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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病重,令太子监国。
萧衍亲自跟大汗国的使团接洽,使团的首领依旧是古力思。
古力思原本担心萧衍成为太子之后,议和之事会受阻,没想到萧衍对他格外殷勤,在萧衍的刻意吹捧之下,两人相谈甚欢。
使团众人嫌弃驿馆太小了,不能骑马射箭,甚至有人当街纵马,鸿胪寺官员劝阻未果,反而被使团给打了。
萧衍得知此事,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将五皇子原本的府邸收拾出来,供使团居住,五皇子在京郊的山庄也给了使团玩乐。
闹腾了大半个月,古力思终于放心了,即使萧衍曾经是一头猛虎,在萧国皇室的权力斗争之下,也被削掉了爪牙,成了一只无害的家猫。
萧国皇室这般怯弱,天可汗统一萧国指日可待!
钦天监很快就选出了吉日,两国签约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初八。
七月初八,艳阳高照,大吉之日,利祭祀,宴会,征伐。
皇帝仿佛回光返照似的,当天的精神特别好,他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命人将他抬到太和殿里。
太和殿内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高呼万岁将皇帝迎进来。
刘喜将皇帝安置在龙椅上,萧衍站在皇帝身侧,看着皇帝被人搬来搬去,满脸的冷漠。
皇帝穿着空荡荡的龙袍,脸颊消瘦,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威严的龙袍也撑不起这具腐朽的身体。
“众爱卿平……平身……咳咳咳……”
刘喜轻拍着皇帝的背,给皇帝喂参汤,参汤是叶太医调制的,据说能让人口吐真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喝完了参汤,皇帝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来人,宣大汗国使团觐见!”
古力思带着十来个身强力壮的使臣进殿,他明目张胆的佩戴着腰刀,其他人也带着兵器,丝毫没有隐藏。
大殿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古力思高声道:“草原上的男儿放浪不羁,刀剑不离身,贵国太子都未有异议,尔等在此犬吠什么?”
田阁老站在百官前列,闻言也只是笑了笑,脾气特别好的样子,“诸位不必再议,此等小事,太子殿下吩咐过,便随着贵客的意思,不必拘泥小节。”
百官让出一条路来,古力思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皇帝面前,敷衍的拱拱手道:“萧国皇帝安好。”
不等皇帝说话,古力思已经带着人落座于大殿左侧,身旁之人也纷纷落座,丝毫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鸿胪寺卿主管接待外宾之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看到古力思等人行事猖狂,忍不住高声道:
“自古以左为尊,又有客随主便的说法,理应由皇太子先落座,居于左。皇太子身份尊贵,比一个使臣不知高出多少,怎能由着他国使臣胡来,乱了规矩礼法!”
萧衍淡淡的瞥了鸿胪寺卿一眼,“不过是个座位罢了,贵客想坐哪便坐哪,鸿胪寺卿如此不懂变通,不如退下吧!”
萧衍话音刚落,两个禁卫军便冲了进来,将跪在地上满脸悲戚的鸿胪寺卿拖了出去。
大殿上一片死寂,唯有古力思的笑声格外响亮,“贵国太子果然识时务,本使尤为满意,萧国皇帝,咱们赶紧开始吧。”
皇帝坐直了身体,冲着萧衍慈爱道:“阿衍去吧,不必守着朕了,有你操办议和之事,朕就放心了。”
萧衍带着众人落座,除了一些有份量的老臣,大部分人只能站着,还有几个凑数的皇室宗亲,以示对使团的重视。
吴贵妃被车裂之后,后宫最受宠的便是安嫔,如今已升了安妃。
八皇子的语阻之症已经治好了,皇帝无处安放的父爱全落在了八皇子身上,对八皇子格外怜爱,八皇子已经封了亲王,待成婚便出宫建府。
安妃陪侍在皇帝身侧,八皇子不必同使团交涉,座位是最靠近皇帝的。
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也赫然在列,陪坐在太子身后。
此举并不符合礼法,但太子执意如此,太子妃也格外大度,一点都不在乎被侧妃抢了风头,所以礼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条约早就已经议定了,明黄色的卷轴铺在桌案上,由翰林院大学士誊写上去,之后便送到了皇帝的龙案上。
刘喜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玉玺,恭敬的放在皇帝手边。
皇帝激动不已,散发着灰败气息的脸上终于有了红晕,他颤抖着手抚摸着明黄色的卷轴,感叹道:
“朕在位数年,殚精竭虑,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只可惜未有不世之功,以传后世。”
“太祖皇帝开国之后,曾与蚩尤部落定下十年互不侵犯的盟约,今日萧国与大汗国定百年盟约,结百年之好,实乃江山之幸,百姓之福,千秋万代都会记住朕的功绩。”
田阁老带头歌功颂德,百官一片赞誉之声。
太子妃文澜听得一阵恶心,忍不住同旁边的小云说道:“当年纪国公带着昌鸿军打服了蚩尤部落,萧太祖才签订了十年盟约,咱们萧国可没出一缕绸缎,一粒米粮。”
“现在这是个什么狗屁盟约?割让城池还不算完,年年送过去那么多好东西,还不是都是从百姓身上来的,百姓岂不是要累死!”
“萧衍真不是东西,他自己当太子过得快活,就不管百姓死活,真是气死我了!”
纪云欢拍了拍文澜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文澜这个傻子,她暗示过好几次,可文澜硬是没发现端倪,丝毫不明白萧衍的筹谋,可能是萧衍掩饰得太好了,骗过了文澜,也骗过了使团。
文澜不满的瞪了小云一眼,“你就会向着他,他做什么你都说好,往后肯定要被他欺负。只希望你这胎是个儿子,等我走了,就算有新的太子妃,你的地位也能稳当。”
她现在就盼着萧衍登基,赶紧把她放出宫去,她在这宫里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皇帝的双臂抖得厉害,在身旁刘喜的搀扶下,才举起了厚重的玉玺,沾上了印泥。
正要落印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身穿青绿色官服的小官闯了进来,越过重重人影,噗通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
孙志脱下官帽,以头抢地,高声疾呼道:“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特来向陛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