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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荣月被扔得老远,她本想扔掉那两个馒头,可她从昨日起就水米未进,今天又走了大半日,实在是扛不住了,便忍着屈辱,将那两个赏给“叫花子”的馒头吞入腹中。
她不敢就这样回二皇子府,二皇子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必须见到父亲,求父亲帮二皇子。
有父亲做依仗,有纪家当依靠,她才能在皇子府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再也不会受阉人欺凌了。
一队人敲锣打鼓的过来,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穿明黄色的皇子礼服,胸口绣着云纹,四爪蟒腾云驾雾,威风凛凛。
皇家亲卫开道,将路人拦在两侧,却没有阻止路人围观,景煜巴不得看得人越多越好,高调极了。
众人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三皇子,皇帝病了,虽然没有下旨三皇子监国,但实际上露脸的事都是三皇子在做,跟太子也没什么两样。
京城里的百姓甚至以为三皇子已经是太子了,三皇子尤其喜欢去蓬莱酒楼,对仗义执言的士子们大加赞赏,蓬莱酒楼能上达天听,全都仰赖三皇子,三皇子的名声越来越好了。
队伍停在了纪府门口,一水的红木箱,上头系着大红的绸花,贴着喜字,浩浩荡荡的聘礼一眼望不到头,喜气的红色将整个街道淹没其中。
负责护卫聘礼的是五郎,别人送聘礼用得是下人,三殿下狂妄不羁,直接用上了军队,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
跟着三皇子走着一趟就能赚赏钱,那一万大同军打破了头也要过来,他选了许久才选了这一百人。
皇家亲卫一过来,那些围在纪府门口的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四散离开,他们万万不敢犯到三皇子手上。
五郎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皇后娘娘已经下旨,册封纪氏长女为三皇子正妃,今日是八月十五,乃是良辰吉日,三殿下特命臣等送来聘礼,结百年之好。”
老管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皇后的懿旨早就到了,三殿下说要以民间嫁娶之礼,迎娶大小姐入门,还真就大张旗鼓的送上了聘礼。
老管家即刻命人开了正门,恭迎三殿下进府。
景煜翻身下马,熟门熟路的往里冲,他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去找欢姐姐了。
今日可是中秋之夜,他一定要留下来陪欢姐姐赏月!
五郎还留在门口,指挥人将聘礼抬进去,聘礼实在是太多了,老管家手忙脚乱的收拾储一个空院子,专门用来放这些聘礼。
到时候大小姐出嫁,这些聘礼也要要陪嫁过去的,全都要落到大小姐名下。
纪荣月看着意气风发的五郎,心中酸涩,曾经她瞧不上五郎,一心想着攀附皇子,可如今二皇子被圈禁,五郎居然领兵了。
纪荣月不太懂京城里的官衔,但听闻五郎管着实打实的一万人,地位肯定不低。
她想起了五郎曾经也觊觎她的美貌,不由得升起了希望,若是跟了五郎,就不必在二皇子府苦苦挣扎了。
纪荣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虽然脏乱了一些,但衣裳的料子还是极好的,她满心欢喜的朝着五郎跑过去,跑到一半,便被皇家亲卫按住了。
纪荣月不敢再说自己是纪家三姑娘,生怕被这些凶神恶煞的皇家亲卫当成骗子杀了,她认了自己是乞丐。
五郎完全没认出纪荣月,他倒是个怜贫惜弱的,扔给了纪荣月一个红色荷包,里面装着碎银子。
“算你运气好,今日是三皇子下聘的好日子,让你也沾沾喜气。”
越来越多的碎银子和铜钱撒出去,围观的人都欢呼起来,很快就把纪荣月挤走了,争相沾一沾三皇子的喜气。
纪荣月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犹如行尸走肉。
她终于明白,离开纪家的庇护,她一文不值,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乞丐还知道去哪找食吃,而她只有死路一条。
她偷偷跑出来,却没有见到父亲,二皇子不会放过她的,她不敢回二皇子府,但她也无路可去。
纪荣月随着人流浑浑噩噩的走,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到了蓬莱酒楼。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多穷苦人家和乞丐都聚集到了蓬莱酒楼后厨门口,井然有序的排着队,眼巴巴的往里面瞧。
酒楼的伙计已经见怪不怪,不多时便搬出来了许多吃食,有客人剩下的,也是后厨剩下的。
蓬莱酒楼从不卖隔夜的东西,吃不完的都会施舍出去。
乞丐们排着队,领了自己的那一份就走了,没人敢在蓬莱酒楼争抢,都特别懂规矩。
后厨又端出来一筐热腾腾的肉包子,伙计大声道:“今日蓬莱酒楼被孔状元包场了!如今已经是孔御史了,御史大人向尚书家的千金提亲了,乐得跟二傻子似的,大摆筵席,恨不得昭告天下。”
“你们可算是有福了,先拣了三皇子的喜钱,又吃上了孔状元的喜宴,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热腾腾的肉包子发下去,每人两个,许多人把包子揣进怀里,打算带回去给家人吃。
纪荣月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当初向她提亲,提了两只大雁就打发她了,如今变成尚书家的小姐,就大摆筵席。
不过是提亲罢了,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纪荣月心里无端涌起一股怒火,挥手拍开了伙计递过来的包子,怒吼道:
“一个穷酸文人,他哪来的这么多钱?肯定是贪污的赃款!你们还吃得下去?也不怕噎死!”
一个老妇人立刻把脚底下的包子捡起来,吹了吹灰,用帕子包起来塞进怀里。
家里日子不好过,她舔着老脸过来领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孩子们吃饱一点。
老妇人怒目而视,扯着嗓子骂道:“你懂个屁!孔状元是好人!他告倒了好多贪官,我家被抢占的地也收回来了,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伙计觉得这个瘦弱的女乞丐脑子有问题,也不知是被谁打的,脸上还有未消除的肿块,嘴角都破了,他起了怜悯之心,好心劝道:
“可怜哟,脑子不好使才被家人抛弃的吧?蓬莱酒楼不留脑子不好的人,你不如走远点,去木兰围场,干粗活也能混一口饭吃。”