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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并非洛阳人,在洛阳没有固定居所,他既然答应了要教导长孙姑娘半年,自然是住进将军府,入府之前王通和长孙晟父女约法三章,每日只为长孙姑娘授二个时辰的课,其它时间是属于他自己的,任何人不得随意干扰。
面对王通这等大儒,肯留在自己府中为闺女授课半年,长孙晟心里早已激动之极,自然不会不允,双方很快达成协议,王通说自己目前尚有些琐事要处理,三日后再入府,长孙晟便带着闺女离去,回家专门去为王通准备院子了。
“王兄,多谢了。”待长孙晟离去之后,高士廉抱拳对王通长揖了一礼,别人不知王通的性格,与王通相知多年的高士廉则清楚得紧,此人看似平和,实则骨子里清傲得紧。
他肯在家乡的白牛溪公开授课,效仿的是先贤圣人有教无类的心事,即只要你真心想学知识,不管是谁,是何出身,都可来听我的课,却从没真正收过入室弟子,也从不要求听过自己的课的人一定把自己当成老师,高士廉之前让长孙晟带家里几个孩子过来,纯只是抱着试试的心里,万没想到自家那外甥女真能入王通的眼。
“高兄不必谢我,你这外甥女非等闲之人,小小年纪便如此稳重端方,同时又不失灵动通变,相貌秀丽中透露出天成的威仪,性情良善谦和,此女日后定贵不可言,高兄只要一心一意善待你这个外甥女,日后飞黄腾达,名留史册皆非不可能之事,说起来,能为这样一个孩子授课,亦是缘份。”王通却没有受他这一礼,他往一旁退开几步,避开高士廉的拜谢,抚须笑道。
王通这几句话说得很是风轻云淡,听在高士廉耳里却不谛于平空响起了一个霹雳,直炸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过度的震惊让他连礼节也顾不得了,他一脸惊骇的抬起头来,愣愣的望着王通,嘴唇微微颤动,似想说点什么,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换别人可能听不太懂王通话中的意思,可高士廉与王通相交多年,又岂能不知此人除了深通孔、孟儒家之学外,周易五行,八卦命理他皆有涉猎,以观音婢现在的出身拥有什么的地位才叫贵不可言?要知道自家外甥女可是在不久前已与唐国公家的二郎君结了亲,而如今的大隋朝,怎么看都是一片清明盛世…..
说话高士廉也是个妙人,他听到王通这通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想自家外甥女有可能会与李家二郎解除亲事,从而攀上皇家什么的……
“不可说,不可说,高兄,你并非俗人,应当知道许多事时机未到的时候,不应多问,等时机到了,无须别人解释,你自然就懂了,高兄现在只需做真实的自己即可。”王通瞧着他震惊的模样,却没有解释什么,只微笑着摇头接了一句,高士廉……
不说高士廉的心事,但说长孙晟带着闺女回府后,立即将这个喜讯告知妻子,随后亲自给王通安排了一个清静又不失雅致的小院,三日后,王通住进将军府,长孙姑娘正式开始随王通读书,她每日天未亮就起床,起床刷牙洗脸,然后煅煅身体,再习半个时辰的字,然后在自己院子里吃早饭,等时间到了辰时后,就去王通的院子听师授课。
王通到洛阳纯属偶然,他四处游历,是想多看看各地风土人情和世间生活百态,再结合史书策问,编写出一部真能真反应这个时代的书籍出来,他住在将军府的期间,除去给长孙姑娘授课的时间,其它时间不是在伏案疾书就是在整理一路上积攒的资料。
刚开始一个多月,长孙姑娘与自家这位老师不熟,不太好意思打扰他,等师徒两人混熟之后,长孙姑娘瞧着他书房里时常散了一地的纸张资料,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师,您这里有没有什么中是二娘帮得上忙,打得上下手的,若有……”
“嗯?你若有此心,每日便花一个时辰帮我把这些资料,按不同别类的时间,逐一整理好罢。”王通听得长孙姑娘之言,先是一怔,随后抬目打量了这姑娘两眼,再想想她这一个多月随自己学习的表现,便开口道。
长孙姑娘得了老师的首肯,十分高兴,每日听完课后,就根据老师的要求,将他需要的资料逐一整理出来,刚开始她做这份工作的时候,王通多少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这小丫头虽说聪颖过人,可究竟只是个六岁的小丫头,自己手上的资料不仅多,还颇为繁杂混乱,她真能做好此事?
不过很快王通便发现自己多虑了,人家小姑娘的稳重聪慧不仅仅表现在她与人相处的时候,真正做起事来也绝不含糊,许多资料经她整理之后,再查找起来比以前方便快捷了许多,师徒两人在相得的过程中默契不断加深,感情也日益深厚,转眼大半年时间就过去了。
王通入府的时候是大业三年十一月初,等到大业四年九月初八这一日,王通为长孙姑娘授完课后开口道:“二娘,今日便是我最后一日为你授课,明白我便要离开洛阳了…..”
“老师,您……”长孙姑娘听得一惊,迅速抬目朝他望去,目中不觉已蕴上泪光,这大半年的相处,长孙姑娘早被自家这位老师渊博的知识和人品折服,心里对其尊敬之极。
“傻丫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本只打算教你半年,可你这丫头实在聪慧,不知不觉就在洛阳多呆了几月,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没法在洛阳久呆,实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以你的聪慧心性,日后成就定会福泽无数人,咱们师徒之情,彼此心里清楚即可,对外,你不必称自己是我学生……”王通见状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
长孙姑娘再不舍,王通还是离去了,王通离去后,长孙姑娘每日仍是缀学不怠,除了读书习字之外,射箭骑马也被她捡了起来,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又是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大业五年秋,长孙姑娘这种安稳平静的生活陡然被打破。
身体一向健硕的长孙晟突然病倒了,一开始只是咳嗽和轻微发热,可很快就病得不了床,家里请遍了洛阳名医,宫里的炀帝也派了御医过来,皆无起色,长孙姑娘瞧着病床上骨瘦形销、奄奄一息的父亲,心头被无尽的悲伤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