,那年站在悬崖边你怕不怕,看着下面海浪那么大,你怕吗?”
“我不知道,”江乐摇摇头,探出头去看了看下面蔚蓝色的海面,又赶紧退了回来,“但我更怕回去就要继续治疗,太痛了夏尧哥,要吃很多药,每天都在打针,一直想吐睡不好觉,我不知道哪天我就会死......”
他说着突然两手抬起来,头埋在手臂之间,声音开始发抖。
“我不想像那些人一样,所以我从医院跑了,我没想到他们会找到我,我发誓我真的不想连累他们,我只想消失立刻消失!所以我就往下跳了——”
“那现在呢?”见他情绪愈发崩溃,夏尧上前半跪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温声安稳他:“现在你的生活重新开始了,如果真的对爸爸妈妈心存愧疚,那就更加努力的活着吧。”
江乐在他怀里摇摇头,无力道:“我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真的很努力的在好起来......”
夏尧回头朝李臻和使了个眼色,李臻和立刻轻手轻脚地往两人靠近。
“为什么说没有机会?”夏尧继续说话稳住江乐,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让了半步,“现在一切不都好起来了吗?”
江乐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臻和看准时机一手抓了他的手腕把人猛地往身前带。
他扑倒在李臻和身上,条件反射伸手抵在他胸口挣扎着要起身。
李臻和死死将人抱着往里面滚了两圈。
“乐乐!乐乐你别动!”他喘着粗气,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一手扣住江乐的后颈,一手紧紧按着他的腰,说:“你没事,检查结果出来了,你没事,没有复发......”
江乐两手拽着他腰侧的衣服,手背抵在地上被石子擦出几道口子,全然不知痛似的还在用力,咬牙道:“可我明明......”说着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问夏尧:“我哥他——我哥已经知道了吗?”
夏尧走到他身边,一手拉起他的手腕,说:“他一直都知道,他还跟我说,‘有人会因为生命的交换责备你厌恶你,也会有人因为幸好你活下来了而感到庆幸,想加倍对你好,连同对另一个人没来得及付出的一切,倾尽一切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他还说好久没有看到你像这段时间这么开心快乐了,他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
江乐终于闷声哭了出来,趴在李臻和身上小声啜泣,仍是字不成句地道歉。
“他们本来不会死的,都怪我,都怪我......我哥从来没有骂过我,我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敢说不敢跟他坦白,我太糟糕了......我真的很怕明明都已经治好了,又要回到以前那种痛苦的日子去,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可是我真的好怕......”
夏尧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帮着李臻和把江乐扶站起来,低头看到李臻和把他的手抓得紧紧的,于是只抬手在他背心拍了拍,说:“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哥去拿了结果,医生说你恢复得特别好,这次不舒服只是一点小感冒。”
“对不起夏尧哥......其实我今天来的时候只是想——只是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李臻和一听,立刻又重新抱住他:“你快把我吓死了知道吗,你真的要吓死哥了......”
夏尧拿手机出来看了眼时间,又说:“好了,别总道歉了。真的觉得抱歉的话,认认真真跟你哥道个歉吧。”
江乐连连点头,推开李臻和拉着人就往陈故那边跑过去,他一边跑一边还念念有词道:“我哥肯定担心坏了,我马上去——”
夏尧没注意他这没说完的半句话,转身迎着阳光站在崖边,耳边是海浪重重拍打在巨石上哗啦啦的声音,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这才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他望着远处和脚下波澜不同的平静海面出了神,视线穿过眼前的阳光落在水天相接的那地方,看到海浪缓缓地动摇着那条深蓝的线。
身后慢慢安静了,他站了会儿准备转身下去,却不想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江安抱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他并没能看清眼前人的神态,两片唇瓣就覆上了一片温热。
于是他也抬手轻轻搭在江安的背心,和他接了个吻。片刻后江安松手,额头抵住他的,再再他鼻尖蹭了蹭,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夏尧失笑:“今天怎么大家都在道歉?”
“我应该道歉的,刚刚在酒店是我太急了。”江安说着又亲了他一下:“生我气吗?”
“不生气。”
“那不行,得生气。”
“......可是我没办法生你的气。”
江安也跟着笑了笑,他舔舔嘴唇重新把人抱着,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那我要做点让你生气的事了。”
崖边风越来越大了,把江乐手里那朵花高高抛向空中,又轻轻地将花瓣带到了深蓝的海里。
这惊心动魄的“插曲”圆满解决,颁奖典礼下午照常举行。
江乐在李臻和的鼓励下,上台领奖前和江安在房间里坦诚地交流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眼睛红红的拉开门出来,看到李臻和就扑进了他怀里。
随后出来的江安看着李臻和笑了笑,靠在门边冲他挑挑眉:“你的账还没算呢。”
“这怎么还能算这么清楚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是吧乐乐?”
江乐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问他:“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我刚刚和你哥拜了把子,以后......”李臻和干咳两声,看江安痛苦憋笑,一堆胡话实在是编不下去了,自暴自弃地把江乐半拖半抱带离了房间口。
陈故笑得不能自拔,指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眼泪都挂在了眼角,江安路过他身边,皱眉问他:“有这么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拜把子也亏他想得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小点声,太丢人了。”
“江安你又变了,你跟夏尧好上了之后你真的变了。”
“我变成什么样了?”
“你的温柔都给了他,你对我不再温柔了......”
“......。”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寒江映雪和沉烟冷分别聚餐搞了庆功宴,又一起去KTV搞“团建”。江安不太唱歌,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玩着手机,桃子开了直播,偶尔过来让他露个脸说几句话。
他有些心不在焉,连弹幕都看出来了,桃子于是把手机交给陈故,准备问问他怎么看起来萎靡不振的样子。
桃子刚往他身边一坐,就无意中瞥见他手机屏幕上隔壁寒江映雪的直播画面。
“你一晚上什么也没干就在这儿看隔壁直播了?!”桃子诧异道,她手里拿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又问:“你怎么不过去找他们玩儿呢?”
江安拿着手机却是连连叹气:“我的身份不允许。”
“啊?什么东西?”
“我问你一个问题,”江安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又开了一罐啤酒,“要是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但你男朋友就不太愿意公开你俩的关系,你怎么办?”
桃子咽下嘴里一口酒,随手拿了块苹果放进嘴里,含糊道:“那得看他是不是——怎么了?你男朋友不让你俩公开吗?”
江安颇为苦恼地又是一声叹息,他看着手里的啤酒罐,摇摇头说:“没有明令禁止,但是差不多是那意思。”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也是搞游戏的吗?”桃子拍拍手重新拿起剩下的半罐啤酒,仰头咕噜咕噜一口喝完,接着又问:“他怎么说的?”
江安回想起昨天晚上和夏尧谈妥的“交易”,舔舔嘴唇说:“我俩约好要是今天的比赛我赢了,就我说了算,要是夏尧赢了,我就听他的。”
“这样啊......可是今天你输给夏尧了诶。”说完桃子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男朋友是夏尧粉丝?”
他也没想到啊,夏尧居然那么认真地把那交易当了真,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可是也没把话说死。
他点头:“嗯,是输了。”
桃子干咳两声,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但是我这么多年阅文无数,按照套路,你可以‘霸道’一点,主动出击,有些时候对方是不好意思,你得揣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安看她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的,慢慢的竟然被说服了,他瞥一眼手机屏幕,正好夏尧在唱歌。于是他一边戴耳机一边说:“霸道一点的意思是?直接......?你觉得这样可行?”
“对啊——不过那什么,”桃子左右看一眼,笑得贼兮兮地又问他:“你是top还是?”
江安也装模作样地左右看了一眼,冲她挑挑眉,道:“你猜。”
扔下这两个字和一脸不甘的桃子,江安打过招呼拿着手机提前离场了,他看直播间里夏尧一首歌唱完了,给他打了个电话把人叫了出来。
在门口等了两分钟,夏尧从包间出来,他二话没说,牵了手就拉着往出口走。
“早点回去休息,你今天挺累了。”站在KTV门口江安如是说,这才看到夏尧一双眼睛像是浸润了一层水汽,又凑上去低声问他:“你喝了多少酒?”
夏尧酒量好,虽然喝了不少但是这会儿非常清醒,他笑笑应江安:“没喝多少,累了就回去吧。”
于是两人并肩慢慢走回了酒店去,回了江安的单人间。
一进门江安就被夏尧推得靠在了墙上,然后又被亲的差点忘了正事,衬衣扣子只剩小腹一枚还扣着,他一把抓住了那只在自己腰侧摸来摸去的手。
夏尧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那什么......宝贝,我其实是有事要跟你说。”
“我以为你急着回来是想要。”
夏尧能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江安确实是心生佩服,要不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他肯定直接脱裤子了。
可他又觉得今晚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冷静下来之后牵着夏尧走到床边坐下,盯着人看了半晌却突然说:“我先去洗个澡。”
“好,你先去洗,我先开个直播,刚刚走得太匆忙了,我跟大家说一声。”
江安脱完了衣服往花洒下一站,脑海中浮现出了公开恋情的一百种方式,他一条一条地带入自己和夏尧,在脑子里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过滤了一遍。
想到最后他还是抱着一大堆乱糟糟的想法从浴室出来,套上了宽松的睡衣,站在浴室门口擦头发。
此时他发现,夏尧真的在用笔电直播。
夏尧直播一向话都不多,摄像头小心翼翼地避开浴室的方向,语调平平地说着感谢礼物的话。
看到这江安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股冲动从脚底直充脑门——他轻手轻脚地朝着夏尧靠近,在离他两三步的距离停下,仔细做了个深呼吸调整过快的心跳,最终一咬牙决定执行半分钟前才制定出来的计划。
他一步跨过去出现在夏尧的直播镜头里,在夏尧惊讶地注视下,假装并不知道他开着直播,张开双臂直接从身后抱住了他。
这还不够,他没给夏尧反应的机会,也不打算再留“解释”的余地,立刻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淡定从容地用暧昧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洗完了。”
夏尧戴着耳机,麦克风此时就被江安压着,刚刚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被收了音。
伸手直接合上电脑之前,夏尧已经看到了满屏都是问号,他心跳加快,一手搭在江安的手臂上迟迟忘了松开。
而江安“后知后觉”惊讶地问他:“你开着直播吗?”
他感觉自己差点被唬住了,可又看到了面前这人嘴角一抹奸计得逞的狡黠笑意,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先生气还是先想办法解释。
就这时候了,他还听到江安问他:“你生气吗?”
他其实没有生气,但更想知道江安接下来还有哪些把戏——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这事到底应该怎么给刚刚在直播间的人一个“交代”。
或许还得给他爸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